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意外相见

朱明荷最终还是凭一己之力解决了快递的事,她叫了一辆出租车载着她四处送快递,司机师傅摇头笑道:“你这个小姑娘真有意思,还这样送快递,不会赔死吗?”朱明荷尴尬的笑着,心里不禁盘算着这几天的路费、话费等各种费用。车子来到一片旧小区前,朱明荷对司机说:“师傅,辛苦了。今天就这些了,明天您还来帮帮我啊,我给您打电话!”“好嘞。”师傅偷着乐:“嘿,还真是有意思。”

此刻,她站在一幢七层楼的老楼前,仰头看上去,张大了嘴,又将脑袋耷拉下来,抱着大大小小五个快递慢慢上了楼梯。刚刚收件人说了:“麻烦你帮我送上去吧,哎呀,我不在家,家里人不方便下楼。麻烦你送上去吧,谢谢啦!”声音是一个轻轻柔柔的女孩子,可这七层楼不是能够轻轻柔柔就能走上去的。

若是往常,朱明荷是不怕爬楼梯的,但是这几天太累了,两腿都不听使唤了。她终于爬到了七楼,弯着腰敲了门,竭力喊着:“送快递。送快递。”门开了,朱明荷说:“你家楼真是太高了,累死我了。”话未说完,一抬头:“嗯?严霙?”门里的人也将门大开了一些,说:“明荷?你怎么送快递了呀?快进来。”

朱明荷进了门,要了杯水:“这是你的快递呀?电话怎么不是你给我的那一个呀。”

严霙看着她乐:“不是我的快递。是我室友的,她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有快递要送上来。她是网购达人,有时候连她自己买了什么都不记得,就算货丢了也是一问三不知。”

朱明荷喝了一口水,说:“怪不得呢,有些货都压了好长时间,也没人打电话催。”

严霙说:“你是这一片的快递员吗?我还真不知道呢。我的快递都是寄到公司的。”

朱明荷摆了摆手,无奈的说:“我不是快递员,我是替我哥送的。他惹出了麻烦,我来善后,气死我了。”

严霙说:“这样啊。你还要送货吗?不忙的话,在这儿坐坐吧。”

朱明荷爽快的说:“那敢情好,就在你这坐着了。反正今天的都送完了。”

严霙边说边往厨房里走:“择日不如撞日,正好我想请你吃饭,谢谢你帮我介绍的中医。我看看几点了。五点了,就在这儿吃晚饭吧!那天给你打电话就是想约你出来请你吃饭。你那天是心情不好吧,我听你好像是哭了。”

朱明荷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正在戴围裙的严霙:“唉,我那个好吃懒做的哥哥总给我惹麻烦。我妈一门心思就觉得自己儿子好,她老觉得别人都怠慢她儿子了。在她眼里,我哥就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我也真是奇了怪了,我和我哥是龙凤胎,可是差的好大呀。唉,要是我爸还活着就好了。”

严霙接话说:“叔叔去世了呀?那时候我们只知道叔叔病了,没想到去世了。”

朱明荷说:“我爸去世五年了,当时还想让他看着我出嫁,没想到还是没看着,就差一天。”说着,眼里噙了泪。

严霙听出了哭音,赶忙打开冰箱,岔开话:“你想吃什么?我做西红柿鸡蛋面吧,再叫点外卖,行吗?”

朱明荷吸了一下鼻子:“就做西红柿鸡蛋面吧,外卖就不要了。还有什么菜呀?”她凑到冰箱那儿往里一瞧:“怎么这么空啊。”

严霙笑着说:“我再用肉炒土豆块吧。”

朱明荷感慨地说:“一个人在外面真不容易。”

严霙切着西红柿说:“还是你老公对你好吧!”朱明荷无声的噘了噘嘴。

两碗西红柿鸡蛋面、一盘土豆块炒肉上了桌。

严霙笑着说:“在外面呆的久了,我这个南方人,口味也是南北荟萃了。你尝尝我做的好不好吃。”

朱明荷笑了:“肯定好吃,闻着就香。”一口面一口菜下肚。“手艺不错。我一吃西红柿鸡蛋面,就想起我爸。小时候有一次被老师罚了,怕回家挨说,就在外面转,一直转到快八点。回到家,我爸都快急疯了,抱着我就哭,然后给我端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

严霙也笑了:“那就多吃一点,回忆也会多一点。”

朱明荷说:“唉,现在不能回忆了。我一说到我爸爸,我老公就不高兴,说我老活在过去,不知道向前看。其实他人很好的,话少不多事,就是一说到我家里的事,他的脸色就很难看。不过也是,我妈偏向我哥,我哥又不争气,放谁家里都会不高兴的。我现在练出一个本领,那就是我哭的时候,我妈我哥我老公都听不出来也看不出来。你知道吗?那天你在电话里问我是不是哭了,我那是被你感动的。”

