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什么东西?”季罂问。
红玉姬把手举起来,只见八条腿在她眼前扒拉,季罂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又是这些讨厌的虫子。”
“是五氏的五毒。”红玉姬道。
季罂拍着胸口,吐出一口气,“五氏都来了,看来情况有些严峻啊。”
“你似乎怕虫子?”红玉姬燃起地火,指尖的蜘蛛霎时焚为了灰烬。
季罂瘪嘴,“才不是,我不怕虫子,只是怕脚底下的虫子。”
红玉姬笑了,“有何不同。”
“当然不同了。”
季罂闷头跟在后面,却一头撞在她身上,正要问她怎么不走了,忽然看她眉目严肃。
似乎有别的情况,季罂也紧张起来,“怎么了?”
红玉姬按住惊虹,“站着别动。”
两人屏气凝神,听到一种怪异的低吼声,像人又不像人,兽又不像兽,她们对视了一眼,随后便听到那些低吼接近,接着轰地一声,一道黑影迎面扑了上来。
但比之更快的是惊虹,只是一鞭就将黑咕隆咚的玩意重重摔出去,落地便化作齑粉。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季罂连是个什么东西都没看清。
“是染上鬼疫的人。”
红玉姬收回鞭子,树林里有一片火光往这里来,近些才看清是几个全副武装的男人,正是追着刚才那怪物的一队士兵。
他们气喘吁吁,累的不行,看见两个姑娘敢在夜间行走,倒是有些意外,“鬼人逃脱了,两位不要逗留,赶快离去吧。”
红玉姬没有理会,而是开口问道:“申国的营地在何处?”
领头的士兵上下打量她,“姑娘为何要去营地?”
红玉姬又将那块木牌子亮出来,士卒验证了木牌子的真假,态度恭敬了不少,“姑娘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申国大营。只是眼下鬼疫横行,所有路径都封锁了,怕是不好过去。”
季罂从她身后探出脑袋,“那是不是去不了了?”
红玉姬把脑袋按回去,“那你走不走?”
“走走。”季罂生怕她会丢下自己似的,赶紧跟上。
两人走了没多久,就看到前面搭了很多庐篷,庐篷里点着灯,人群在其中往返忙碌。
红玉姬牵着马,季罂走在旁边,幽蓝鬼火就在她们身边穿梭,每一簇鬼火都有一缕纯洁无比的金芒缠绕着,将鬼火逐个击破。
庐篷里挤满了人,有患者,有士兵,还有各有两个身上挂着玉葫芦的人,玉葫芦一打开,丑陋恶心的各种毒虫爬了出来。
“五毒家族还挺庞大。”季罂道。
红玉姬:“毕竟是传承几百年的医药世家。”
庐篷里床板上的患者挣扎着,惨叫着,整个营地充斥着绝望的哀嚎,季罂忍不住好奇心往里凑了凑,借着火光看见,这些患者的脸上被黑雾覆盖着,全身溃烂流脓。
从玉葫芦里放出来的毒虫就顺着那些溃烂伤口爬了进去,它们在患者身体里的行迹是一缕缕金芒,让人得以看清它们是如何疗治的。
而这样的情形在这里遍处都是。
季罂老是觉得脚下有爬行的虫子,拽着红玉姬的袖子不敢松手,“这就是鬼疫?”
可怕不见得,倒是很恶心人。
红玉姬道:“在很久以前曾有地鬼鬼君在桃山渡驻跸,此鬼生前穷凶极恶,死后备受饥饿煎熬,于是逃出了饿鬼道,躲在此处,以路人为食,后来神界遣神拘拿,将地鬼封在星月无间镜。”
季罂:“在无间镜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说起?”
红玉姬:“我也是才从师父那里得知。”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季罂敲了下脑门,“我们破了无间镜之后,也把地鬼给放出来了。”
见她大惊小怪的,红玉姬不禁一笑,“你怕了?”
季罂抱着手,诚然点头,“怕呀,趁着我这颗头还在,不得亲眼看看鬼样。”
她转着脖子探头探脑,小心避开那些乱窜的鬼火,恍然间似乎听到有人唤她。
“有人在叫我吗,我怎么听到有人叫我?”季罂掏了掏耳朵,四处张望。
“这边。”
红玉姬无奈地把她揪到了前面,她才看到一队人马从不远处走来。
晏骁高踞马背,在人群里尤为鹤立鸡群,他纵马上来,在几步开外下了马,直奔季罂,“你到这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里危险。”
季罂后退一步和他保持距离,不想理会,晏骁皱起眉头,“你今晚到前面营帐里歇一晚,明天一早我派人送你回去。”
季罂暗暗翻起白眼,“浮游山不比这危险?我走的就是这里,回什么回。”
她没耐心和他废话,见红玉姬已经走出老远,也赶忙追了过去。
晏骁跟在后面,“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啊。”
季罂挥开四处流窜的鬼火,压根不理会他,直到有人出现。
“季姑娘,红玉姑娘。”
怀鱼梳起妇人的发髻,满脸的高兴,放下捧在手里的陶罐,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她们面前,“两位姑娘怎么也到这来了?”
