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止依声站了起来，一张充满少年稚秀的陌生脸庞展现在沈笙歌审视的目光下。
此时此刻，大殿之内似乎所有人皆将目光投向了这处。
萧玄见沈笙歌情况有些不太自然，旋即从仙侍手中接过报名图册，朗声开口：“江念止年岁十七，属火系灵根，筑基期，欲拜仙尊门下。”
说完，萧玄也细微地皱眉地打量起那个挺拔的身形，这个少年给他的感觉不太对劲。
在仔仔细细地看清江念止的样貌后，他才清楚这人和苏云止长得一点都不像。
况且怎么可能呢，无明河之下不会有存活之物的。
沈笙歌此时却和萧玄的感觉差不多，可他的私心还是让他抬起右手化出一根玉白细长的末端写有“笙”一字的束发仙带。
此举一出，大殿之上略有耳闻的人大多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其余峰主也是不由将视线投向了沈笙歌的手。
“那是仙带啊，我知道，我之前看到他们那些头上都带着呢。”
“他们说，这东西就代表是收下做徒弟的意思了。”
“啊？不是吧，那小子是谁啊？”
其下一些人不满地瞪着一无所知的江念止，甚至有胆大之人直接大声质疑着不公平。
“这算什么，仙尊收徒竟是这般儿戏吗？那我们后面这些人，你怎么不看看呢？！”
这话一出，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
“是啊是啊，仙尊未免有失公正啊！！！”
“不公平！！！！我们需要平等地展示自己的能力，我们不比那个毛头小子差！”
……
这些话沈笙歌一个字不落地全部听了进去，他才觉得自己那一点点的私心实在是在犯错，这样他如何算是仙尊呢。
见状，他收回仙带，揉了揉眉心，站起来微微欠身表达自己的歉意，将自己的话传达给每一个人。
可此时处于方才那场闹剧中的一言不发的江念止忽然将身体背过去，面对着排好秩序等待的人群，嘴角却漾起浅浅弧度。
众人不明所以地看着这名少年，莫名其妙地无端恐惧起来。
他们听到少年像是在说一件很无聊的事情一样，宣告道：“和我一样欲拜仙尊门下的，若有不满的，过来和我比试一番。”
说罢，他再度将身体转了回去，抬头仰视高位之上的仙尊，语气端得十分的尊敬，他请求般地询问：“仙尊大人，可否同意？”
沈笙歌没回答，将视线移到萧玄身上，直接传音给了对方：“师兄你来定夺吧，只要是能力出众者，取一人即可。我有些不适先回夜笙殿了。”
随即他将方才那条仙带传到萧玄身侧漂浮在半空中，萧玄向他投来关切一眼后，就带着“沉重”的任务把那些子弟带到了外殿的圆形方阵里。
“仙尊身体不适，接下来你们的比试由我来监测，第一者得仙尊仙带。”
此话一出，那些想当沈笙歌徒弟的人个个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除了抱着双臂站在后面的冷着一张脸的江念止。
*
回到夜笙殿的沈笙歌顿时整个人瘫倒在地上，玉石的冰冷刺激着全身火热阵痛的沈笙歌，他披散的头发此刻黏腻地搅在一起，乱作一团。
好冷，好痛，好热。
神海中的“沈笙歌”又一次作恶般地冒了出来，它几乎是贴着沈笙歌的神识区，吐露出浓烈的恶意。
“您看到那个人了，您想把他当成那个被你亲手杀死的徒弟是吗？呵呵我都知道的，您怎么这么坏呢，您不是高高在上的仙尊吗？”
它面部扭曲，像是一团漆黑的雾,缠绕在他全身。
“你想看看吗，那个试图被你变成替身的可怜人。”话音一落，沈笙歌的眼前正放着前殿的“厮杀”。
“哦，瞧瞧，这些人为了步您的后尘，恨不能杀了那些和他争夺的人呢。怎么样呢，我们的仙尊是不是很感动啊。”
它一边蛊惑着沈笙歌，一边改变他现在看到的那些场景，将那些恶意放大。
不过沈笙歌倒也不是一味承受的，他真的发现它现在越来越看轻他自己了，他也相信萧玄怎么会让那些人下如此狠手残杀呢。
他咬着牙坚定意志地回怼：“他们是不会这样的，你永远不会看到你想看到的那些。”
“呵呵，仙尊居然还能说得出来话呢。”它又使了力气，将那些雾气勒紧他的身躯。
“厮杀”的画面依然在继续，沈笙歌望见了江念止拿着一把普通的木剑，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个遥远但又熟悉的剑花，怎么回事……
突然画面中传来非常之大的欢呼声，他试图聚精会神地倾听，可只有它的叹息。
“真是可惜啊。但是仙尊是如您之愿了，真是喜事啊……”说到最后，它像之前那般缓缓消散了，连同那些画面和黑雾。
是了，它的力量是跟着沈笙歌走的，消散说明他的仙力又消逝了一部分。
沈笙歌平躺在地面上，睁开空洞的双眼，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想，他离陨落似乎不远了，应该很快可以见见有苏叔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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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旭日东升之时，萧玄领着比试中获胜的仙尊徒弟来到了夜笙殿门口。