吃过饭,严霙在厨房刷碗,朱明荷里外间转了转:“你这个室友不错啊,房间收拾的很干净嘛。”严霙从厨房走出来:“我室友不在这里住了,上个月就搬出去了。”朱明荷说:“哦,怪不得这么空呢。”里间是宣紫艺的房间,除了个人物品被拿走外,其他的东西完好无缺的摆在那儿,粉色窗帘被风吹得一起一落。

朱明荷又问:“她去哪儿了?现在就你一个人住吗?”严霙也随着朱明荷环顾房间:“她是本地人,新换了工作就回家住了。我俩是在北京认识的,又一起回来,共同住了五六年了吧,我把她当妹妹看。”正说着,宣紫艺打来电话,问快递的事,朱明荷一个一个拿起来给严霙看,严霙一个一个说出来:“有一个手机壳,化妆水,背包,这个是…这个是什么呀?是一件大汗衫吧?还有一个化妆包。”

宣紫艺说:“噢,我都不记得了。要不你拿着吧,就当是送别礼物了。你要是不喜欢就自行处理吧。”

严霙已经习以为常:“你又不要了?我放在这里,你抽时间来拿呀。”

宣紫艺说:“你要是喜欢你拿走就行了。我这几天加班,接着要出差,你走之前,咱俩真不一定能见面了呢。你喜欢哪个就拿哪个。也别让我妈去了,要是我妈看见我买这么多东西,又得说我。”

严霙说:“我还是放这里吧,你有时间再来拿。”

宣紫艺急了:“不要了不要了,手机壳我有一大堆呢,化妆水也重新买了,那两个包你拿着吧,就当礼物了。千万别放那儿,要是我妈看见了,唠叨个没完。当时出来住不就是图清闲嘛。你都拿着吧。”

通话结束,严霙看着朱明荷说:“我去把厨房收拾好,你把这些快递都拆开吧。”

“啊?”朱明荷五官拧到了一起,充满了惊讶和不解。

两个人将五个快递一一打开。严霙说:“她都不要了,让我处理了。”朱明荷说:“真是败家呀,这就不要了?”严霙说:“她常常这样的。很多东西买回来只看了一眼就不要了,说是从看到选再到买最后到收货,在发货与送货的时间里,哪怕只有一天就有可能过了‘喜欢保质期’。这些咱俩都分了吧,你看你需要什么?”

朱明荷说:“我就不要了,你的朋友送给你的。”

严霙说:“我现在是借花献佛,送给你这个朋友呀。这个手机壳,我的手机不是这个型号,你的好像是吧。”朱明荷将手机和手机壳比对了一下:“那我就不客气了?”大汗衫和化妆水化妆包给了朱明荷,另一个背包给了严霙。

朱明荷还是一脸担心:“这样可以吗?”严霙说:“不要紧的,我送你就当是谢谢你的帮忙了。等我交房租时把钱给她就行了。”朱明荷一听也要掏钱,严霙按着她的手制止道:“别和我客气了。我得感谢你帮我找的中医呢。”朱明荷问:“有效果吗?我看你气色比上次见面的时候真是好了许多。”严霙说:“嗯,吃了一个月,自己也明显感到好多了。我再去拿两次药调理调理。”

朱明荷一边将化妆水放到化妆包里,一边说:“化妆水和化妆包应该你拿着,你是做婚礼司仪的,拿着也方便。”

严霙低着头翻着背包,语气自然的说:“我辞职了,很快就不是婚礼司仪了。”她将背包的拉链拉好,又接了一句:“我要回老家了。”

朱明荷抬头看向她,天真的问:“你要回老家了?是不是要和江轶结婚呀?是要回老家办婚礼吗?什么时候在这办呀?叫上我叫上我。如果能叫上220的人就更好了。特别是盛夏,是她牵的线嘛。”

严霙依旧低着头,轻轻的说:“不是。我们分手了,我回老家就不会回来了。”

朱明荷一脸惊讶:“分手啦?为什么分手啊?真的假的?说气话吧?你们是不是疯了?”

恋爱已十年,在外十二年。分开、回去,真的想好了吗?

