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龟不信自己信了十几年的东西是假的，“你们会不会是被邪魔蒙骗了？”
“才不是。”小姑娘呛道。
老丈心知愤怒也无用，只是无奈地发出一声冷笑，“你认为我们被骗了，那便是骗了吧。这些年被误解至深，有口难言，已经懒于再辩解什么。”
大家一时都沉默了。
红玉姬问道：“除了我们以外，到此的人族有多少？”
季罂看向红玉姬，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种问题。
老人浑浊的眼睛落在她身上，足足停留了好一会儿，才道：“数不清了……”
“在很久以前，人族通过三国交界的桃山渡很轻易就能进来，只是无法寻到出口，于是人族在此定居繁衍。为了和睦共处，他们教我们修罗族种地织布，搭建房屋，他们的子孙还和我们修罗通婚，生下半人半神的修罗，直到神界发现，派遣天神加固了结界。后来再也没有人族进来过，这里的人族年老死亡，只剩下修罗和半人半神的修罗。”
老人顿了下，“你们进来时，一定很引人注目吧。”
晏骁：“为什么我们能进来？”
“我也不清楚。”
老人摇头，不再讲下去，对小姑娘道：“胭脂，安排一下，请客人们去歇息。”
“是。”小姑娘搀扶他起身，有漂亮的修罗侍女递上藤杖。
老人拄着藤杖要走，五龟忽然问道：“请问长老，这里可有一种白色的毒虫？”
老人驻足，回头看了众人一眼，“姑娘说的那种毒虫，也许是地噬。”
五龟兴奋地站起来，“能告诉我在哪里可以捉到吗？”
“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老人说完走了出去。
这里的人都好奇怪，怀鱼有些害怕，“公子，他们会怎样？”
娥娥板着脸吓唬她，“把你洗干净了蒸着吃。”
怀鱼小脸煞白地缩了缩，晏骁道：“你别吓她。”
娥娥嘟囔，“怕就别来啊，只会拖累人。”
季罂揉着肚子，总觉得还是饿，于是拿过勺子，往自己碗里添了几勺。
娥娥看见了，觉得她好没心眼，“你也不怕下毒啊？”
“我饿了。”季罂懒洋洋道，“毒也毒的是我，毒不死你的。”
舀了满满一碗，很是享受地饮了一大口。
这时候听见有小孩在外面叫嚷，“阿迦说来了天外客，我还没见过，在哪呢在哪呢，快让我看看。”
有人在劝着小孩，被那小孩一顿训斥，片刻后随着咚咚一阵小跑，一个腿高的丑小孩风似的冲进来，凑到她们面前打量。
“这就是天外客嘛？果然和我们的修罗女一样好看。”
一个少年跟在后面，“族长，这是长老的客人。”
小孩道：“知道知道，长老的客人也是我的客人。”
“你是族长？”娥娥不敢置信地把他从头看到脚，没搞错吧，这屁大的小孩是族长？
除了一向淡漠的红玉姬和饿得只顾吃羹的季罂，其余人眼睛一个瞪得比一个大。
“对啊，我就是族长。”小孩一点不怕生，“你们快和我说说，人间都有什么好玩的。”
他倒是不见外，季罂乜着半大小人，“讲了你也看不到，知道那么多干嘛？”
“好像也是哦。”小孩挠着脑袋，睁着一双求知的眼神，“那我要怎样才能到人间？”
季罂好笑道：“我们哪里知道你怎么出去。”
“唉。”小孩有点神伤地耷拉着脑袋。
季罂问：“我说小孩，你们族长是怎么选的？”
小孩无比天真地说道：“抓阄啊，谁抓到了谁就当族长。”
娥娥眼睛瞪得更圆了，“你们也太草率了吧。”
红玉姬眯了眯眼，一直在旁边听着，并不搭话。
季罂低声问：“看出什么了？别不是个奇才。”
“一无是处的废物罢了。”红玉姬总结道。
季罂不信，“你看错了吧。”
红玉姬瞥她，“你自己不会看吗。”
季罂闭了嘴。
五龟犹豫了片刻，问道：“那族长，你能告诉我在哪可以捉到地噬？”
小孩困惑地看向她，“地噬在龙吟涧里镇着，你要它做什么？”
五龟道：“我需要它身上的毒。”
“什么！”这下轮到小孩瞪眼了，“就凭你们几个，那不是送死嘛？”
娥娥觉得小孩有些看不起她们，不高兴道：“你这小孩话可真多。”
小孩也不生气，只是实话实说，“就算你们学了点仙术道法，也斗不过地噬的。”
娥娥不以为然，“小小虫子就把你们吓成这样，难怪会困在这里寸步难行。”
小孩闻言嘴角微搐，“什么虫子，你们不知道吗？那只是它身上掉下来的卵而已。”
只是卵……
众人面面相觑，发觉这事似乎远没有他们想象得简单。
