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想来想去,蒙羔实在没勇气回家面对秦卫红的怒火,不能回家,只能躲去了矿区。

今天是星期天,除了例行值班的几个巡逻人员,大多工人都不上班,整个办公厂区空荡荡的。

趁着没人,他一路小跑着溜进办公楼,上了顶楼天台,然后在天台的避风口一屁股坐了下来。

虽然下了雪天气很冷,天台上呼啸而过的风声更是凛冽,但蒙羔一点也不在意。他困顿地揉揉眼睛,两只手揣进口袋,脑袋靠着柱子开始打起了瞌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声音,“蒙羔,蒙羔……”

蒙羔睁开眼,看见一个麻花辫的小圆脸女生,对方在他眼睛面前晃晃手指,语气担忧,“蒙羔,你没事吧?”

“哦,”蒙羔回过神,”没事。”

大概是见他脸色白,女生给他塞了一个暖手宝,巴掌大的小铜球,里面灌满了热水,外头罩着一层细密绵软的绒布,捧在手上及其温暖。

蒙羔觉得手掌心暖洋洋的很舒服,不由笑了笑。

小女生见他笑,自己也露齿笑,坐在他身旁小声说话,“你怎么一个人躲在天台这里?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不舒服。”蒙羔摇摇头,他哪里好意思告诉别人自己是腰疼屁股疼全身疼呢?

“你应该见过我。”

“我知道,”蒙羔嗓子疼,说话慢吞吞的,“你来过车间好几次,师傅说你是今年分配下来的大学生。”

“对,我叫邵晴,从京都分配下来的,现在给厂委帮忙干活呢。”

“厂委好,不用下车间。”

“那你想来厂委吗?”她突然问。

“?”蒙羔懵了懵,“我在车间挺好的,师傅都很照顾我,不叫我干辛苦活。”

蒙羔呆的基层车间有点不一样,只有他一个年轻人,其他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师傅。

对着蒙羔温顺无害的那张脸,老师傅们一个个都跟照看自家大孙子似的,哪个舍得拼命使唤他?

再者,蒙羔会做事,隔三岔五给师傅们买两瓶散装白酒,或者带上秦卫红亲手腌的几坛萝卜泡菜,人人有份,这种情况下,更不会有人故意折腾他了。

所以蒙羔在车间当小学徒的这两年,当真没受过多少苦。

邵晴还想说些什么,蒙羔却顾不上和她聊天了,他直起身,趴在天台边上,只敢偷偷露出半个脑袋,远远望着楼下越走越近的某个人影。

那人正是周崇原。

赶巧不巧,蒙羔望见他时,他恰好抬起头来,于是两人视线相撞。

一个吓得惊慌失措把脑袋从天台边上缩了回去,另一个看见他旁边同样露出半个脑袋的小女生顿时阴了脸。

蒙羔心里叫苦,跑是来不及跑了,只怕他下楼的途中就能撞见周崇原!

他躲到天台这里就是为了躲清静,料想周崇原可能会寻到厂区,但绝不可能发现他竟然会躲到寒风凛冽的天台之上。

现在好了,当场抓包!

蒙羔恼得蹲下来对墙自闭:虎落平阳被犬欺,倘若他还是从前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大妖,哪能像今天这样被区区一个人类拿捏。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一只小羊羔也不是不会咬人。

就在他充满怨念的胡思乱想中,他身旁的邵晴也蹲下了身,好奇道:“你怎么了?楼下那个人好想认识你,他是来找你的吗?”

蒙羔点点头:“是找我的。”

邵晴问:“你不想见他啊?”

“……也不是不想。”他和周崇原好多年没见,上次见面还是前几年全国大串联的时候。

因为部队管理严格,周崇原在的特种支队更是特殊,任务多压力重,所以很少和蒙羔联系。

蒙羔起初担心周崇原出任务会遭遇危险,于是在寄给他的一封信件里附上自己积攒了好些年的所有妖力,妖力会自动认主,周崇原收到信,身上就会多一道保命符了。

只是后来一年又一年,他的这道符,一直没派上用场。

蒙羔清澈的眼睛里有些迷茫,不由自主地开口说:“我很想他,我经常想他,做梦的时候梦里都是他。但真的亲眼见到了人,又觉得有些害怕。”

邵晴纳闷:“为什么会害怕?”

蒙羔摇头:“我也不知道。”

邵晴想了想,和他说:“害怕一个人总要有理由的。就像我见了我哥就像老鼠见了猫,他那眼睛一瞥过来,我就规规矩矩不敢闹腾了。”

蒙羔好奇:“你哥是谁?他也是大学生吗?”