离乡至今已十二年,说回难回。从18岁离开家乡在外上大学开始,严霙也以为自己再回家乡的概率几乎为零。家乡只有自己的童年和少年,却无自己美好的青年,自己的脑海里只有家乡的18年岁月,缺失了十二年的春和夏盛秋韵冬意,没想到,又是一个生肖轮回,严霙将用陌生的眼神看着熟悉的桑梓之景。

一份感情历经十年,说断难断。从20岁的青春华年到30岁的不惑之年,严霙一度认为自己能够与江轶得到完美的结局。十年的感情最后却是相看两茫茫,从好感到热恋,经过了六年的异地,又从热恋归于平淡,没有争吵没有猜忌,彼此信任彼此照顾,却愈发疏远与恭顺。从一开始220都看好的相识和喜爱,到接下来两人面对异地的坚定和决心,再到后来双方家人的认定和祝福,却偏偏迎来无言的结局。

严霙捂住了自己的脸,朱明荷双手扶着严霙颤抖的双肩,追问道:“真的想好了吗?”严霙摇着头,从双手中传来一声模糊的哭音:“我不知道。”那里面含着无边的忧伤、无助的情感、无奈的心绪。

是新上的电影,借着屏幕的光,严霙不时的偷看坐在左边的江轶,她无心看电影,满腹心事。影院是约会的绝佳场所,这里安静嘛,不需要两人的尴尬对坐,避免了没话找话的无趣。但即便是看电影也不是常有的,两人都是能避则避,实在避不了就出来看电影。情侣间都是这样的吗?时间久了连话都懒得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些老夫老妻的婚姻生活该是多么的煎熬啊!不,爱情不该是这样子的!爱可能会短,但是情会长。纸短情长,充满爱意的言语不见得就非得说出来。

幸好现在的电影时长都不短,在这两小时里双方都不必呶呶不休,也不必强颜欢笑,可是电影总有结束的时候,接下来的时间呢?严霙轻叹了一口气:从何时起,恋爱竟成了这般难熬的模样。灯起,场散。江轶很绅士的帮严霙拿起了包,牵了手,随着人潮向外走。影院的冷气开的很足,严霙的手变得冰凉,而江轶的手是暖的,两手相牵时,严霙的心里微微一震——这是踏实的感觉。

她是笑着走出影院的,昔日的甜蜜感觉还是在的。就是嘛,十年的感情怎么会轻易消逝呢!人是感情动物,感性要大于理性的,一丝问候一点关怀,足以让女人感动。江轶牵着严霙的手,而后成了攥握,仿佛是握了一件珍宝。

电梯门口挤满了人,两人对视一眼,便转了身走步梯。这商场的步梯并不是由一级一级台阶构成,而是呈螺旋状的栈道,一圈一圈的延伸下去。两人转了一圈,严霙向前一指:“去喝杯咖啡?”江轶点点头,似是有心事的样子,但他的笑却又让她放下心来。

果然还是无言。

偶尔的小啜,不时的张望,但就是没有人说第一句话。严霙感到气氛的沉闷,却又似是习惯了。最近常常是这样,要么不见要么相见无言,有句歌词怎么唱的来着?“他不是不好,而是话越聊越少”。是了,他还是他。没有不良嗜好的有为青年,一表人才的帅气小伙,兢兢业业的有志人士,依照女人的直觉,他没有也不会去招惹花花草草;可是,他又不是他了,依然是女人的直觉,不变之中还是有变化的。

照这情形看,江轶是不会主动说什么了,那就由严霙来打破沉默吧,可是话到嘴边又闭了嘴,只好端起咖啡轻饮一口。江轶忽然站起来,微笑着示意要走,严霙赶紧放下手中的咖啡,慌忙站起来,用眼神询问接下来的行程,但江轶却将眼神避开了。严霙轻声说:“等我一下,我去趟洗手间。”再出来,严霙微笑着迎上去,不自然的掩饰了在洗手间释放的落寞与闷倦。坐在椅子上等候的江轶站起身,脸上是笑着的,但是严霙在喘息之间清晰的听到了一声喟叹,不觉心惊:原来他有着和自己同样的落寞与闷倦。

“我想回去了,不必送了。”严霙是笑着说出这话的,她忍住盈在眼眶中的泪,转身离去,她不想去看呆若木鸡的江轶,但她讶于江轶的沉静。她等待着江轶的挽留,只要他留,即使是熬,她也能熬得住。他没有留,透过咖啡厅的橱窗,严霙侧脸回看,肩头抖动的江轶似是泪水涟涟,蓦的,竟有了释然的轻松。

那并不是绝情的样子,但却是两人真正的分手。荒唐、无语。

明明还有泪水盈在眼眶中,却只是片刻,严霙内心却满是轻松。她将心情倾诉与妹妹,得到了妹妹的关心:“是他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妹妹总是这么理智。

严霙笑着答非所问:“不难为别人,不勉强自己。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我想回家了。”

电话那端是短暂的沉默:“好,回来吧。爸妈这边我瞒着,你先住到我这里——总会把问题解决掉的。”

严霙笑着应了一个好。

面对昔日的好友,严霙忽然就有了哭意,闷了许多时日的情绪涌了出来,抑制不住的泪水倾泻而出,那是过去的时光,开心的、忧愁的;奋进的、懈怠的;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在这一刻释放出来。

结束了的就不要再提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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