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上发生的事情都不值得愉快，沈菟站在窗边缓缓吐出一口气，将心中的丝丝负面情绪全部抛之脑后，整个人从阴郁又恢复了平静。

十三似乎是察觉到铲屎官的不高兴，跑到沈菟腿边，吐着舌头乖巧地用自己毛茸茸的狗头蹭了蹭。

沈菟垂下眼看去，十三黑漆漆却清澈的大眼睛带着傻气地看着自己，它没有乱叫，安静地讨好她，仿佛是在安慰。

这一幕，让她的心都软了。

沈菟蹲下/身揉了揉狗头，用行动表示自己没有事，随后就去拿来一包狗粮给十三喂吃的，自己做了碗简便的饺子，吃完就回了房间。

时间已经是非常晚了，可是也不见得沈菟有丝毫睡意，跟以往一样失眠了。沈菟表面没有表情，看不出来她的精神很振奋，这种振奋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她的作息生活，她也很清楚自己这样下去不是回事，可是也不想去医院看。

本想着做作业度过，沈菟却忽地想起被自己遗忘了许久的手机，她今天第一次打开，看见白九白天给自己发的消息，也看见很多不认识的人加她好友。

沈菟不知道这些人哪里来的自己联系方式，怀着一种很平静地点开了好友申请。

——你这种人怎么不去死啊？！

——别来沾染我们的女神，你连人都算不上！永远讨厌校园暴力！讨厌施暴者！！！

——你就该进监狱，凭什么你还活的好好的？你凭什么？

校园论坛的那个象征着沈菟与白九友谊的帖子，让众人愤怒，恶意达到了巅峰，这是一场由语言生成的校园欺凌，可那群人却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使者，做的很对。

恍惚间，沈菟仿佛看见了初中时的自己，可时局已变，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没有情感，对此也生不出任何情绪。

愤怒也好，绝望也罢。她的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如同没有波浪的死海，灰蒙蒙的天空，细细绵长的雨。

很自然地忽略到那些人发的好友申请，沈菟点开了与白九的对话框。

中午十二点四十五分，白九应该刚吃完饭，发了一个试探性的打招呼。

九：哈喽哈喽沈菟同学！

那个时候她没有回应，关了手机就什么消息也接收不到。白九似乎以为是沈菟不太想搭理，也就没有再发话打扰。

过了一个小时，白九可能从别人那里听来了她请假的消息，于是发来问候。

九：沈菟同学，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可以问问吗？

那个时间段，沈菟当时已经回学校了，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妹妹，心情并不算太好，一直在想事情，所以就忘了还有手机。

现在看见了，沈菟就想回，却也不知道怎么回。她没怎么跟人聊过天，可以说是从小性格就不讨好，孤僻得让人不想跟她做朋友，就算有想做朋友的人，都被沈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那些人也不再自讨无趣。

可是沈菟回想起前几次不算愉快的相遇，实在是不明白，拒绝了那么多次，白九为什么还是很执着于跟自己做朋友。

不过她很快就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

不管怎么说，她们现在也确确实实是朋友了，就是不知道这个朋友能坚持多久，舆论已经开始了。

沈菟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打出了一句很刻板的话。

=) ：我没事，抱歉，让你担心了。

手指在屏幕上停顿片刻，她很想问，现在她们还是朋友吗？

情况已经不同，等明天回学校会有无数人劝白九不要跟沈菟玩。如果放在以前，沈菟或许还会不在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沈菟忽地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沈菟抿着唇，手指不动显然有些犹豫。

犹豫的时候，白九已经发来了消息。

九：没事就好！我当时老担心你了。(ó﹏ò?)