“他要能考上大学,我家祖坟都该冒烟了。我哥打小就不爱上学,他高中毕业就跑去当兵了,他和我是双胞胎,他叫邵洋。”

话音刚落,蒙羔便皱起了眉头,莫名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想了又想,抓紧邵晴的衣袖追问:“你再说一遍,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叫邵洋啊。”

“邵洋,邵洋……”蒙羔低声呢喃着,脑海里莫名其妙出现了一张陌生的男人的脸,剑眉星目人模人样,但因为侧脸的一道疤显得有些邪气。

蒙羔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但明显能感知到自己非常反感甚至厌恶这样的混蛋。

他心想世间不会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回想起脑海中出现的那张脸的特征,蒙羔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哥哥脸上是不是有道疤呢?就是从眉峰划到侧脸这里的一道疤?”

他一边比划一边说,还没说完,就见邵晴诧异地睁大眼:“你怎么知道我哥脸上有道疤呢?你见过他?”

蒙羔也惊了,跳起来叫道:“真有啊?”

“有啊,他小时候和人打架留下的疤,疤痕深,一直到现在都挺明显呢。就因为这道疤,当年他差点没通过新兵审核,幸好最后没卡他。”

“你哥哥头发很短吗?”

“是很短,短寸!”

“他脖颈左边有个痣?”

“是有。”

“他笑起来有虎牙?”

“确实有……”

蒙羔越问越笃定,几乎百分百确定脑海里莫名其妙出现的那张脸就是邵晴的哥哥邵洋了。

他气得站起来噼里啪啦地说:“你哥哥不是好东西!他故意捉弄人,明知道我害怕还要威胁我爬梯子上屋顶,就为了帮他拿屋顶上的破风筝。我手心被碎玻璃划破了流好多血,我困在屋顶上下不去,他还在下面笑!”

“可是,”邵晴迷惑,“我哥应该没来过昌安县吧,你和他什么时候见的面?”

“……”蒙羔张了张唇,发现自己一时间竟然无话可答。

是啊,他和邵洋什么时候见过、什么时候认识、甚至什么时候发生了他刚刚说过的那些事情?

他怎会没有半点印象呢?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记忆是有缺失的,身为一只大妖,活了那么多年,脑海里却没有一丝一毫过去的记忆。

过去不可追,蒙羔认了。

可眼下邵晴就在他面前,他竟然莫名其妙见过千里之外的她哥哥邵洋?为何他想不起来何时见过?

“一定是哪里不对。”

蒙羔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壳,“我没去过京都,我从小到大都在这里读书上学工作,前几年全国大串联,我去过东北也到过上海,但最后没去京都,京都,京都……”

他低声叨咕着,脸色越来越着急,“我一定是忘了,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邵晴望着他越来越魔怔的表情有些害怕,但转念一想,大着胆子上前摸了摸他的后脑勺,“蒙羔,你不用着急。我可以写信叫我哥来看我,你见了他问一问,你想不起来没关系,兴许他还记得以前在哪里见过你呢。”

“你们要见谁呢?”身后突然传来男人冰凉的嗓音。

此时此刻,蹲在墙角头靠头说话的两人同时僵硬。

蒙羔已经没心思去探究邵洋的记忆来处了,他不敢回头见周崇原那张脸,选择抱头装死。

倒是邵晴,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僵硬地转过脑袋。

都是京都大院出来的,这两年周家声名大噪,混出头的周崇原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她干笑了两下,企图装作不认识他:“请问你找谁?”

周崇原盯着她搭到蒙羔肩膀上的手,眼神更阴森了:“不认识我更好,邵家的人最好别在我眼前晃,懂吗?“

邵晴小鸡啄米式点头,不敢说一个不字。

说来也是麻烦,还是她哥邵洋惹出来的祸。前两年邵洋不知哪里得罪了周崇原,原本在军区前途大好的场面,硬生生被周崇原打压的抬不起头来。

本来嘛,两家都是一个大院出来的,住得近,家里的长辈熟稔交好,即便年轻一辈闹了矛盾,看在长辈的面上,多少会留几分情面。

可周崇原偏不!

他是怎么狠怎么来,行事作风心狠手辣不留一丝余地,若非周老爷子及时出面阻止,只怕她哥在出任务的途中已经死八百遍了。

邵晴只盼着这尊煞星把她当个屁快点放过去。

然而周崇原迟迟不走,又盯着她的脸打量许久,盯到她战战兢兢汗毛直立。

良久,他收回视线,和蒙羔冷声道:“过来。”

蒙羔……不敢动。

周崇原实在没了耐心,当着邵晴的面,走上前,把抱头装死不敢反抗的蒙羔提溜起来,然后摸了摸他冻得冰凉的脸蛋,“行啊,为了躲我躲到天台上挨冻,出息了。”

“……没、没躲。”蒙羔小声反驳。

“跟我回去。”

“回哪里?”

