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邺襄女人?

满江东宫府上,怎么会有邺襄女人?

邺襄人都被他杀干净了,居然还有存活的人口栖息在他的东宫府上。

是谁放过来的漏网之鱼。

侍卫林简回过神,就要上前把来历不明出现的少女给拽开。

司沂晃眼见到她擦了乌黑的眉心有一颗红痣。

只是片刻之间,看不真切,她头埋了下去。

便抬手制止了下属上前的动作,林简不明其中意思,听命退下立于一旁。

司沂正打算将她逮出来,看个仔细。

此时,游廊前方吆来几声仆妇的怒骂。

“听不明白人话的小.泼.蹄子,在府上佯装主子白吃白喝几日了。”

“命你烧个火都能险些将厨房烧干净,酿成大祸,做事不利索,挨罚你倒是溜得快....”

“跑?你还有脸敢跑!”

听到声音,怀中的少女抖得像筛米糠的筛子。

她越发往司沂的怀里钻得深,两只细白的藕臂紧紧环抱着他的腰。

特别紧。

仿佛将他当作了救命稻草。

司沂眉头皱得越发深,俊美脸上嫌恶的表情更甚。

强忍着拧折了她以下犯上的手,静观其变看着事态的走向。

腰间的玉佩因为她的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她嘴里还在说着邺襄的土语,支离破碎中,司沂听出是害怕。

她真的是邺襄人。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为什么还会有存活的邺襄人。

这么多年。

除了战场厮杀的拳脚相会,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近距离接触司沂的身体。

衣衫薄,贴的这样近,又紧得密不透风。

司沂能够感知到少女的绵绵细腻,柔软馨香,尤其的明显。

他动作微滞。

眉拧得越发厉害,脸也阴沉下来。

挨近了,实在是不适,没等司沂忍不下去动手掐丢她。

凶神恶煞的仆妇已追赶至面前。

脚步声近。

她的睫毛紧紧闭上,抖得更厉害了,唇也哆哆嗦嗦,身上因为极度的惶恐变得冰凉异常。

“你....”

仆妇们乍见矜贵朗月的太子殿下,忙不迭跪下去行礼。

“奴婢...请殿下千安。”

仆妇跪倒一片,手里的棍.棒.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咚响,闻声她又是一哆嗦。

想必是挨打挨怕了。

司沂留意到怀中少女褴褛的粗布衣衫袖子,透过撕.裂的方口去看,都是累累的伤痕。

本以为邺襄人浑身腥臭,她倒是个肤色白嫩的人,因而在白嫩的对衬下,被殴.打留下伤痕极其明显,骇人。

“何故在府上大声喧哗?”

太子殿下声音轻而凉薄,无形当中给人施以重压。

几个仆妇全都支支吾吾。

在东宫府上伺候的,知道太子殿下不是平易近人的性子,犯了事会遭到严厉的惩处。

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回府的?

仆妇们不怪自己时运不济,只恨怨芙潼,一切都怪小泼蹄子。

芙潼闻到男子身上清冽的香气,吸着鼻子,有点想哭。

虽然对方身份不明,是她无意间撞到的庇护。

男人宽厚的臂膀,就这样护着芙潼,让她生出来无限的安全感,甚至想哭。

跟后面的仆妇相比,司沂让芙潼有安全感。

芙潼两只小手紧紧攥着司沂的衣衫。

“哑巴了?”

司沂没了耐心,动了动食指,暗示林简,“东宫不养刁仆,全部带下去处死。”

仆妇们吓得打寒津,立马说明缘由。

司沂本来就是要诈话。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怀中的邺襄女子竟然是他带回满江的。

她就是当时在死人堆里捡起来的小血人。

近来事务繁多,他忙忘了。

本以为是唐令呈替他家姐姐安排进来的,吩咐人带回来,只顾着找药材,忘了这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谁知道她竟然不是,而是邺襄人。

司沂想到那日初见小血人的场景,如今仔细想来,有很多的可疑之处。

她身上套着松松垮垮的贞景兵卒服,藏埋在死人堆里,不易被发觉,身上又脏兮兮的。

当时没有深想,这无疑不是一种绝妙掩盖的手法。

掩盖她的真实身份。

的确绝妙,连他都被蒙蔽。

芙潼终于从男人的怀里抽身,不知道是不是抱得太久。

软玉抽身,司沂竟然觉得有片刻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他的唇拉出一个薄凉无情的微小弧度。

小姑娘矮了,她垫脚尖,仰着芙蓉面看司沂。

芙潼眼里的司沂。

他、他好高呀……

不仅高,君子金兰如玉,好似皎皎明月,令芙潼看晃了眼。

芙潼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他似乎还是个好人,刚刚的话隐隐约约是在护着芙潼。

也的确是。

因为他在,芙潼才没有被抓回去因为不会烧火而接着挨打。

芙潼对着他笑。

司沂眸色浮现出玩味淡漠的嘲讽。

她不怕他?

正看芙潼的脸蛋,恰好审视她。

脸上的烧火熏黑的灰末已经在司沂的怀中蹭干净了。

她的眸子是邺襄人才特有的蔚蓝色,像澄澈幽兰的宝石。

她的眉心果然有红痣。

司沂还记得邺襄国后的眉心也有一颗红痣。

眼前的少女和邺襄国主样貌也有四五分相似。

听闻,邺襄国主国后诞育一女。

当时他特意关照,亲手屠戮在剑下,并没有在她的身上找到药材。

原来耍偷梁换柱的把戏?

