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这人，酒桌上吹过瓶，篮球场上干过架，进能和学校领导刚正面，退也能委曲求全在老爸面前装孙子，这辈子就没虚过谁，今天却着实被这过山车难倒了。

南昭自然不知道张扬在想什么，见他面无表情，还以为是在走神。

“等等，包要寄存起来！”她及时拽了他一把。

那我能把自己也寄存起来吗。

张扬眼都不抬，僵硬地把包塞进储物柜。

过山车两人一排，蜀南梦本想坐到南昭旁边，却被张扬截了胡。

“你坐前面行不行？”

蜀南梦想问为什么，但对上张扬的眼神，小心脏一抖，乖乖在前排坐下了。

大佬想坐南昭旁边，自己难敢问原因，就算大佬是害怕才要换位置的，她也只能憋着啊！

工作人员正从后往前检查保险带和安全扣，蜀南梦等得无聊了，扭头问南昭，“你怕吗？”

“一点点。”上来之前还兴致勃勃的，可坐在上边要动真章了，心底还是毛毛的。

“这有什么好怕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张姓大佬反倒在一边打肿脸充胖子了。

南昭懒得理他，默默绑保险带，她太瘦了，保险带几乎要扣到底。

扣好后，还忍不住拽了拽。

工作人员帮她放下安全扣，南昭更紧张了，她戳戳张扬的手臂，“你帮我拉一下。”

万一没扣好，一拉就起来了怎么办！

刚准备叫工作人员帮自己拉一下的张扬：……

张扬心里五味杂陈，他迅速调整表情，唇角一勾，“没事儿，怕什么。”

说着，随手拉了拉南昭的安全扣，“看，是不是很安全？”

“嗯。”南昭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张扬努力翘起的唇角小频率抽搐两下，终于放下了。

安全设施检查完毕，过山车缓缓启动，入眼全是钢筋轨道，刚开始就是一段陡坡，他们身体后仰，渐渐有压迫感传来。

南昭下意识抓紧了两边的扶手。

过山车行进到最高点，下降的前一刻，突然有一只手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

手很大，有些凉，手心沁着丝丝汗意。

她转头望向张扬，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表情，过山车极速下降——

“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分不清是谁的声音，大概是失重的感觉让人心里发慌，好像只有叫出来才舒服一点。

南昭喊不出来，憋得胸口生疼，无比陌生的感觉，她死死咬住嘴唇，找不到合适的情绪表达此刻的心情。

原来这就是坐过山车，有点可怕，有点刺激，还有一点想笑。

太开心啦。她眨眨眼，一片湛蓝撞入眼帘，风在耳边呼啸，有一双手始终没有松开，握得她生疼。

……

从过山车上下来的时候，南昭眼睛亮晶晶的，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害怕。

“好玩儿！”蜀南梦潇洒地评价。

“太刺激了。”南昭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喝饮料，手背皮肤泛着红。

“我们下一个玩海盗船怎么样？”

——“好啊。”

——“不要！”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南昭和张扬四目相对，一个眼神疑惑，一个满脸懊恼。

自己这张嘴，就应该被封起来。

张扬知道此刻解释就是掩饰，干脆大方地转移话题。

“我去买冰淇淋。”说罢，脚步虚浮地进了旁边的小店。

张扬选了两支草莓冰淇淋，刚打算付钱，两个熟悉的人走了进来。

“张扬！”

“扬哥！”

“这么巧啊！”

“是啊，诶？你怎么买俩冰淇淋？”

于是张扬只好又多买了两支。

购物完，男男女女们在小店外聚了首，长椅挤不下五个人，好在李新宇和刘小天也不介意，大大咧咧席地而坐。

冰淇淋很甜，南昭边吃边听大家聊天，她小口小口地咬着，冰得牙酸酸的，却又停不下来。

“你们刚刚玩了什么啊？”李新宇问。

蜀南梦：“过山车。”

“哇，好玩吗？我恐高，都不敢玩这个。”他也是个自来熟，明明正式开学后也没说过几句话，现在却像跟她们多熟似的。

“好玩啊！”说到这个，蜀南梦可就兴奋了，“你不能玩真是太可惜了！”

李新宇并不在乎这个，吃完冰淇淋，他提议去玩卡丁车，得到了张扬的强烈支持，南昭也没有意见，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往卡丁车场去了。

“过山车恐不恐怖啊？”李新宇撞了一下张扬的肩。

“当然不恐怖。”

“是吗？”他仿佛看透了什么，扭头把话茬引到南昭身上，“南昭，过山车恐怖吗？”

“还好。”

“张扬喊得大声吗？”

……

南昭不知道怎么答，见张扬没有看自己，飞快地点了两下头。

余光瞟到某人小鸡啄米的张扬：艹

卡丁车场在乐园的一角，他们边逛边聊，半路还停下来买了考场，走了十来分钟才到。

大概是因为位置偏，卡丁车这种本该热门的项目居然没几个人，他们刚到，就有工作人员拿来手套和头盔了。

女孩子都是红色，男孩子是蓝色。

南昭对这个头盔其实有点心理障碍，毕竟不知被多少人戴过，到时候自己还要贴着脸和脖子，怎么想都有点难受。

“等一下。”蜀南梦拉住工作人员，“我这个头盔是不是新的啊？”