“招待所,”他一边说一边把自己脖颈上的羊绒围巾拆下来,给蒙羔裹上,语气平静至极,“乖一点,别让我生气。”

蒙羔悄悄抬眼瞅他,察觉到他身上隐隐压抑的暴戾和怒气,不由心里叫苦。

他没胆子惹周崇原,全程低着脑袋,任由男人给自己裹围巾裹手套,然后乖乖被拎走。

离开前,周崇原又是回头,冷声道:“离我的人远点,知道吗?”

话音落下,邵晴的脸色有些愣,先是慢半拍地看了看男人手底下温温顺顺不敢说半个字的蒙羔,两人举止明显相当亲昵,可未免太过亲密了一些。

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个激灵,眼神震惊地望向了周崇原。

周崇原捏了捏蒙羔的后颈,嗓音漫不经心:“你知道你哥喜欢什么样的人,这两年斗归斗,我从未拿性取向这一点攻击过他。他皮糙肉厚,经得起我摔打折腾,你摸摸你瘦歪歪的两根骨头,你经得起折腾吗?“

“经、经不起。“

“知道以后怎么做吗?“

“知道!”邵晴猛的抱住他大腿,这会儿也顾不上装作不认识了,“我再也不敢了原哥!我保证今后见到蒙羔绕道走,你别把我扔乡下去,我不想种地,我还想调回京都呢。”

周崇原嫌弃:“离我远点。“

邵晴哎了一声,赶忙离他八丈远,同样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要了命了,蒙羔那温温软软的性子,怎么受得了这尊煞星折腾?

她也是倒霉,从小到大眼光高,好不容易春心萌动,瞧上了一个干干净净的清爽少年,怎么就和周崇原撞上了呢?

什么春心萌动,趁早洗把脸清醒清醒,回家睡觉。

蒙羔不知其中的曲曲折折,他只是好奇,被拎回招待所的路上,酝酿了半晌才敢开口:“你和邵晴认识吗?”

“认识,”周崇原冷道,“一个大院里住,算是邻居。”

“那你、那你认识他哥哥邵洋吗?”

“认识。”说完,他停下脚步,垂眸深深凝视着蒙羔。

蒙羔尚未察觉到危险,低下头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见过邵洋,邵晴和我说起她哥哥的时候,我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了一张陌生的脸,但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是吗?”周崇原眯了眯眼,“你们在哪里见过?”

“在……在哪里呢?”蒙羔努力回想,脸色痛苦,又一次重重敲了敲自己的脑壳。

周崇原见状拦住了他的手,尚未开口,下一秒就听蒙羔低声呢喃:

“好像是在一个院子里,那个坏蛋逼我上屋顶,我不敢不听,只能爬梯子上去取风筝,我下不去的时候,坐在屋顶上好想哭……”

蒙羔说完,周崇原一刹那眼眶潮湿,这分明是上一世发生的事情,蒙羔竟然会有印象?

他心脏颤抖,小心翼翼抱紧了蒙羔轻声问:“然后呢?你怎么下去的?有人来救你吗?”

蒙羔摇头:“我只记得这些,我不知道后边的事情了。”

周崇原满心满眼的温柔和疼爱,瞬间被他这句话气得烟消云散。

能记得邵洋欺负他,却不记得后头来救他甚至把他拐回家好吃好喝养得肤白玉润的周崇原,当真没良心。

他气得半死,偏又对着蒙羔困惑的那张脸说不出狠话,只能阴着脸把人拎回招待所,借着涂药膏的机会,摁着羊羔崽子收拾了一顿。

第二天早上,蒙羔睡得迷迷糊糊时,被周崇原从被窝里挖出来,穿衣裳穿鞋子,最后睡眼惺忪爬上了男人的背,去向了县人民医院的路上。

蒙羔快被他折腾死了,一肚子的怨气让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我要睡觉,睡觉!你非要拉着我去医院做什么?”

周崇原淡定地把他往上背了背:“做检查,再查查你的眼睛。”

蒙羔怒骂:“做哪门子检查?你见过世上哪只羊羔眼睛会瞎的?”

“……羊圈里眼睛坏了的羊羔崽子也不是没有。”

“我说的不是普通羊羔。”是他这只化了形的大妖!

