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来店里,李顷轩不在,这回陶小萄才踏进门,就看到李顷轩正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托腮,跟桌后的店员谈笑风生。店员往这里看了一眼,还没过来,李顷轩已经几步到了陶小萄面前,他说:“小陶?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陶小萄把袋子递给他,感谢他:“上次跟朱昱呈在你这里借了一套礼服,洗好给你送来了,谢谢你小李哥。”
“客气了。”李顷轩说:“咱们店里包清洗的,你还去外边花这个钱。”
陶小萄更心痛了,但也只能说:“我不知道这里包清洗,已经洗好了。”
李顷轩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他问:“这晚饭吃了没?没吃小李哥请你吃去。”
“不了,我还有事儿呢,要先走了。”
李顷轩原本想说她能有什么事儿,脑袋里一瞬间想起朱昱呈的那些花边新闻来,于是自觉住嘴,只说:“那行吧,你要有事儿那小李哥就不留你了。”
陶小萄离了他这个店,坐公交车回到医院,加班的主治医生还没有下班,他将陶小萄叫去,说配型有了结果,手术定在年前26号,让她做好准备。陶小萄打听了一下手术费用,还在自己的承受范围内,稍稍放心了。
这样的结果陶小萄已经很满意了,毕竟她一度以为没有了希望,好在峰回路转。
妈妈听说了以后,也没有多高兴,只说自己不想做手术了,要回家去,陶小萄只好又苦口婆心劝了她好久,最后劝下来了,她那点开心的心情也跟着耗尽了。
朱昱呈说要来接她,她在医院里的衣服都很随便,不是能够穿着去吃他们家饭的规格,她只能中午找了个时间,回去拿几件还算体面的衣服。
妈妈没有生病之前,她手头还算宽裕,买了车,正准备在妈妈现在住的福庭大院旁边买个房子,这样离婚了以后,她不回福庭大院也能有地方住,谁能想到房子首付还没攒出来,妈妈就病了。
妈妈这些年没有稳定工作,靠着偶尔跟隔壁邻居婶婶们去打零工来维持生计,所以也没有积蓄,陶小萄工资也没有特别高,工作几年大约有一万二一个月,但足够她跟妈妈生活了。
当初结婚是因为朱昱呈的爸爸坚持和朱昱呈的妥协还有她的无知,朱昱呈的爸爸大概是天真的以为婚姻能够给朱昱呈套一层枷锁,没想到锁住的却是无知的陶小萄。因为要帮助爸爸的公司,所以陶小萄也没有所谓的彩礼,当然,她也没有出所谓的嫁妆。
毫无意义的一场婚姻。
如果再给陶小萄一次机会,她想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死也不会。
回到病房,妈妈正靠在床头看综艺节目,她脸色好了一些,问陶小萄:“去公司了?”
陶小萄说:“今天周六,不上班,我回去拿几套衣服。”她说:“晚上有事儿要出去一趟,晚饭我给你叫了粥小菜。”
妈妈没再说什么。
朱昱呈五点准时打来电话,说人在医院停车场,让她过去。
陶小萄也不再指望他良心发现,上来看看妈妈,到了停车场,她上了车,果然就听朱昱呈说:“你妈还没好呢?”
陶小萄不想说什么,只应了一声。
朱昱呈瞅了瞅她:“很少见你穿白色的羽绒服,天天要么穿乌漆嘛黑的,要么穿灰不溜秋的,你穿白色还挺好看。”
陶小萄心想,要你管,她望着窗外,没搭腔。
朱昱呈又找话题,叮嘱她:“我姐这个人你也知道,她要有什么让你看不惯的地方你就忍忍,反正吃完饭,咱们俩溜之大吉。”
“我是能忍,我怕你忍不了。”
“什么意思?”朱昱呈不乐意了,急忙说:“我保证忍得住。”
朱昱呈家里在尚市确实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比起朱昱呈的爸爸朱子高,他的伯父朱子成更为有名,不止在尚市,在全国都有名有姓。朱昱呈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他是唯一的一个儿子,所以他的爸爸才会处处想要约束他,当然,都没约束住。
朱昱呈的姐姐朱昱敏在燕市发展,听说发展的很好,是很厉害的女强人,妹妹朱昱慧在国外上学,快毕业回来了。
她跟着朱昱呈下车,走过院子,到了屋中,饭菜已经摆好了,朱子高正在跟朱昱敏说话,她跟着朱昱呈一个个问好,然后洗手落座,面对一桌子精致的菜,她想吃,但不敢动筷子。
好在朱家规矩多,吃饭的时候不爱说话,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只有朱昱呈时不时说两句,但都遭到了朱子高的白眼。
吃完饭他们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连女士不在,保姆阿姨端来一些水果,朱子高这才说:“小呈,你还想胡闹到什么时候?”
不像兴师问罪的样子,陶小萄想,怪不得朱昱呈每次都敢乱来。
“爸,我没有胡闹,是正常交往。”
不等朱子高说话,朱昱敏倒是先笑了,她说:“小呈你真是好笑,正常交往?那你身边的是谁呀?”
她接着说出了陶小萄的心声:“我当初想破脑袋也没想通您怎么会绑着咱们小呈非得要他结婚,这场婚结的有什么意义呢?”
“意义?”朱子高拍桌子,义正言辞:“我是想让他知道什么是责任?什么是家庭!”
朱昱敏笑得嘲讽:“责任?您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责任吧?您要真知道什么是责任,就不会随便让小呈找个人结婚了,都已经随便了,为什么不找张楠云呢?”
