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让白九背了首超长文言文，白九游刃有余地背书，从容大方的姿态。

背到一半徐州就懒得听下去了，他知道白九肯定背的到，挥了挥手示意她坐下，昂首让沈菟继续站着。

有人偷笑，有人幸灾乐祸，有人依旧在瞥角落里的那一桌神仙颜值。总之没有一个人是带着善意的情绪去看沈菟。

不过沈菟也不在意，心情平静，冷艳的面容没有什么表情，屑屑的模样。站在那的身影很像冬日松柏，又直又挺，气质出众却又拒人千里。

偷偷开小差观察着沈菟的一些同学，心里暗暗感叹她没有瑕疵的白皙容颜，又骂着性格假高冷。

有人忽地看见沈菟那千年不变的冷脸难得露出了一丝极其明显的怔愣，连那双略带冰寒的丹凤眼都让人觉得呆愣。

那些人当然不知道，角落里的这一对临时同桌在桌子底下，是两只纠缠的手。

沈菟很快回过神来，想要抽出手却又不够力挣脱。她只好垂眼瞥过去，眸色微暗：“你干什么？”

她的手常年冰凉，就算是夏天也不会变热，只会出一丝汗。

而白九的手格外温暖，两个人接触到皮肤，有很明显的感觉。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白九也不害怕，从容地对上她的目光，笑眯眯地将握在手里的另一只手摊开来。

“沈菟同学，不要生气。”白九虽然这样说着，却没有一丝道歉的真诚。

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颗水果糖放了上去，随即就松开了手，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沈菟有些不自在了，“谢谢。”

嗓音轻得如风，白九一直有注意着她才听见的。白九觉得她的反应好可爱，憋着笑道：“没事没事。”

沈菟不再看她，抬眼很认真地望着黑板。可将那只还残留着她温度的手背在身后，感觉太过炽热，她无意识地抿了下干燥的嘴唇。

她能感受到手中硌人的糖，心里升起一种难以理解的情绪，从前所没有的情绪。

思索了许久，才觉得应该把这份情感归结为两个字“朋友”。

这节课下课后徐州把沈菟叫出去难得夸奖了几分钟，说她今天上课还挺认真的，一直看着黑板。

“之前我上课你就几乎不抬头，现在有朋友了果然不一样。”徐州感叹。

沈菟无言。

看着徐州那副高兴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把自己看着黑板但一直走神，根本没听讲的事情说出口，扰人兴致。

徐州忽地想起一件事，手捏了捏下巴，“话说我让你叫的人呢？”

沈菟冷淡地说：“叫了，没来。”

“嗯？”徐州皱起眉，若有所思地喃喃：“这样啊！那你先回去吧。”

回班上的路途中，沈菟难得注意到了路过的那群结伴同行的学生。

他们嘻嘻哈哈，开玩笑聊日常。

沈菟想，难怪大家都有伙伴，原来有朋友的感觉是如此让人着迷。

今天放学沈菟还是最后一个走的，她倒是没有收拾书包，桌面上摆着有些杂乱的语文资料。

她目光落在窗外的落日上，暖阳打在只剩下寥寥几个人的教室也不显清冷。

“沈菟同学——！”

一听这种欢乐的语气就知道是谁了。

沈菟回眸，虽然什么也没有说，可白九就是看出来了她眼中的柔和，之前的疏远也不再出现在那双好看的丹凤眼中。

白九神情愣了一瞬，很快就笑吟吟地坐了过去。

这种变化很明显，不止白九能感受得到。

她们的动静很大，还有一些没有离开的一班学生也发现了沈菟的这种表现。

无一例外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白九随便扒拉了一下，把耳边的一缕缕头发别在耳后，她侧眸浅笑：“不好意思啊沈菟同学，让你等久了。”

沈菟摇摇头，依旧少言少语：“才放。”

白九眨眨眼，心里就没信。

一班很少拖堂，除非是学生自己留下自习。

白九没过多纠缠在这个话题上，而是将手中的冰粉放在了桌面上。

“请你吃的！”

“不用。”沈菟没有情绪地拒绝。

白九没有气馁，而是很好脾气地说：“很好吃的，里面还有山楂。”

沈菟摇头。

白九试探性地问：“是不喜欢吗？”

当然不是，沈菟只是习惯了自主自立，不习惯接受别人送来的东西。

沈菟抿唇再次摇头。

“那……是因为送你的人是我所以才不接受吗？”白九神情有些委屈。

“不是。”

沈菟脱口而出的话把自己都震惊到了。

很少会有时候，说话不过脑。

可能是她真的看不得白九难过的模样，她难过自己的心就会痛。

沈菟犹豫了一下，神情认真：“白九，我们现在是朋友吗？”

白九反问：“你会认可我这个朋友吗？”

四目相视，沈菟的眸子柔化了不少。

“认可。”她说：“我会珍惜你。”

因为这是她结交的第一个朋友，说不定也是唯一的。

或许是青春时期最美好的情感，这种喜悦很有感染力。

白九眼眸弯弯：“沈菟，我真的很喜欢你。”

“嗯。”沈菟很少听有人这么真诚地对自己说这些肉麻的话，耳朵根又红得滚烫。

白九笑哈哈得，收了情绪正打算开始讲知识点的时候，就听见耳边有一道如同轻飘飘的雪般的声音。

“我也喜欢你。”

白九愣住，侧眸看去，沈菟很认真地在看桌面上的资料。

她真乐了：“你好可爱。”

“……？”

沈菟无言，心里暗想：这什么鬼形容。

那碗冰粉最终还是进了沈菟的肚子里，表面上没有情绪，心里却觉得这个真的很好吃。

她们学习了很久，久到太阳落山，外边的夜色已深，巡逻老师也上来赶人走了。

沈菟走出教室才发现，自己似乎很久没有拥有过这么愉悦的心情了，微风吹过脸颊，很舒服。

夏天的日子白热夜凉。

两人去往的地方截然不同，走到校门口就要分道了。

白九伸了个懒腰，脸上是惬意的神情，她冲沈菟招招手，“明天见！”

沈菟也回应了。

两抹相似的身影同时转身，背对着走上自己的道路。

白九不知道的是，沈菟走了一半便回了头，看她走路时轻轻摇摆的马尾，随风飘起的衣摆。

只看了一眼。

沈菟暗暗在心里期待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