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将蓝雪花插入江屿送的花瓶时,指尖被刺扎了一下,血珠渗了出来。
江屿习惯性伸手要替他处理伤口,却在触及他手指的瞬间被猛地抽回。
林深垂眸擦拭指尖,声音轻得像是被风吹散的絮语:“我自己来就好。”
那夜之后,某种难以言说的紧绷感悄然蔓延。江屿依旧会在放学后炖汤,只是不再主动提及乐队讨论;林深仍会整理他散落的乐队期刊,却不再倚在门框边看他忙碌。
帅哈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不再在两人脚边打转,而是蜷缩在沙发角落,盯着晃动的光影发呆。
周末清晨,江屿照例早起侍弄阳台绿植。林深透过窗帘缝隙望去,他正弯腰修剪玫瑰,手指被刺划破也不曾停歇。林深攥紧了窗帘边缘,想起江屿曾笑着说自己连仙人掌都养不活,此刻却将带刺的植物照料得生机勃勃。他转身回房,关上门时,听见了玻璃花瓶碎裂的声音。
乐队聚餐那日,小陈再次邀约。林深犹豫片刻,终是应下。酒吧霓虹灯闪烁,同事们的笑声与酒杯碰撞声交织成一片混沌。
他灌下第三杯威士忌时,手机屏幕亮起——江屿的短信简短得像一句指令:“汤在冰箱,记得热。”
凌晨归家,玄关处江屿的鞋整齐摆放,书房台灯却亮着。林深推开门的瞬间,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江屿斜倚在椅背上,手中攥着半空的酒瓶,眼镜歪斜,发丝凌乱。桌上散落着病历报告,其中一张照片刺痛了林深的眼——那是江屿抑郁症的诊断书。
“你跟踪我?”江屿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林深攥紧病历边缘,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我只是……想帮你。”
江屿忽然冷笑,酒瓶砸在墙上的闷响惊飞了窗台栖息的麻雀:“帮?你能做什么?替我改写抑郁的诊断书?还说你能帮我治好?”他踉跄起身,指尖划过林深的手臂,凉得像冬夜的霜,“我们不过是合租室友,林深,别越界。”
隔阂自此成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玻璃墙,透明却冰冷。林深开始频繁加班,将书房让给江屿处理病例。
厨房的汤羹不再同时热着,餐桌上的水果碟空了许久。帅哈变得愈发沉默,常在两人中间徘徊,尾巴扫过地板的声响像是某种无声的叹息。
某个雨夜,林深在台灯下校对稿件,江屿的书房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他起身倒水,却在经过书房时顿住——江屿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屏幕上是一篇论文,光标在“提交”按钮上闪烁不定。
林深的手悬在门把上,最终选择退回房间。水在杯中泛起涟漪,倒映出他颤抖的倒影。
医院电话在凌晨两点响起。林深被江屿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他抓起外套冲向玄关,背影像是被夜色吞噬的剪影。林深蜷缩在沙发,帅哈蹭到他膝头,绒毛沾满了不安的颤抖。直到晨光熹微,江屿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归来。
“诊断出来了,中度抑郁。”他的声音像是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坠进沉默。
林深抬头,却只看见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白衬衫在身后扬起一道苍凉的弧线。隔阂在那一刻裂成了深渊,两人都成了悬在崖边的孤岛。
江屿开始服用抗抑郁药物,药瓶在洗漱台角落堆积。林深装作看不见,却在深夜听见他压抑的啜泣声。某个清晨,他整理江屿的衣物时,发现一张皱巴巴的诊断书——慢性疲劳综合征,建议休假。诊断日期是19天前,正是他们开始疏离的时候。
暴雨突袭的那天,林深在书店偶遇江屿的朋友。对方欲言又止的神情让他心悸:“江屿最近状态很差,上次答题的时候晕倒了……”他怔在原地,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地面砸出密密麻麻的伤痕。
归家时,江屿的书房门虚掩着。林深推门的瞬间,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江屿蜷缩在角落,手腕上的伤口像一道狰狞的刀痕,鲜血蜿蜒成河。他手中的刀片在颤抖,镜片后的眼睛空洞得令人窒息。
“别过来!”嘶吼声撕裂了最后的伪装。林深却不顾一切冲上前,攥住他流血的手腕。温热的血浸透了他的指尖,像一场无声的救赎。
江屿的挣扎渐渐平息,两人在血泊中相拥,彼此的体温成了唯一的锚点。
“我害怕……害怕救不了自己,更害怕连累你。”江屿的声音破碎如瓷。林深将他的头按进怀里,泪水与血水交融:“我们不是室友吗?”
“但我们只是舍友。”
隔阂在那一刻裂痕中却有破碎了一点。他们不再是各自为营的孤岛,而是伤痕累累却彼此依偎的共生体。江屿最终未提交,林深开始学习修剪玫瑰,尽管指尖总被刺扎破。伤口成了他们新的语言,疼痛中藏着无法割舍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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