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小路的入口在主路口两侧或主路之中?”李叔将他们的猜测重复一遍。
林骁二人毫不迟疑地应声,旁边郑直跟着点头,竟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可见他十足地相信聪明的两个好兄弟。
“理由是?”李叔皱眉,约莫是觉着把入口安排在主路两侧或主路内未免有点草率,万一谁想闯闯老骨山,阴差阳错找着了怎么办?
林骁想过这个问题,侃侃而答。
“理由有三。
一,同猜测有小路存在异曲同工,这小路不能让外人发现,又不能防住自己人,否则一旦被官兵追捕,他们一时找不到入口,又没法从主路走,岂非跳进自己挖的坑。是以像这样看上去差不多的林子必然没有藏乾坤,而主路两侧或主路之中皆好找好辨认入口何在。
二,平坦开阔的主路煞是显眼且颇有威名,欲闯老骨山者很可能陷入烛下黑的境况,难以猜到两侧藏有更安全的小路,以及闯主路时会担心两侧山林布有机关陷阱或迷阵,恐是不敢接近踏足,如此便不会发觉那小路存在。
三,兴许小路入口有何物使人恐惧不敢靠近,比如挂在树枝上的死人尸骨。”
王踵武且补充一句:“若有人看见山匪归巢走了主路,那么小路入口十有八.九就在主路中挂尸骨的地方。”
话音落下,寂静无声,林骁看了看其他人,皆一副惊叹模样,李叔则拍拍林骁和王踵武的肩膀,率先打破沉寂。
“说得好,若真能找着小路,那二当家之智也就不足为虑了。”
此话长了众人士气,连原本因那飞鸽而有些惴惴不安的老兵都多了分底气。
不过李叔并未立刻就叫众人起来去寻路,而是依旧稳坐原地休憩,其他老兵亦是如此。
林骁有点不解,直接问李叔:“征卒,何不尽快确认?”
尽快确认入口所在既能安大家的心,又能再长士气,何不为之?
李叔拍拍旁边的位置,林骁乖巧地坐过去,听他道:“这出自领首之口的命令切不可随意更改,除非遇到不得不变的危机状况。倘若因小利小惠随意改之,长此以往必将失信于众,到时休整时不安,行进时有疑,此军遇敌必败啊。”
“原是如此,我受教了,多谢征卒指教。”林骁抱拳坐礼。
李叔拍拍她的肩膀,说:“等到了军中多看多学,如有机会能得廖封将军指教,那才是真会让你受益匪浅。”
“廖封将军,是什么样的将军?”
不光林骁好奇,悄悄靠近这边的新兵同样好奇。郑直胆大,拉着王踵武一屁股坐在林骁旁边,盯着李叔。
李叔哈哈一笑,略略扬声道:“廖封将军啊,那是真真正正智勇双全的将军,年纪不过而立,枪术出神入化,未做将军前,阵前单挑敌将共十次,无一败绩。做得将军后,廖封将军不再行单挑之事,而是立于阵中,指挥数万人马如同伸展手臂一般自如,又料事如神,对敌军动向了如指掌,使得攻则一击必胜,守则固若金汤。
另外,廖封将军严于治军,若在将军手下触犯军规,任你功劳再大也免不了处罚,是以你们到了军中,切不可因冲动违反军规,廖封将军绝不会因为你们刚刚参军就网开一面。”
此话不单是说给新兵听,还是说给孙二这些老兵听,他们虽说是老兵,但从军年数其实不多,估计没在廖封手底下待过,像孙二这因为怨气和不好听的三言两语就想对新兵动手的冲动劲儿,到了廖封手下怕是第一天就得被砍手。
孙二听进心,站起对他抱拳一礼,道:“谢征卒指教!”
其余人紧随着道一声谢,那股刚应征时的散漫劲儿总算消散得一干二净。
“行了,快快休憩,今日务必将那老骨山山寨拿下!”
“是!”士气如虹。
林骁不禁热血沸腾,她在李叔的身上窥得了一丝将军的影子,这让她更期待见到廖封将军。
当然,得先把眼下一仗打赢才是。林骁深吸几口气,平复激动的心绪。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李叔起身下令整队列阵,众人成阵之速又提几许,行进时步伐更为齐整,士气高昂,正是利于进攻的好时机。
并且,他们在主路悬挂的第一具尸骨处成功发现羊肠小路,证明他们的猜测准确无误,让士气又攀一节高峰。
可林骁却突然不安起来,并非是因为一举中的很顺利,而是总有一种走在别人算计中的感觉。越离山寨近,这种感觉越强烈,以致于她整个人显得紧绷无比。
李叔看了她一眼,许是以为她临战紧张,遂对众人道:“奇兵莫怕,正军会全力引敌,你们只消……”
“李征卒!”林骁猛然盖过他的声音。
李叔皱了下眉,在扭头对上林骁的眼神时,惊色上脸,举手示意众人止步,而后严肃地问:“林骁,怎回事?”