陶小萄发现朱昱呈的脸色几乎瞬间就变了,朱子高也气得不轻,他说:“人家愿意吗?你问他,那女孩子她愿意吗?”
其实陶小萄当初也知道朱昱呈愿意跟她去领证,百分之八十都是这个女孩子的原因。因为他们的恋情曝光后,张楠云果断选择了切割,保住自己刚有起色的演艺事业,而朱昱呈因为放不下,几次去找她,几次发疯,都被媒体拍到了。
像她说得,没人关心朱昱呈是哪家小开,所以时隔这几年,他再次被拍到,因为没露全脸,加上郁晴晴的影响力远不及张楠云,这才没人去挖这两个女艺人的男友是不是同一个人。
而陶小萄也不信朱昱敏不知道这件事。
“她不愿意,所以小呈就随便跟人去领证?这叫责任?这才是最大的不负责任!”朱昱敏终于将目光转向陶小萄。
陶小萄以为她会说什么难听的犀利话,结果她只是轻蔑一笑,然后问她:“这是你理想中的豪门贵妇生活吗?”
陶小萄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她。
“我爸跟你爸当年一起到国外留过学,有些情谊在,想拉老同学一把也没什么,正常人的脑子里都不可能想到说用这种方式,即便当时撞上了小呈被分手的那段特殊时.....”
朱子高不忍心呵斥自己的女儿,只能解释:“我是很看好她的姐姐。”
“有脑子的都不可能愿意拿终身大事当儿戏。”她说:“陶欢欢能看得上他?因为陶欢欢看不上,所以...”
她看向陶小萄,不解:“你又到底是图什么呢?”
陶小萄很尴尬,也不明白朱昱敏这样突然翻旧账是干什么。
“你跟你的妈妈,不能有些尊严的活着吗?”
朱子高终于沉下脸:“小敏。”
“我说得不对吗?当时爸你也不愿意的,听说陶欢欢不愿意以后,你不愿意,但你又碍于面子没有对陶叔叔提出来,任由陶叔叔厚着脸皮把她送过来,搞笑的是小呈也不反对,你是觉得不是张楠云是谁都无所谓是吧?”
朱昱呈好似实在忍无可忍,他说:“姐你突然提这些干什么?又没喝多。当初我跟你说我要去领证了,你不也没说什么吗?这会儿还说这些干什么?”
“这会儿说这些干什么?你看看你自己干得好事!如果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任何收敛,如果张楠云对你已经没有意义,当初又何必装得受到了天大的伤害一样?你现在的做法,让我觉得,你这场儿戏一样的婚姻,毫无意义!”
她匀了口气,继续控诉:“我当时还以为你领完证以后会办个婚礼,结果你们连婚礼都不屑于办,怎么你是拿着你的结婚证去亮相给张楠云看的吗?除了近一些的狐朋狗友和亲戚们,谁知道你朱昱呈已婚了?”
“小敏。”朱子高终于说:“别说这些话了。”
朱昱敏讽笑了一声:“爸你也是让我妈给气得没理智了吧?他们这样了,你也能看得下去?我可不信你不知道小呈是什么人,你也是觉得陶小萄这个闷葫芦什么也不会说,才不管不顾吧?”
她终于说出了目的:“我建议你们及时止损,这两天找个时间去把离婚证领了,这样小呈你该玩就去玩,别顶着个已婚的身份恶心人,懂不懂什么是礼义廉耻?”
陶小萄真感动啊,这一刻朱昱敏的形象都光辉了起来。但朱昱呈显然不认同,他说:“这是我跟陶小萄的事情,我们自己有分寸,该离婚的时候是会离的。”
“等什么?”朱昱敏继续输出:“你还等什么呢?等你外面玩出了孩子?还是等你七老八十玩不动了?你结婚离婚是没什么,陶小萄呢?她是个女孩子,一个离婚的帽子盖在她的头上,对她人生会产生多大的影响?你想过陶小萄吗?”
陶小萄眼睛酸酸的,被感动到了。
男士们都没有反驳什么,朱昱敏继续说:“我也是深思熟虑,不,应该说我是因为看不下去才选择说出来的,当然这件事情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也不在尚市发展,我的产业都在燕市,这些年我也不太回来,但一回来我就觉得这件事像根刺刺在我心里。”
她终于又问陶小萄:“你放下了吗?”
陶小萄看向她,这一刻她也明白了,她还以为没人能看穿自己,原来朱昱敏知道啊。
显然,在座两位男士都不懂她问得这句话,只有什么也没说过的陶小萄,缓慢而又坚定的点了点头。
朱昱敏拍腿站起来,拍板:“这两天就去领离婚证。”
“领什么领。”朱昱呈不高兴:“冷静期还要一个月呢。”他站起来,看样子是要跑路,一边走一边说:“那什么,姐你也冷静冷静。”
朱昱敏知道他要跑,也没阻拦,只说:“你把车开去路口等我。”接着又跟陶小萄说:“你来。”
陶小萄跟朱子高告别,她说:“叔叔,我走了。”
称谓不对,但没人在意。
朱昱敏带着她往路口走,陶小萄说:“谢谢啊。”
“如果放下了,就及时止损。”朱昱敏看了看她:“做人不能太乖太懦,要有尊严的活着。”
陶小萄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一个没什么交情的人这么为自己说话,陶小萄是真的很感动,她觉得朱昱敏很强大,不像自己,非常贫瘠,像即将干涸的泥塘。
在车上,朱昱呈很不高兴,他板着脸不吭声,陶小萄自然也没什么话可说,要说是百感交集,又不知道具体想了些什么,应该只有一件事要做吧。
“我们去领离婚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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