办公室里。
陈老师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问题：“你说你被电了？”
小胖子抽抽搭搭擦着泛红的眼睛，点头：“嗯，老师，他电我。”
陈老师将池光河转了一圈，疑惑地问道：“你拿了什么漏电的电线之类的？”
“没有呀！”池光河眨巴着双眼，看起来天真无邪。
大班老师站在一旁，不怎么相信小胖子的话，毕竟这孩子平时也没少惹麻烦。
估计是没打过程泽，才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刚刚一切发生得太快，程泽都没看清，小胖子就倒下了。
大班老师问程泽：“具体情况呢？你说说。”
程泽瞪着小胖子：“他骂人，我就打了他，然后他就装晕倒。”
“我没有！就是他电了我！就是他！”小胖子指着池光河，一口咬定。
池光河默不作声。
小胖子哭喊个不停，陈老师只好找保安大叔调来了走廊门口的监控。
监控里能看到池光河往前走了一步，但背对着监控，看不见他手里有没有拿东西针对小胖子。
陈老师又去池光河的储物柜里查找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防狼”电棒一类的。
跟大班老师商议了一会儿，大班老师领着程泽和小胖子回了教室。
“哲哲哥哥！”
陈老师一把抓住池光河的后衣领，将他拽了回来。
“小河，我知道，你渴望交朋友，但你可以在我们班找朋友呀！”
“程泽是大班的，以后上小学，也不会跟你一个班呢！”
陈老师语重心长，耐心跟池光河讲道理，池光河只希望老师快点讲完，他好去找程泽。
程泽被大班老师带回去后，也接受了一番教育。
处理完这件事，大班老师拨通了程泽家阿姨的电话。
“程泽阿姨吧？他今天一大早又跟同学打架了，不过还好，都没有受伤。”
老师把这件事跟阿姨讲了，程泽站在她对面，没什么表情，似乎对着一切早已习以为常。
“什么？现在接他回去？妈妈回来了？”老师有些惊讶地问。
程泽那张小小的冰山脸，总算有了松动，他充满期待地盯着老师。
“好的，行，那你过来接他吧。”
老师挂断电话，跟程泽说道：“你快去背书包，阿姨接你回家。”
“谢谢老师！”
程泽拔腿就往储物柜冲去，他从未像此刻一样激动过，他拿好书包站在教室门口，等候着老师的下一步指示。
这时，旁边有小朋友喊道：“老师！程泽要逃学啦！”
“程泽坏小孩！不上课！”
“程泽坏！程泽坏！”
要是以往，程泽肯定会狠狠教训他们一顿，但此时，他的内心被妈妈回来这件事填满，他只是用眼睛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幼稚园里有几个小朋友已经习惯起哄嘲笑程泽，久而久之，其他小朋友也对程泽敬而远之。
“我妈妈说，不上课的小孩是不乖的小孩。”
“程泽就不乖，我们不要跟他玩。”
两个小女孩往卫生间走去，一路上正在聊程泽的话题。
小池光河刚从陈老师那过来，准备回自己的教室。
突然听到她们的对话，他拔腿就往大班教室跑。
正好看到大班老师站在教学楼外，朝程泽招手，程泽拽着书包就往大门口跑了。
“哲哲哥哥！”
没有人听到池光河追在后面的呐喊。
幼稚园门口，老师目送着程泽上车，阿姨站在前车门口跟老师挥手告别后，便坐上了驾驶位。
程泽拉开车门，爬上了车，突然，一道小黑影在车门即将关上前一闪而过。
“诶诶诶！”老师慌得连话都说不清楚，追着车跑过来。
阿姨却已经发动引擎，一脚油门，驶离了嘉城幼稚园。
“谁让你上来的！”程泽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后座传来。
阿姨往后视镜一看，吓了一跳：“小河？！你怎么跑上来了！”
池光河龇牙咧嘴笑起来：“阿姨好，哲哲哥哥，我要跟你一起肘。”
这时，阿姨的手机响起，俩小孩在后座推推挤挤。
“老师，不好意思，我真没注意到小河上来。”
“我这边赶时间呢！没时间掉头。”
“一会儿忙完了，我把小河送回来，实在抱歉。”
挂断电话，阿姨见程泽非常不满的要推池光河下车，池光河死皮赖脸的不肯走。
“好啦好啦，小泽，先让他待着，我们马上回家见妈妈啦！事情处理完后，我再送小河回去。”
程泽这才闷闷不乐的坐好在座位上。
“阿姨，你们枕么不上学呀？”池光河也乖乖坐好了。
阿姨笑道：“我们回家处理点事哦！你怎么不上学呢？”
池光河偷偷瞥了眼不开心的程泽，笑眯眯说道：“我要保护哲哲哥哥！”
阿姨忍俊不禁：“那谢谢你啊！”
车辆一路疾驰，窗外的街景光速后退，程泽心事重重地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车上只有阿姨跟池光河闲聊欢笑的声音。
