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敏姨也是考虑了好久才决定的，可扬扬这个成绩，高考走文化课确实有点困难……”陈慧芳一边批改作业一边道，“你还在这杵着干嘛，马上就要月考了还不去看书？”

“噢......”南昭应声，退出了房间。

回家路上忘记问张扬学排球的事了，洗衣服的时候才想起来，但为了这么一件事特地去问张扬也太奇怪了，她百般犹豫，还是来问了妈妈。

没想到就这样猝不及防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张扬真的去学排球了。

南昭坐在书桌前百思不得其解。

曾经大清早拉着自己看篮球赛的是他，说“篮球天下第一帅”的是他，现在一声不吭去学排球的也是他。

原来男人心也是海底针。

南昭看着书上的数学题，手上不自觉地转起笔来。

她转得很生疏，像是刚学会转笔的小学生。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第18遍把笔掉到地上之后，南昭气呼呼地捡起笔，决定不学这个技能了。

*

时光飞驰向前，张扬很长一段时间不用上课，偶尔遇到也都是在去排球馆的路上。

南昭月考不出意外地拿了年级第一，只是没有和第二名拉开分数，回家还是被陈慧芳数落了一顿。

“你没有领先第二30分，我不认你这个第一。”

自从上学后，这句话听了没有100也有90遍，一开始还会因为这个难过得晚上不敢睡觉，刷题刷到凌晨，后来张扬说她不睡觉长不高，南昭两相权衡，决定还是先长高了再说。

身高磕磕绊绊长到了一米六，南昭也磕磕绊绊学会了不那么在乎妈妈的看法。

“……发什么愣，跟你说话听到没？”

“听到了。”

“我最后一句说的什么？”

“南昭你英语真是差得我看不下去了，月考阅读理解错3个，根本就是不认真。”南昭没有感情地重复陈慧芳刚刚的话。

别的老师带小孩也是这样吗，动不动就拿自己当学生。

南昭乱七八糟地想着。

果然这么些年，自己学会的除开不在乎，还有苦中作乐。

……

次日天朗气清，南昭起了个大早，出门的时候甚至感受到了初秋的一丝凉意。

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很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搓搓手臂，加快了步子。

走起来就不冷了。

从她住的碧湖小区到陈角巷要横穿北芙中路，南昭远远就发现北芙中路今天哪里不对，似乎被什么东西拦住了，走进了才看到蓝色的隔板竖在马路两边，一眼望过去都看不到延伸了多远。

隔板上贴着各种安全宣传标语，每隔几米就挂着一个牌子——

“施工中，请绕路”

隔板大约有两米高，里面不时传来施工的声音，南昭怕迟到，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到校门口时离迟到还有5分钟，她对上教导主任严肃的神情，忙赶在他出声催促之前小跑进了学校。

施工这个事影响的不仅是南昭，早自习铃声打响，南昭稍微环视教室一圈，走读的同学几乎有一半迟到了。

“今天怎么了？”蜀南梦走的后门，对施工的事一无所知。

“北芙中路在施工，围了好几百米。”

“你早上也绕路了？”

南昭点点头。

蜀南梦知道南昭平时就起得早，今天能准时到也不奇怪。

只是这么多人迟到，今天应该都不会扣分吧。

班长大人开始忧国忧民。

等大家差不多到齐了，Miss汤款款走进教室。

她今天把长发扎起来了，穿着一身运动服，年轻有活力，仿佛重返十八岁。

“大家安静一下。”Miss汤空着手进的教室，南昭估计没什么重要的事说，正打算看会书。

“学校秋游的时间地点定下来了，这周五，长鹿游乐园，一个人100块，大家在各组组长那报名，班长今天放学之前汇总给我。”

秋游！？

之前一直听说高中就没有秋游了，没想到今年居然撞大运？

同学们一阵欢呼，南昭手里的书突然就不好看了。

“哇！”蜀南梦兴奋地握住她的手，“那明天放学我们一起去买零食吧！”

“嗯！”南昭重重地点头。

放学回家后，南昭一直惦记着秋游的事，趁着吃晚饭赶紧跟妈妈提了这事。

陈慧芳是北芙的老师，自然早就知道了，但听南昭说想去，却只是点点头，道：“知道了。”

南昭等了一会也没有等来下文，小心补充道：“Miss汤说100块。”

“小昭。”本在沉默着吃饭的爸爸出声了，他抬眼望向自己的妻子，再转向南昭时，眼里带着些无奈，“吃完饭爸爸拿钱给你。”

“谢谢爸爸。”

“嗯，快吃吧。”

一顿饭，三个人，试探着开始，沉默着结束。

虽然张扬学了排球，但陈慧芳还是会去他家上家教课，晚上，等妻子不在了，南杰才从钱包里拿了200块钱交到女儿手上。

“买点吃的带去，不够再找爸爸要。”

