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樾后悔了。
与其逃跑,与其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庄园走廊里到处瞎跑,不如一开始就被人逮住了羞辱。
不如直面羞辱,不如就让他疯了,不如就此疯了算了。
这儿静悄悄的,只有苏樾自己的呼吸声,这儿原是很空阔的,但苏樾却好像站在一个狭窄的正方形房间里,呼出去的气,完好被墙壁反弹过来。
密密麻麻渗人的寒意攀上脑后,苏樾真切感受到,有人在他颈后吐气。
会是谁。
但苏樾不敢回头,先是快步走,后来横冲直撞冲向黑暗里。
“苏樾!这就对了!”是女仆欢快的声音。
苏樾侧目,去寻那个声音,却看见一只硕大的蜘蛛爬在墙壁上。
“苏樾我生气咯,你看哪儿呢?”女仆的声音又在别处响起。
苏樾动也不敢动,本来一只小的毛茸蜘蛛都会让他害怕躲避,更何况这人形大小的蜘蛛,浑身长满毛刺,看起来真是恶心至极。
“真是胆小如鼠,连蜘蛛都不敢看啊。”这是小少爷嘲笑的声音。
“跑啊!”管理者的大嗓门震过来。
苏樾不想被管理者逮住,又开始在黑暗里瞎碰乱撞,为什么找不到出口,为什么全是墙壁?苏樾被撞得鼻青脸肿,刚停下来,就听见小少爷的冷嘲声:“他停下了,没人过去抓的话,那我可就出马了。”
苏樾的手忽然被什么人拉住了,感觉应该是女仆。
“跟我走,我带你躲起来。”女仆很开心地说。
“你不会骗我吧?”
“苏樾,我绝不骗你。”女仆悦耳的声音回荡在走廊各处。
苏樾听见站在某处的小少爷佯装苦闷道:“哎呀,来迟了,你们说,苏樾会被带到哪儿去呢?”
暂且相信女仆,跟着女仆来到了一间充满灰尘气息的房间,女仆对他说:“躲到柜子里,快。”
苏樾躲进柜子,女仆帮他关上柜门,“不要出声,我出去混淆他们。”
“谢谢你。”苏樾说。
女仆没再说什么,飘着身子离开了房间。
可惜女仆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踏进来,准确寻到苏樾藏身的柜子,将柜子抱了起来。
苏樾慌张道:“女仆,是你吗?你又要带我去哪里?”
他的声音被木板隔绝,根本传不出来,他心惊胆战,感受着这人的动作,这人抱着箱子,很有目的在朝某处走,几分钟后,他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
好了,苏樾知道,现在他是进了某只鬼的领地了。
一只冷白的手准备开柜门,苏樾在里面牢牢揪着铁钉,不让这人开柜门。
“怎么不识好人心呢?”一个有些尖利的男声说。
是酿酒人。
苏樾屏住呼吸,酿酒人开柜门的动作停下了,当苏樾稍微转动被磨破的指尖时,柜门骤然被酿酒人扯开。
苏樾缩在柜子里,漫天盖地的红酒气息掠夺他的感官,让他认为自己现在正在被泡酒。
酿酒人一手扶柜,头摆下来,盯着他:“出来。”
苏樾摆头:“你要放我的血,我蠢吗我出来。”
“胆子好像是变大了。”酿酒人眯眼打量他的脸。
苏樾趁他在看自己的时候,去夺柜门,不料这门是被酿酒人给扯坏了的,苏樾刚一碰到,门就摔落在地。
“哈哈哈哈哈。”酿酒人看着他笑,笑完了,表情变得很冷,“出来,不然,这柜子当泡你的酒坛。”
“可是我出去之后呢?被你放我的血吗?”苏樾皱眉,看似要哭。
酿酒人伸手进来扯他,他东躲一下西躲一下,被酿酒人看见他因为拧了铁钉而磨破的指尖。
有血,自然就有血腥气,苏樾察觉到酿酒人的目光,赶忙把自己的手指吸入唇中,他第一次尝到自己的血,确实很香甜,什么?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酿酒人不屑看着他:“我才不会想吸你的血。”
苏樾怔住,在心里想,酿酒人这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酿酒人扯他出来,两人面对面,苏樾开始后退,酿酒人扯住他的手腕,带着他往吧台里走。
苏樾用尽全力甩手,自然是甩不开。
“看见这酒坛了吗?”酿酒人把他推到酒坛前站着。
苏樾后退,酿酒人又推他一把,苏樾被推得俯身,于是看见,这酒坛里,无数根尖锥,什么东西一掉下去,立即千疮百孔。
酿酒人说:“我向来不喜欢干强迫人的事,不过既然我帮助你脱离了小少爷的追逐,你就得帮我放点血。”
苏樾浑身打颤,讲话也结巴,“是、把我的手放进去吗?”