所以?

那株药,很大可能就在她的身上,又或者....司沂看她浑身上下,可怜到没有一个兜包,没有簪子首饰,肉眼可见的地方没有藏处。

会不会被她吃了?

准确来说。

邺襄国主给他唯一的女儿,眼前的小公主吃了?

这可是天下奇珍,给他最疼爱的女儿也不算辜负。

太子殿下唇边扬起一抹嘲讽的蔑笑。

呵。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司沂性子冷漠,那双眼却生得容绝,无情瞧着也是个有情的模样。

看得芙潼心跳很快。

当然有害怕,只是跟那些凶恶的仆妇比,她更愿意靠近眼前的司沂。

粉雕玉琢的小公主,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即使什么都记不得了,骨子里依然明媚。

过度欣喜而激动,引起浓密挺翘的睫毛微颤。

“是你...你救了我。”

少女的满江官话讲得有些拗口,搭着她的软嗓,虽别有一番娇味。

却还是引得人底下的仆妇忍不住噗嗤发笑。

嘲笑的意味过于明显,直接臊红了芙潼薄薄的面皮子,她摸着起毛边的衣袖子。

“......”

芙潼虽然官话说的不大利索,却能听懂满江的官话。

何况,她又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傻子。

从仆妇的话里她已经知道了,是面前的男人把芙潼从战场上捡回来的。

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是他的府邸。

因为他不在,仆妇好吃好喝待了她两天,见司沂丝毫不问津,开始也并没有细细嘱咐,并没有关照,就开始欺压芙潼。

让她干下等仆奴做的粗活,动辄打骂不休。

“处理了。”

仆妇还以为和盘托出,及时向主子认错,就能够逃过一死,谁知道还是被无情地拖走。

仆妇人求饶,满脸的涕泪横流,在地上乱作一团。

司沂面无表情看着,让人迅速处理。

芙潼看着欺负自己的人受到惩罚出气的同时,心里看着司沂,又觉得有些惧怕。

处死,会不会太重了。

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好像他冷酷到一点也不在乎,摆摆手的事情,随意到不能再随意。

芙潼两只手捏着,他下一个会不会也杀了芙潼?

小姑娘的腿脚不住的后退,忽而踩空了,后方没有助力,险些就要跌落台阶。

司沂眼尖,早看到她要摔下去。

本想置之不理。

但想到若是她真的吃了那株药材,说不定她还有用,就顺手攥捞了她一把。

他皱眉不耐,“站稳。”

芙潼的惧怕蓦然定了,惊魂未定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微张着小嘴,一副傻傻愣愣,不是很机灵的模样。

吓傻了?

芙潼咬着下唇,她从来都不是爱哭的性子,及时这两日被人受尽欺凌和责骂,也忍着眼泪没有掉下。

此刻感受到被维护的力量,鼻子竟然酸涩起来。

司沂松开她的腰肢,转握到她的手腕。

攥握的力量一点没有收起来,男女力量本就悬殊,何况司沂是习武之人,力道大得腹痛憋着小嘴巴嘶哼。

眼泪毫无征兆掉了一颗,坠陷入司沂的衣衫。

他看见了,很厌恶。

力道没轻,惩罚似地握得更重,这下子小姑娘眼泪花子跟不要钱地掉得更厉害了。

芙潼哭得可怜,他也不怜惜,直到掌心一片粘腻,真脏啊。

原来是握到她手上的伤,出血了。

司沂松开她的手,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

舒窈还在等药。

小不忍则乱大谋。在一切弄清楚之前,药材不能出差错。

他解下刚刚被芙潼碰响的腰牌,吩咐林简去宫中找太医来。

她也不敢吭。

只怂吸着小鼻子,可怜兮兮吹着她的伤口,想要缓解疼痛。

司沂原本想等着看她会不会拿出什么药材来敷愈伤口,趁机看看那味药材在不在她身上,有没有被她吃掉。

芙潼的血流得滴滴答答,脸色有些苍白了,睫毛微微颤着,感觉要晕过去。

没有药。

林简怎么这样慢?

司沂捏过她的手,忽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芙潼一颤。

他拿出腰间的止血药给她倒上,又撕下衣角给芙潼缠绑住。

“好了。”

血止住不流了,芙潼的脸色缓和了很多。

他看起来虽然凶巴巴...但是他又救了芙潼一次,不对,是三次了。

芙潼装着小胆,又问了一遍。

“刚刚....你还没有回答我,是你救了芙潼吗?”

司沂掀眼看向她。

芙潼抱着游廊的红柱站起来,眼尾仿佛染了胭脂,她鼻子红红。

“你知道芙潼的家在哪里吗?”

家?

司沂扬起一抹戏谑的蔑笑,家啊,都被没了。思及落败荒芜的邺襄,司沂的唇勾了勾。

他的目光落到芙潼的身上,饶有兴致看着她,仿佛她是唾手可得的猎物。

本文男女主双洁。

本章内,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出自宋代夏元鼎的《绝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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