沈菟愣了下，心都被软化了。

好可爱的颜文字，她仿佛都能看见白九发这句话时的表情，可可爱爱。

=) ：嗯。

沈菟犹豫再三，还是发了。

=) ：我们还是朋友吗？

九：当然是了！沈菟同学，你是不是不想跟我一起玩？╥﹏╥

=) ：不是。

九：第三回啦！第一回我问你做朋友吗，你答应了。第二回第三回你问我，我答应了。所以！沈菟，不要想摆脱我哟！

看到此处，沈菟的眼中有了一丝笑意。

=) ：不会。

九：不会什么？

=) ：不会摆脱你。

九：Ｏ(≧▽≦)Ｏ你真的好可爱！

沈菟不是很在意这类型的夸奖，这种夸奖在她眼中跟没有差不多。她看了眼时间，是真的不早了，今晚的坏心情被白九一扫而空，难得有了睡意。

她先道晚安，关掉了手机，走到客厅里的那扇窗边，看着天空中弯弯的明月，她想：你也很可爱。

这句话落进了心里，没有说出口。

-

次日早晨两人双双迟到，被罚站到校门口，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白九跟沈菟相视一眼，眼中无疑都有着几分真切的笑意，暖阳撒在身上也不觉得炽热，满心欢喜。

无论校园里有多么变化多端，她们之间也不会再变，不会有人抛弃谁，也不会有人放弃谁，她们会做自己，会一起向着前方。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悄然流逝，如接在掌心却留不住的水一般，眨眼间就到了曾经畅想的未来，变成了现在。

半期考试已经过了，沈菟被白九叫了出去，两人趴在栏杆上聊着天，亲密的样子让其他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不再会露出震惊。

但他们还是喜欢白九，厌恶沈菟，想拆分她们之间的关系。很可惜的是，这一次连许喃都没能动摇白九的想法。也成功让这群人明白，白九是漂亮，是大方，是宽容，却不是任人摆布，她有自己想社交的人，也有自己的想法。

“沈菟，这次考得怎么样？”

沈菟点点头：“可以。”

她说可以就真的是可以，从来不会含糊结果。白九笑弯了眸：“这么自信啊？”

看着她的笑容，沈菟有些少言寡语：“嗯。”

“你怎么样？”

白九佯装思考，皱起眉头：“感觉不太妙。”

闻言，沈菟表情也不太好，但随后就松展了眉头，她依然平静，很笃定的语气：“不会考不好。”

顿了顿又说：“就算发挥失常，也不会掉前三。”

白九哭笑不得，这安慰人的讲话方式，真的会有人被安慰到吗？

白九说老实话：“其实还行，考理综时的状态好，还得感谢你给我补课呢，文科照常发挥。感觉……”

话说一半，沈菟微微皱眉，侧耳细听。

白九笑着：“感觉能超越你！”

沈菟侧眸看她，神色发生了细微的柔和，她微微歪头：“干的不错。”这是她能想到的，最牛逼的夸奖。

“打个赌怎么样？”白九很大胆。

沈菟也不输于她：“赌什么？”

“答应对方一件事，一定要做到。”

沈菟说：“好。”

她们都很自信，都认为自己不会输。

在成绩张贴出来的那一天，是白九难得紧张的一次考试成绩，之前都从未有这种感受。紧张又刺激，更何况这次的赌注是如此的重要。

有人注意到她们。

“白九来看成绩了？好难得。”

“沈菟也是，平时都是看她漠不关心的样子。”

白九挂上灿烂的笑容，“麻烦大家让一让，我想看看自己的成绩。”

她很讨人喜欢，这不是说笑的，一听她说话，众人都自觉地散开了些。

沈菟站在不远处，白九回头看了她一眼，笑得眼眸弯弯，里面洒满了星星。

白九站在成绩榜前，目光从第一百名往前看，等看到前五的时候，她的呼吸不自觉地变轻。

第二名：白九。总分数：1036。

第一名：沈菟。总分数：1039。

白九回眸一眼。

沈菟抱着书本站在夏风中，身形高挑，马尾轻飘飘得，她五官精致，肤白红唇，表情依旧淡然，只是无声动唇。

——记得，你欠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