很快，车辆抵达高端静谧的别墅区，这里离池光河家不远，只是弯弯绕绕进来需要花费点时间。
“到啦，下车吧！”阿姨将车停好在一栋别墅前。
这栋别墅外墙是温暖的米色石材，墙面是大片的落地玻璃，车道两旁是整齐的树木，通向一个宽敞的入口，那里矗立着两扇雕饰精美的铁艺大门。
“哇！”池光河仰着头望向这座充满建筑美学的别墅。
程泽从他身边经过，白了一眼：“笨蛋。”
阿姨带着两个孩子走进别墅里面，池光河像是小青蛙进城旅游，“哇”声不断。
走到玄关处，程泽熟练地换好拖鞋，往一楼大厅走去。
阿姨找了双平时程泽不怎么穿的拖鞋，给池光河换上。
“哇，是樱桃小丸纸！”池光河双眼放光。
阿姨哪里知道什么樱桃什么丸子，只知道当时觉得可爱就买了。
池光河的小脚穿上这双拖鞋刚刚好，他的脚指头一露出来，就抠了抠拖鞋底：“真舒服呀！原来哲哲哥哥喜欢小丸纸。”
“一会儿去沙发安静坐好哦，我给你切点水果吃。”
“谢谢阿姨！”
池光河很听话，走到客厅的沙发处，爬到沙发上乖巧坐好，等待投喂。
他们家从一楼到二楼有一个螺旋楼梯，造型独特。
程泽刚打算爬楼梯上去，楼上便走下来一个女人。
她身姿优雅，步态轻盈，一袭浅紫色长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透露出低调的奢华。
珍珠项链环绕在她细腻的颈间，与她高贵的气质相得益彰。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从容不迫的风度，令人不禁为之倾倒。
只是她的小腹微微隆起，看不出是怀孕还是有小肚腩。
“小泽。”
“妈妈……”
程泽怔在原地，仰着头注视一步一步往下走来的妈妈，好像天使降临。
言婷三十岁了，气质好得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她优雅地走下楼梯，来到程泽面前，蹲下身，将程泽抱了起来。
“小泽长高了，还重了哦！”言婷语气里满是温柔。
程泽的脸色微微泛红，显得有些腼腆，他的眸底闪过一丝害羞的笑，点点头。
言婷抱着他来到沙发处，目光充满疑惑地看着池光河。
“这是小泽的同学，他非要跟着来，我一会儿就送他回去。”阿姨赶紧解释。
池光河从沙发上哧溜一下滑下来，双手放在肚皮前：“阿姨好。”
言婷笑道：“真乖，原来小泽也交到朋友啦！并没有老师说的那么调皮嘛！”
程泽默默低下头，不过目光依然停留在妈妈那张好看的脸上。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见过妈妈了，只有家里的相册提醒着他，妈妈是个漂亮的女人。
阿姨笑道：“咱们小泽一点也不调皮，跟小河玩得可好了呢！”
程泽看了眼池光河，他一点都不想跟他玩。
但见到妈妈抑制不住的笑容，他只好当作默认了。
“真的啊！小泽，太棒啦！”
说完，言婷在程泽白皙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程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这是妈妈爱他的证明，他才不是没有妈妈的孩子呢！
“太太，您什么时候走？我去准备午饭。”
言婷放下程泽，面露难色，低声说道：“一会儿就走了。”
那好不容易展现出来的笑容，消失在程泽的脸上。
“妈妈，你又要走了吗？”程泽眼里的光逐渐黯淡下来。
言婷转身往二楼的房间走，程泽抓着她的裙摆跟在后面，池光河紧随其后。
他们来到了一直没人住的主卧，墙上却只有言婷的个人照片，没有看到程泽爸爸的。
“小河，你能先自己玩会儿吗？我有话想单独跟小泽说哦！”言婷站在卧室门口，停下脚步。
“好哒！”
池光河懂事的往后退了一步。
言婷牵着程泽的手，进了房间，关上门。
池光河靠在门上，盘腿坐下，里面的声音非常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里。
“小泽，妈妈这次走，就不回来了。”
屋内是片刻的沉默。
“妈妈年轻时，爱慕你爸爸英俊的外表，闪婚后生下你，之后你爸爸执行任务，再也没了消息。”
“妈妈也需要有人照顾呀，小泽，妈妈对不起你，以后有机会，我会再回来看你的。小泽，你别哭了，男子汉要坚强。”
池光河看不见屋内的情形，但他却第一次感受到极低的气压，只有人类才有的悲伤痛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