“好。”南昭乖巧地应声。

“你妈妈就是这样……”南杰似乎想安慰她，女儿却笑着打断他。

“没事。”

她长大了，转眼就从小不点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清秀白净，温柔、坚强，又善良。

她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好的，坏的，不想被自己知道的。

南杰自知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前几年急着晋升，没有把更多时间放在女儿身上。好在她好好长大了，南昭又懂事成绩又好，张局成天说羡慕自己，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错失了女儿成长最重要的时刻。

“爸爸。”南昭回房间的时候，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回头叫他。

“还有什么事吗？”

“谢谢你。”她歪歪头，眼睛笑起来弯得像月牙，“晚安。”

南昭关上房门，才开始难受。

除开学习，自己干什么妈妈都不开心。她全都知道，却又没法装作懂事的样子接受这个现实。

她同样知道，只要自己坚持说想去秋游，爸爸一定会同意。

心里积了太多小心思，所以即使拿到了钱，还是开心不起来。

林海音说，我们是多么喜欢长高了变成大人，我们又是多么怕呢。

南昭看着被大堆教材淹没的城南旧事，撑着头想。

——她一点都不怕，她太想太想长大了。

*

秋游那天天气很好，出门时还有些清凉，南昭踏出小区，仰着头看天。

天空蔚蓝，朝阳拼命从云层中间照出绚烂的光，像是老天爷专门为了今天挑选的好天气。

“看路。”张扬和南昭同时出的门，他跟在后面，拽了一把她的书包，“你这是带了多少吃的？”

“没多少。”

“我看看你买了什么。”

后面的人一边说，一边不客气地拉开了自己的书包拉链。

本来还想抵抗一下，转念一想，他看一下自己又不会少一块肉。

爱看看。

南昭酷酷地往学校的方向走，却还是在面对北芙中路边的围栏时抑郁了一秒。

“这路要修多久啊，不然我买辆摩托车吧。”绕了10分钟路，张扬实在是忍不住了。

南昭认真思考了一下，谨慎地提醒他：“摩托车不安全。”

“噢。”张扬不轻不重地答了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

10班同学8点准时集合，坐上了前往长鹿游乐园的大巴车。

虽然已经上高中了，但毕竟还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大家坐在车上尤其兴奋。

“同学们听一下。”Miss汤拿了车上的麦克风，声音通过音响传到每个同学耳里，“这次秋游，我们进入游乐园之后就可以自由活动了，但不要走到游乐园外，下午5点准时集合，咱们大巴待会儿停哪，下午就在哪集合，记住了吗？”

“记——住——了——”这次，同学们格外捧场。

蜀南梦刚坐下，就悄咪咪凑到南昭旁边：“跟你说个事。”

“什么？”

“李今和李今玫这次没有来秋游。”她四下张望一圈，“是我们班唯二两个没来的。”

南昭本想顺着问句“为什么”，但似乎又没有这个必要。

军训结束之后，她和她们俩就没有什么交集了，不过上次月考她们俩成绩好像不是很理想，最近自己去车老师办公室交数学作业，总都能遇到她们俩在问题目。

当初军训累成那样都要在寝室看书，要说学习积极性，她们俩指定是全班最高昂的。

南昭突然想到那天在张扬家给他补课，他跟自己说的一个词。

游戏里有个叫“空气墙”的东西，会将两片地图隔开，有的空气墙无法穿过，有的空气墙可以穿过，但需要玩家读条。

在10班，李今和李今玫就是被空气墙隔开了的人。

“你吃吸吸冻吗？”蜀南梦虽然分享了小八卦，但没有深聊的意思，注意力很快便放到了零食上。

南昭从两姐妹身上回过神来，没出息地点头。

她喜欢吃甜食，基本受不起诱惑。

大巴到达长鹿游乐园时正好9点，Miss汤最后强调了一遍安全事项，南昭跟随大流排队进园。

长鹿是锦市本地最有名的游乐园，不仅有许多室外项目，室内项目也很出名。

南昭对室内项目没兴趣，她一直期待过山车和海盗船，但怕哮喘复发，出门之前还特地吃了药吸了气雾剂。

万事俱备，就等这一刻了！

“南昭。”刚入园，张扬就叫住她，“一起吗？”

“好啊！”她语气飞扬，难得地展现出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我想先玩过山车，行吗？”

张扬脸色一白，脚下步子放缓，南昭以为他没听见，凑到他旁边重新问了一遍。

“过山车好不好啊？”

女孩有些急了，声音里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娇蛮，尾音却又软得不像话。

张扬脚一跺心一横——

“走吧！”

扬哥：这谁顶得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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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