“我……”林骁握紧拳,直言,“此路予我的感觉很不好,我请求暂时撤退。”
此语难免引起喧哗与费解。
“你这就怕了?哼,果然是小儿说大话,还要杀敌五六,不成想未见敌就退缩,没出息!”孙二斥之,隐含激将之意。
林骁不语,郑直对孙二怒目而视,替她驳道:“林骁才不怕!他一定是想到什么才会这样说,就像那只鸽子。”
王踵武同样出言支持:“我认同,林骁绝不是临阵怯战之人。”
“哈,不怯战,那……”
李叔抬手打断孙二的话,此间忽的静下来,若隐若现的窸窸窣窣之声倏然清晰。
“有人,是斥候。”林骁看向布满荆棘的林子,笃定道。
“斥候”二字一出,老兵立刻戒备四周,新兵跟着四下巡视,目藏恐慌,好不容易积攒的士气瞬息间荡然无存。
既然敌军能在林中布下斥候,即表明毫无轻敌之意,且料定他们能找到这条小路,恐怕正在前方守株待兔,那么他们的后路是否被封堵?
必会被封堵,敌人故意任他们步入这形如一线天之地,八成就是想把他们一网打尽。
林骁能想到这些,其他人也能想到,她余光瞄见李叔的神色已掩不住悔恨绝望。
怀疑,不安,恐惧,几乎布满在场每一个人的脸,除了林骁。
林骁打从出生起便身在绝境,刚出生的她尚且没有绝望恐惧,而是凭借对生的渴望,对死的不甘,抓住一切机会与运道,如今的她又岂会惧怕绝境,她坚信事在人为,没有天注定必死的局。
当下最要紧的不是决定前进还是后退,而是抓住斥候,掌握敌军情况。
思绪至此,林骁紧绷的筋肉訇然发力,如同瞄准猎物的猛虎钻进旁侧林子,以将英飞快斩荆棘开路。
刷刷刷——
荆棘杂枝滞空,连带着落叶一起,被一阵疾驰的风刮得七零八落。林骁躬身疾奔,脸上冒出一道道细小的血痕,身上布甲与麻衣亦不能幸免。
逃脱将英狩猎的乱枝不留余力地予之报复,地上被树叶遮蔽的树根凸起将之狠狠绊倒。
林骁就地滚了两圈,发丝凌乱,夹杂树叶灰土无数,未持刀的手且为维持平衡撑地一蹭,被荆棘划出深口,她面不改色,双足狠蹬地,状似添翼之虎,扑向映在双瞳中的猎物。
其手中将英恰如虎之利爪,直冲猎物之腿。
山匪斥候哪里想得到会突然蹦出一“野人”,其手中利刃玄光更是晃了他的眼,遂迟一步未得躲避。
“嗤!”刀没入匪腿。
“啊——!”山匪斥候大叫一声,摔倒在地。
林骁攻势未歇,抽刀又在山匪另一条腿开一深可见骨的刀口,紧接着在山匪未得吼叫更甚时,一步上前踩住山匪腹部,刀尖抵住其咽喉。
瞬间,山匪息声,瞪大眼,涕泗横流。
“说出你寨部署,饶你不死,在你同伙来之前。”
林骁黝黑的眼珠盛满凶戾,一对剑眉恰似两把利剑,散发骇人杀气。山匪满面惊恐,竟不知不觉忽略了她的年纪,颤抖地吐出几个字:“大当家,毒,那女娃……”
不巧,他的同伙到了,林骁利落地抹了此人咽喉,来不及体会初次夺人性命的沉重,她即刻蹿出,冲向来人。
那人先是一惊一怔,迫于林骁气势后退一步,旋即发觉此乃一少年,故拔刀而出。
“当”的一声,两把刀激碰。山匪未料少年力道如此之大,被那巨力撞得一个踉跄,后退,险些摔倒。
林骁甩一刀花,趁机上步,抡臂再劈。
“当!”力沉如山。
山匪咬牙招架,双臂却不得不弯曲,膝盖不得不下沉,他青筋绷起,一手抵住刀背,其手中刀倏然出现裂痕。山匪纵鼻怒吼一声,迸发全身气力,终于推得将英上抬,他赶紧转身逃跑。
而林骁未收住力,刀滞空一息即坠,顺势嵌入土地,给了那山匪逃走之机。
山匪尚未来得及高兴,就听“嗖”的一声,一颗石子擦过林骁耳畔,打中山匪麻穴。
转眼间,山匪趴倒在地,玄刀架于其颈。
双更暂时结束,要压字数了,如果一章不满三千时会更两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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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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