季罂也在思虑这事，摩挲着祸斗的手放缓，顺势问下去，“听你的意思，那什么地噬很大咯。”
小孩仰起头想了想，两只手比划着，“像座小丘，能一脚踩死我们那么大。”
红玉姬额心又蹙了起来，“你说地噬镇压在龙吟涧，可是你们镇住了地噬？”
小孩先是点头，而后摇头，“也可以这么说吧。”
他又道：“那东西很可怕，我看过一眼，后来再也没敢去了。长老说，地噬以鬼魂为食，我听了害怕。”
“噬鬼。”娥娥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那地噬是妖怪还是邪魔？”
“应该是邪魔。”红玉姬猜测道。
小孩看他们感兴趣，便拉过身后的少年，“阿迦知道地噬的来由，阿迦你来说。”
叫阿迦的少年叹了声气，解释道：“我们不能出去，误入这里的天外客死了也不能投生，长年累月就出现了地噬，专噬死魂。早年的结界还未加固，族人尚且能对付，地噬变强大后我们制服它越来越难，是老族长取出了法宝才将它镇进深渊，因为镇压的深渊能听到龙吟，所以我们叫它龙吟涧。”
“你能带我们去吗？”五龟急道。
阿迦面露为难，“那里是我族的禁地，我不敢违禁。”
五龟眼里的光一下子暗下去。
如果是禁地，的确有些为难人，而且人家不愿意，也不能强迫人家。
小孩忽然看见趴在季罂脚边的祸斗，眼睛都亮了，“长相好怪的狗狗。”
他揪着祸斗的颈子抱到自己怀里，翻来覆去地打量，“这只狗狗真的好特别，像天狗一样。”
“你见过天狗？”季罂问。
“那倒没有。”
季罂眸光一转，“那你喜欢吗？”
小孩眸子瞬时亮晶晶的，“喜欢啊。”
季罂诱道：“借你几天怎么样？”
“真的吗？”
季罂：“我骗你干嘛。”
祸斗嗷呜了一声表示抗议，但见季罂不像开玩笑，生无可恋地垂下了狗头。
“狗狗，我们出去玩。”小孩蹦跳起起来，抱着祸斗又一阵风地跑了出去，那名叫阿迦的少年依然跟在身后。
五龟犯愁道：“那是他们的禁地，他们一定不会说，那我们要怎样才能找到那个地方。”
晏骁：“等天黑之后，我出去找找看。”
五龟道：“那我和你一起。”
娥娥立马表态，“我也去。”
晏骁摇摇头，不同意，“我去探路，你们就在这里等消息好了。”
他们到底去不去，谁跟着去，季罂斗不掺和，只是道：“你们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
对啊，拿到地噬之后，他们要怎么回才能离开这个地方。
大家又发愁了，你看我，我看你，都拿不出对策。
*
天黑后，晏骁也果然出去了，但是不到两个时辰，便一无所获地回来了。
季罂躺在一颗桃树上看星星月亮，亲眼看到晏骁从外面回来，愁眉苦脸地进了院子。
过了会儿红玉姬从屋里出来，季罂笑着和她道：“这里的天和人间没区别。”
红玉姬仰头瞥了她一眼，“你在等什么？”
季罂往下瞧，“喏，来了。”
祸斗不知从哪跑了出来，挨着红玉姬脚边扯她的裙子，红玉姬看也没看，面无表情道：“季罂，管好你的狗。”
季罂跳下来，踹了一脚祸斗，“打听到了吗？”
祸斗道：“出了门三百里可以看到石龛，再一直往东行。”
红玉姬眉眼冷清，“季罂，你这是打算管闲事。”
“不插手能行吗。”季罂凑到她耳边，“那小孩说地噬镇压在深渊里，那它的虫卵又是如何到的外面？”
红玉姬眉梢微挑，“龙吟涧下有古怪。”
季罂道：“出口一定就在里面，所以我必须找到龙吟涧。”
结合所知道的信息，红玉姬得出一个结论，“通过龙吟涧到外面，镇压地噬的结界也许已经薄弱得不堪一击。”
她脑子转得很快，季罂笑道：“不错。结界出现漏洞，地噬足以放出虫卵，通过摄取死魂来补充力量。我猜测地噬很快就能冲破结界，毁灭这里。”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红玉姬问。
季罂摸着下巴，正要开口，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动静，她眨了眨眼，没有回答，红玉姬见她什么也没说，便又转身回去了。
季罂这才转过身，看着从夜色下缓缓走出来的老人，“长老也会在背后偷听别人说话。”
长老笑眯眯道：“老朽是来向姑娘求证一件事的，无意偷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