季罂着实有些惊讶,惊讶晏骁把她带回来,还贴身带在身边,还是这种怪病横行的地方。
“你都不怕吗?”她问。
怀鱼微笑着摇头,“开始也怕的,但有公子在,就不觉有多怕了。”
她往晏骁方向看,晏骁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季罂顿时了然地点头,“这么危险的地方你都甘愿跟着,说明你对他意义不凡。”
怀鱼脸上一烫,“让姑娘见笑了,公子于我有收留之恩,我只能做些微末小事报答他。”
报不报答都和季罂没有干系,她笑了下,问红玉姬:“今晚渡河嘛?”
“你为何要渡河?”晏骁好心劝道,“渡口被鬼疫污染,强行渡河不妥。”
季罂嘀咕道:“现在不渡河,我才要死在这里。”
“什么?”晏骁没听清。
季罂把他挤到一边,“晏小公子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她拽着红玉姬的手臂道:“我们渡河。”
红玉姬问她,“走得了吗?”
季罂早就想到了办法,“你把美人罪引出来,鬼气不能近身,我们不就顺利出去了。”
红玉姬道:“你倒是会使唤我。”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捻起诀,正准备唤出美人罪,却忽然收了手,视线落向前方。
“看什么呢?”
季罂顺着她视线,对面几个男女簇拥着一个气势威严的中年妇人走来,那中年妇人在红玉姬脸上看了好几眼。
晏骁为她们介绍道:“他们都是五毒一门的长老,中间的这位是如今的掌权人五景前辈。”
季罂见红玉姬脸色怪怪的偏过头低语,“方才你是要祭出美人罪吧,怎么收手了?”
红玉姬没有回答,径直抬步走了过去,经过五毒的时候,她放慢了步伐,而对方也看了过来,甚至在走出几步远的时候视线还在。
季罂一头雾水,“你感觉到什么了?”
红玉姬这才道:“不可在此施展法力。”
如果是这样,说明这些人正气十足,有绝对的魔抗。
季罂心下琢磨着,看看走远的五毒,又看向那些染了鬼疫满面狰狞的病患。
有一个很大的药篷,里面所有的病患双目无光,神情木讷,像失了魂的样子,露在外面的肌肤都留有黑色痕迹。
季罂用手在他们眼前晃,对方也没有丝毫反应。
红玉姬道:“应该是鬼疫的后遗症。”
“确是失魂的症状。”有人闻言起身,敞开玉葫芦将五毒收回。
双方对视的刹那,都有短暂的惊愕。
这不是五龟嘛!
不过五氏一门都在,她在这里也不奇怪。
五龟也没想到是她们,双目的瞳孔都放大了,“是你们!”
季罂笑着打量她,“哟,乌龟妹妹如今都能独当一面了。”
五毒非大祸不会轻易南出,而今都到了这里,可见鬼疫已经惊动天下。
季罂目光扫过病患,“乌龟妹妹这是在疗治他们的失魂症?”
五龟点头,“还原神智才是真的治愈。”
她收好了玉葫芦,看向走过来的晏骁,“晏公子,我需要取一种能恢复神智的毒虫。”
晏骁在负责营地一切事务,自然有求必应,“哪里有这种毒虫,我立即派人取来。”
五龟道:“昨日在渡口,我发现一株鬼赤草枯死了,而周围的草木却青葱繁茂,我觉得奇怪,此地鬼疫横行,阴气十足,按理说鬼赤草应该更旺盛才对。于是我仔细观察那株鬼赤草,发现草叶上有一种白色毒虫,我将毒虫带回,用了一夜的时间提炼出毒液,发现毒液有吞噬鬼气的功效。”
她指着刚刚医治的几名病患,“经长老们的同意,我将毒液引入他们的脏腑,果然有所缓解。”
这是个重要发现,晏骁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走到那些人面前,虽然都昏迷着,但身上的鬼气的确散去不少。
季罂摩挲着下巴,心想应该没那么容易解决。
果然,五龟摇着头道:“只是可惜,我沿着鬼赤草的踪迹寻找,一直到河中终于发现毒虫,正准备出手时鬼赤草消失了。”
“消失了?”晏骁蹙眉。
五龟道:“本想追寻下去,但身上的驱鬼符快要失效。”
季罂道:“不会是遇上鬼打墙了吧?”
“此事非同小可,需要和长老们商议一个对策。”晏骁对怀鱼道,“我去和掌门上衣,你先回营帐。”
怀鱼:“也许我能帮到公子。”
晏骁想着人手都在照料病患,终归不好留下她一人,因此也没再拒绝。
只是对季罂道:“渡口有鬼墙挡路,你要渡河也渡不了,今晚就在这里住一晚,等我做好了安排再送你出去。”
季罂看看红玉姬,红玉姬头转到一旁,“别看我。”
季罂:“……也行,正好我也看看那什么毒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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