他想后退逃走,但余光看见,酿酒人在他身后,将吧台出口堵得死死的,吧台十分高,他也不一定能快速跨出去,并且,这房间里,看不见大门,墙壁全挂满了红酒。
“当然不是了。”酿酒人伸手,虎口放在苏樾的下颚处,冷笑道:“当然是你的脸呢,我想,会很可惜吧,确实是一张很漂亮的脸,但是,今天你就要失去了。”
说罢,将苏樾的头往酒坛里压。
苏樾挣扎之时手指碰到吧台上的红酒瓶,他握起瓶子,奋力向身后的酿酒人砸去。
酿酒人立即松开他往后撤,红酒瓶破碎在地,溅起的渣子将酿酒人白皙的下巴刮出一道血口。
“苏樾!”酿酒人愤怒。
苏樾扭身便逃,可惜他找不到出口,像只苍蝇一样,在每面墙推一推按一按。
身后黑影已逼近,是酿酒人拿着匕首,靠近了。
苏樾心里有且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忽然的,灯光灭了。
一个“咯吱咯吱”的声音打破死寂,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将酿酒人撞了一下,苏樾听见酿酒人发出一声闷哼。
苏樾轻声道:“是少爷吗?”
“很可惜。”站在黑暗里的清洁工说:“不是。”
“清洁工,我看你是神志不清了吧?要来跟我抢人?”酿酒人起身时,许多红酒瓶被他折腾得破碎。
鲜红的酒水,直直蔓延到苏樾脚边来,苏樾低头看着,像出了神。
清洁工朝他伸出手:“走。”
苏樾抬眼:“你又想要对我做什么?”
“我要带你出去。”清洁工说得郑重且诚恳,“我要带你走出这个庄园,我要带你逃离这里,永远不回来。”
借着月色,苏樾看见他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隐隐被额发遮盖了一些。很不幸,苏樾竟相信了他这双眼睛。
苏樾把手交给他的那刻,酿酒人开始疯狂地大笑,笑完了他转音道:“好好好酿酒人,我把苏樾让给你,但如果你不能得逞的话,你可就太垃圾太令我失望了!”
清洁工紧握住苏樾的手,带着苏樾往出口去,奇怪,怎么酿酒人一来,大门就清晰可见了?
苏樾看向酿酒人的侧脸,这时,他的脖子开始剧烈刺痛,是什么在痛?苏樾揉上后颈时,手心的触感才让他想起来,是咬痕,是少爷留给他的一圈咬痕。
清洁工带着他穿越各种走廊,宽大的窄小的,冗长的,短暂的,有灯的,无灯的,气味陌生的,气味熟悉的,逃跑过程中,他听见小少爷在嗤笑。
很快,他就什么也听不见了,他也跑不动了,他脖子上的那圈咬痕,要令他痛得晕死过去了,锥心刺骨的痛,叫人窒息的痛。
苏樾头一歪,被清洁工扶住。
“怎么了。”清洁工问他。
苏樾就算勉强,也无法睁开眼,他双手握着后颈,把身子屈起来,像个在做痛苦噩梦的婴儿。
清洁工看见苏樾发红的指尖时,眼皮跳了一下。
静默两秒后,他寒冷的手覆盖在苏樾的手背上。
苏樾口齿有些含糊:“握住我的脖子,我的脖子好烫,你快握住。”
清洁工喉结耸动一下,握住了苏樾的脖子,可苏樾抽出手来,温暖的掌心覆盖在他的手背上,那发红的指尖,让他迷失心智。
他扯过苏樾的手,咬住这根手指头。
苏樾错愕:“你、你。”
清洁工的双眼,不再发亮了,他垂着眼,视线一寸寸掠过苏樾的脸,锁骨、纤细的腰、裸露的双腿。
苏樾想跑,他捉住苏樾的脚踝,起身,将苏樾拖在地毯上,他走得缓慢且悠然,仿佛自己是在庭院里散步,他回头,对苏樾的喊叫充耳不闻,又看见苏樾因被拖行,而上移的裙摆,圆嘟嘟的臀部暴露了。
清洁工的眼神再暗一个度,随手拧开一间房门,将苏樾甩到墙壁上。
后脑重重的一击,几乎让苏樾当场昏厥,他还没看清朝他走来的清洁工,就感到,清洁工的一只手握住他的腰令他站起来,又感到,他的身体仿佛已经不是他的了,再感觉到,清洁工另一只手在扯他的裙摆。
“求求你求求你。”苏樾哭泣着说。
清洁工动作不停,把他的裙摆撕扯成碎片,苏樾按住他的手,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求求你我真的求求你了……”
“那你为什么被我骗?”清洁工甩开他的手。
苏樾愣住了,他的魂魄像是被人给抽走了。
好,那么就这样吧,让他就此沦落吧,就让他堕落成不堪的东西吧。
清洁工握住他的肩,让他背过了身,他的脸颊磕到墙壁上,流下一道鼻血,他生无可恋。
又掐过他的腰,让他屁股撅起来,他似乎还有抵抗意识,半阖眼轻喊:“少爷。”
“是的。”清洁工俯在他耳边,“少爷是来了,正看着我们呢。”
“在哪儿?”苏樾语气很迷惘。
清洁工握过他的下巴,让他回头望,他看见高大的少爷坐在轮椅上,背朝月光,面朝他们,用那张冷淡的脸。
黑暗的,其实根本看不清少爷的脸,但苏樾本能以为,少爷不出手帮他的话,就是一张冷淡的脸。
是苏樾错了,原来清洁工不像管理者,管理者只是在苏樾眼前那样,而清洁工却会跟他来真的,苏樾感觉清洁工的手搭在了他的内裤边。
“不救我还要来看么?看什么,看我被羞辱么……”苏樾咬着下唇,眼泪止不住流。
清洁工已打算脱掉他的内裤。
“求你了。”苏樾发颤的唇齿间溢出最后两个破碎的字,“少、爷。”
“清洁工。”少爷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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