“是的。”

“那这个给她。”蜀南梦大方地把头盔递回去，冲工作人员指了指南昭，自己则把她的头盔接了过来。

“别……”南昭出声制止。

蜀南梦理所当然：“什么别，我又没有洁癖。”

南昭最终还是拗不过她，戴了新头盔。

有一点点新布料的气味，不好闻，但很安心，她拽了拽蜀南梦的衣角，小声说了句谢谢。

南昭最大的优点就是了解自己。

她就是个很擅长“憋着”的人，张扬说她是闷葫芦，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不吃葱，宁愿自己慢慢挑也会不出声让老板别加。

想来秋游，却不会直说自己想去，也不会说好听的话去求妈妈，一定要爸爸猜中自己的想法。

也有可能自己不是擅长憋着，只是擅长矫情。

南昭坐在卡丁车上，背紧紧顶着椅背，因为姿势的问题，有一些压迫感，但也出奇的让人有安全感。

张扬也坐进车里了，男孩子总是喜欢车的，他一上车就这里摸摸那里蹭蹭，打方向盘的样子仿佛是开的超跑。

“南昭！”经过自己旁边的时候，还臭屁地挥了挥手。

是不是以为自己单手打方向盘的样子很帅？

帅是真帅，傻是真傻。

上帝果然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他给张扬在外貌上开了一扇窗，于是关上了剩下的所有门。

卡丁车很简单，左脚刹车右脚油门，南昭一开始还小心翼翼，熟悉操作之后已经可以和男孩子们拼个五五开了。

蜀南梦却并不精于此，开得磕磕绊绊，龟速缓慢兜风，不急不忙倒也也快把三个圈跑完了。

三圈下来，张扬和刘小天几乎同时到达，南昭居然也紧随其后，甚至还领先了李新宇，拿了个第三。

“小妹妹厉害啊。”终点的工作人员夸赞道。

南昭在头盔里憋坏了，本来就红着脸，听到工作人员这么说，脸更红了。

“确实厉害。”张扬看她不好意思了，得寸进尺地调侃。

然后如愿换来南昭恶狠狠的眼刀。

第四的李新宇到达终点后不久，蜀南梦的车也终于到了。

勇夺第一，可惜是倒数的。

“你好慢啊！”大家聚集在终点，李新宇嘴贱叨了蜀南梦一句，结果被她一路追，愣是绕旁边的花坛跑了整整一圈。

“闹够没有。”绕到第二个圈的时候，张扬拽了一把李新宇的校服，蜀南梦也追了上来，一巴掌拍到他背上。

“杀人啦！”李新宇尖叫。

大家被这对活宝逗笑了，刚开完卡丁车还有些紧张的氛围一下被冲淡了。

南昭笑眯了眼，头顶却突然传来重量。

余光瞥去，张扬伸了一只手，似乎生怕用大了力气，很轻，很轻地捋顺了她因为取头盔被弄乱的头发。

见南昭看自己，张扬把最后一缕头发理回原位，终于舒服了。

他摸摸鼻子，手背到身后，装作无事发生过。

大概十年前，小小昭和小小扬还没有性别观念，某次手牵手上厕所的时候，小小昭发现小小扬似乎和自己长得不一样。

她低头，看着陌生的小兄弟，刚想发表看法，下一秒被张扬妈妈发现了。

童敏芝撞破了儿子耍流氓现场，很是懊恼，她一边忙捂着小小昭的眼睛，一边严肃教育小小扬：

“男孩子不能在女孩面前脱裤子！”

一眨眼，小小扬和小小昭都长大了，长大到不方便再提起这件事情的的程度，于是他们默契地装作失忆。

只是当两人熟悉到某种程度，整理头发就算不上什么过分的行为了。

南昭甚至觉得有点理所当然。

卡丁车结束后，一行人去工作人员那盖了章。

——长鹿游乐园的门票很特殊，有些类似集点卡，每完成一个项目就可以盖一个章，完成的项目越多，出园时便能兑换到越好的纪念品。

进来的时候南昭特地注意了，最好的礼物是一个很大的玩具熊，熊别着一个格子领结，戴眼镜，还挺绅士，南昭很喜欢，还有些想拿这个。

“我们下一个去海盗船吗？”蜀南梦问。

“我不要。”李新宇摇头。

“谁问你了，我问南昭。”

“这样吧，我们下一个去摩天轮。”刘小天出来打圆场。

“谁要和你坐摩天轮啊！”

……

南昭望天，觉得刚刚自己对小熊的觊觎，像极了做白日梦。

按他们这速度，结束时能换个玩具熊的领结，她都要谢天谢地了。

扬哥：摩天轮当然只能跟老婆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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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