蒙羔无奈腹诽,全世界人类的眼睛瞎了他也不可能瞎。

虽然他现在很是废物,可再废也是一只修行多年的大妖,见过哪只妖瞎了眼睛看不见的?

周崇原问他:“假如你真的看不见呢?”

蒙羔没应声,但见他神色严肃的模样,忍不住心里偷偷琢磨了一下。

人类没有可能伤到他,更不可能毁掉他的眼睛。

他抬头望了望天,除非他干了坏事,比如吃人修炼这种违背天理的事,天道用雷劈他,那他才有可能下场凄惨呢。

他拗不过周崇原,揣着一肚子怨气去医院挂号,进诊室,然后坐下来面无表情看着医生拿手电筒对着自己瞳孔照来照去。

医生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一番简单的检查过后,指着窗户外面遥远的一根树枝上的麻雀,问:

“看得清那边有几只麻雀吗?”

“……三只。”

“再往远呢,看那栋楼,晾——”

“晾着两件背心褂子,一件白色,一件黑色,黑色上面还破了两个洞。”

“……”

“你视力挺好啊?”医生语气诧异。

“是挺好的。”蒙羔咚咚点头。

“那你来眼科这里查什么?”医生脸上的表情更困惑了。

蒙羔比他更困惑,一只手抬起来明晃晃指向了背后的周崇原,不满道:“我也不想来,是他非要拉我过来的,说我眼睛会瞎!”

周崇原:“……”

周崇原微微一笑,给了蒙羔一个阴森森的眼神。

蒙羔这会睡不饱的怨气快要冲上九天云霄了,压根不怕他,低眉顺眼装作没看见,由着周崇原走上前和老大夫充满担忧的交流。

周崇原:“他的眼睛会不会有潜在的病变可能?”

听他这么说,老大夫眼皮抖了抖,瞅着蒙羔眼白清澈瞳仁黑黝的机灵模样,说句不夸张的,周崇原瞎了蒙羔也不可能瞎!

老大夫咳咳:“你要是不放心,带他去大城市再查查。咱们昌安县小县城条件有限,没那进口仪器,照我说也不用费那个劲,他视力挺好,眼白干干净净连一根红血丝都没……”

显而易见,这次检查仍然一无所获。

从医院出来时,蒙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倒是周崇原,眉头紧皱,对着蒙羔的眼睛摸了又摸。

蒙羔被他摸得很不耐烦,他很困,很想回去继续睡觉,但抬起眼望向周崇原一脸担忧的模样,不知为何,很神奇地乖乖缩在他怀里任他摸。

过了一会儿,就听周崇原在他耳边低声道:“再等几天,等我忙完这里的要事,我便带你回京都,到时候再去大医院查查。”

蒙羔嗯嗯点头敷衍他。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敷衍态度,周崇原笑了笑,拥着他温柔道:“凉糕,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蒙羔依然嗯嗯点头敷衍他,点到一半,发觉似乎哪里不对劲,抬起头问:“你不和我一起留在昌安县吗?”

“这地方太小了,”周崇原回望一圈,轻声说,“现在四处都在斗,革|委会,红|小兵,民兵大队,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我得回去守着周家,也要守着你,回去了我才有把握护得住你们。”

“哦。”

蒙羔不说话了,低头握紧了手指,脸色有些犹豫。

他不是傻子,自从全国大串联回来以后,风声就变了。

这几年风波一个接一个,街坊邻居都有不少遭了殃,不是下放去牛棚接受劳动教育,就是被送去了边区农场。

即便曲大山秦卫红的成分顶好,进了城工作的这些年也有好几次差点被波及,但不知为何每次都刚刚好化险为夷。

想到这,蒙羔忽然福至心灵,抓着周崇原胳膊问:“去年我妈妈被抓起来那一次,是不是,是不是你——”

周崇原笑笑:“是我。”

蒙羔瞪眼:“那妞妞冲动得罪学校里红|小兵的那一次呢?”

“也是我。”

“你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周崇原不愿多说,这些背地里的斗争和交易没必要让蒙羔太过清楚。

“当年离开昌安县的时候我帮一些领导疏通关系办了事,得了几个人情,换来他们这些年对你们一家的照顾,出了事就要帮,若是袖手旁观,我自然会找他们算账。”

“那会牵连你吗?”

“不至于。”

“我不想离开这里,也不想和三叔爷爷分开。我能不能不跟你走?”

“不能。”

“我管你能不能呢,”蒙羔不想事事顺着他,恼怒道,“你走,我不跟你走了!”

“你再说一遍?”

“……”蒙羔才不说呢,甩开他大步向前走。羊羔有肚量,不和人类斗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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