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衣裳就这些，已经缝补完了。”甄武笑容满面，他随手抽出来一件，看着细密的针脚，赞美道，“小六啊，你这手艺还真不赖，真是跟新的一样，看不出来缝补郭。我跟小雨都好几年没人缝补衣裳了。”
说着说着回想起过去，红了眼眶，“小雨她娘去的早，小雨跟着我这个男人讨日子，我除了会杀猪，能做点力气活，煮饭缝补一样也不会啊。小雨这丫头随我没随她娘，力气大却做不来这些精细活计，我记得六岁那年小雨看我衣服上裂了个大口子，去她姨那里学习缝补，把自己手指头扎了十几个眼，还没学会，我不让她去了，可她心疼我这个做爹的穿着破衣裳出去丢人，又偷偷跑出去跟着她姨学，最后她姨都看不下去让郭大夫来跟我说。”
甄屠户叹了口气，“我对小雨下了死命令，她才不提这个事了。从那以后，咱家的衣裳坏了，便先攒着，攒多了便找成衣铺子缝补。可如今小雨也大了，这女儿家不会缝补，说出去多少不好听，我索性把这些坏了的衣裳都攒起来，直接买新衣裳穿了。”
“好了，俺先走了，你歇会吧，吃饭的时候俺来叫你。”甄屠户回忆完往昔，抬脚便要离开，却被赵睚喊住。
“家里还有别的衣裳要缝补吗？”
甄屠户脱口而出便是没有，可看着赵睚泛红平等耳尖，一下子反应过来，他脸上笑得都起了褶子，“哦哦哦有有有。”
冲着外面喊了一句，“小雨啊，把你这几年坏了的衣裳找出来，小六要给你补衣裳。”
甄雨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碗棕褐色散发着苦味的药，她随了甄屠户，身量修长，一双大长腿走一步便要赶上普通人的两步，先把药碗放在西厢房的桌子上，才看向甄屠户，“爹，我没啥要缝补的。”
虽然是说对着甄屠户说的，可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道，这个话是说给赵睚听的，她不想让赵睚帮她缝补衣裳。
总觉得这个事情有些过于亲密了，而她原本就打算和赵睚保持距离，等赵睚身体恢复了，便把这尊大神客客气气的送走，他去当他的反派，她当她的女屠户，两个人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如今的相遇不过是剧情的安排，命运的玩笑罢了。
她意识到穿进了一本书里，成为里面死的滑稽悲惨的炮灰之后，便坚定的要远离赵睚。
甄武往左看看赵睚，头低低的垂着仿佛下一秒便要碎了，往又看看他的大犟种女儿，抬头看着房顶的房梁，心里愁的直叹气。
赵睚突然开口，头还是低低的垂着，声音闷闷的，“你说的买我回来是让我干活的，眼下我只能干这些轻省的活计，等身体好了就跟着甄屠户杀猪去。”
甄雨被这话堵了回来，那确实是她说的，可她只是为了激将法让赵睚服药，并不是真的想让赵睚给她干活。
她一时语塞，进退维谷，想不起怎么答复，只能道，“那就多谢你了。”
这是答应赵睚给她缝补衣裳了。
赵睚低垂的眉眼浮现出一个小小的微笑，明明是多了活计，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啥，心里就是高兴。
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别忘了趁热喝药。”
甄雨刚说完，便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保持距离呢？她就多余说这句话！算了算了，就当她是为了赵睚身体快些恢复，恢复好了之后早日离开吧。
西厢房内，甄武耷拉的眉毛一下子飞扬起来，他冲着赵睚使使眼色，做贼似地小声道，“俺没说错吧，小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老关心你嘞。”
赵睚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划过舌头涌入口腔，赵睚却恍惚感到一股甜意。
时光一闪而逝，不知不觉间便天黑了，赵睚坐在床边一针一针的缝补着甄雨的衣裳，甄武劝赵睚天黑了明日再缝补也是来得及的，赵睚却道不妨事，甄武没办法，拿来了一支蜡烛放在了赵睚窗前。
“吃饭啦。”甄雨在外面喊了一声，甄武与赵睚放下手里的活计来到院子里的石桌前。
一股香气涌入赵睚的笔尖，辛辣浓郁，只是闻到嘴巴里便要洪水泛滥。
甄武端着两个碗从厨房里走出来，甄雨跟着也端来了两个碗，碗口极大，几乎比平常人家用的瓷碗大一倍。
赵睚站起身来，要接过甄雨手中的大瓷碗，却被甄雨避开，“不用不用，你坐下就行。”
赵睚比甄雨要高许多，动作间，甄雨手中瓷碗里面的食物印如赵睚眼帘，震惊的赵睚眼眶都睁大了一分。
这……这是啥？
如药一般发棕色的汤水，漂浮着七八块巴掌大的白色肉片，又有几片黏糊糊的面团浮现在其中，在走动之间上下浮动。
几片发黑的叶子蔫巴巴的在碗里，像泡在福尔马林里面的死尸，毫无新鲜蔬菜的灵魂。
味道？赵睚深吸一口气，到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或者说是没有任何味道。
这？这竟然是今晚的饭菜？明明在“父母”家里他吃的也是野菜窝窝头和老咸菜，可跟甄雨手里端着的汤饭一比，似乎都是仙品了。
不对？刚刚那浓烈咸香的味道是从哪里传来的？
“小六快坐下，不知道你能不能吃辣，你自己往里面放辣椒油吧。”甄武坐下催促道。
石制的桌子上，每个人面前摆着一分赵睚看到的汤饭，中间一个大碗里面是红艳艳的辣椒油。
赵睚怔怔地坐下，端起饭碗喝了一口，嗓子艰难的上下一动，把嘴里的汤咽了下去。人间百味，似乎都蕴藏在这大大的一碗汤里，又甜又苦，还带着一股腥气。
甄雨对自家的伙食水平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郭月在她家吃了一回饭之后，回去便又吐又拉。
食材都做熟了，可是味道嘛……一般人接受不了。
“你加一勺辣椒油试试。”顾不得避嫌，甄雨给出建议。
赵睚怀疑的看了一眼辣椒油，难道加了之后便好吃？他舀了一小勺放进碗里，又喝了一口，喉结艰难的上下滚动了一下，将将咽下去。
从未喝过如此泾渭分明的东西，他仿佛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在赞美着辣椒油辛辣香醇，另一个不断地呕着要把这口汤吐出来。
而甄武已经呼噜呼噜的喝起来了，一边喝一边催促着赵睚，“小六，别客气，多吃点。”
宝们，你们有没有碰到过那种厨房杀手，明明每一个步骤都是对的，做出来的饭却跟粑粑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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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