望着紧闭的殿门，萧玄像是习惯一样，自顾自地走到不远处的亭子里坐下，闭目养神了。
不过他似乎忘了还站在门口的江念止。
是的，昨日那场比试中是江念止获得了第一，那场比试他本人甚至是只用了一只手，还有那普普通通的木剑，只这两样便让那些人输得心服口服。
江念止也顺了沈笙歌之前的念想当上了他的徒弟。
可没想到，江念止比试完后就想去找沈笙歌，硬是被萧玄拦住了，把人带到苍玄峰住了一晚上。
又在第二天一早就把人往这里送。
对此萧玄表示，这又不是他徒弟，他留着也没用啊。
但现在江念止好像是明白了殿门紧闭的原因啊，背着萧玄站着，他从腰间取出门内人手一把的低阶灵剑，随手把玩着。
待玩腻了之后，轻轻一用力便将断剑扔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可处于修炼期间的萧玄怎会听见呢。
江念止垂着头，眼角魔纹若隐若现，他又忽然反应过来，嗤笑一声，又恢复了乖巧少年的样子。
接着他看着地上的残剑，注入一丝魔气，粉碎为尘。
刹那间，江念止低语召唤出了大名鼎鼎的“弑云”，他抚着那柄通体漆黑的魔剑，将其伪装成了低阶灵剑，佩于腰间。
弑云就是逝云，江念止，不，他应该叫苏云止的。
他粲然一笑，如何呢，他的好师尊送给他的礼物他可真是喜欢得紧呢。
*
沈笙歌嗜睡这个奇怪的嗜好，了解他的人应该都知道，所以一般没有敢来打扰的。
明明是仙，却如凡人一般睡觉，还是辰时三刻前绝不睁眼，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似乎无人知晓。
不过也幸好忘尘宗内弟子稀少，不然定会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接着反省自己怎么会做这么荒谬的梦。
但不得不说这梦的两人还挺养眼的。
可惜现在的江念止不是苏云止，所以他不应该知道沈笙歌为什么不召见他，和沭晓君为何打坐不叫醒仙尊的原因。
于是江念止径直抬脚装作好奇模样往殿门走去。
才刚踏了两步，原本紧闭的殿门瞬间打开，江念止脚前面是一个被扔过来的花盆。
“你若再早一秒，过去的便是这个了。”
“啧啧，千年君子灵兰，师弟可真是不知人间疾苦啊。你若真不想要，赠我也可啊？”沭晓君在听见声响后，朝江念止这边边走边朗声可惜道。
江念止顿时变得不知所错起来，低着头装作不安。
“你先去那边亭子坐着，我和仙尊有事相谈。”沭晓君在经过他身侧时，温声开口，解了他目前为难的处境。
江念止颔首，尊敬地行了礼便往另一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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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沈笙歌靠在榻上，眉宇间是淡淡的倦意。
“堂堂一代掌门，穷到来我这里讨要吗？”
萧玄捧着花，笑着回他:“不舍得就算了。”接着他偏头看了看殿外，说:“对了，刚才是殿外面的是你新收的那个徒弟江念止。”
“还真的是他……”沈笙歌抚着眉，略一迟疑，瞬间又释然。
萧玄注意到，立即皱着眉问道:“你怎么知道会是他，笙歌是不是？”
他话音一落，面上显现出担忧的神色来。
沈笙歌自是知道萧玄那未完之话指的是什么，他坐直身子，半带轻笑地安慰对方:“是它，但是我现在好好的啊。再说我也看见了江念止的过人之处，挺好的，不必担心。”
可萧玄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安下心来的，他放下手中盆栽就往榻上走，再抓着沈笙歌的手仔细探了一圈。
不过，他的功法看不到沈笙歌究竟伤势如何。
“都说不必挂心了，师兄你啊。”沈笙歌面色从容，没有丝毫异样。
萧玄见此只得放弃，退了下来，说起别的他怀疑的事情。
“笙歌，江念止还需多些心思盯着，这种奔着目的来的，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对劲。”
沈笙歌点点头，表示赞同。
萧玄看着沈笙歌的神情，便知道他师弟是把他的话记住了，他嘴角微微上扬，转而提起最近那个令他有些挂心的事情。
“最近魔界的异动太过频繁，我猜测是魔界换主了。看来清闲的日子没几天了，你什么时候带着他去历练历练吧。”
“好的，我记住了。”沈笙歌若有所思，轻声地应着。
“还有，林师妹传信说，明日回来。”萧玄再次叮嘱道，以免沈笙歌明日就直接带着江念止跑去魔界历练了。也不是第一次了。
沈笙歌浑然不觉萧玄对他小小的不满，诧异道:“林汐？她游历结束了吗？”
“嗯，而且说是要常住一段时间了，美名其日是打理清叶峰。可她哪次是打理，除了不停地喂人稀奇古怪的药，做五花八门的药。在清叶峰还做过什么？不过好歹，你这夜笙殿能热闹些……”萧玄喋喋不休地叙说着。
萧玄说起林师妹还真是详细呢，沈笙歌越听越觉得这语气有点小小的...炫耀？
算了不若他试探一番，“师兄你这是在埋怨林师妹啊？”
闻言，萧玄立即停下了他的口若悬河，一本正经地慌忙解释:“笙歌，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怎么可能会埋怨林师妹呢，记住啊她回来后你千万别提。”
沈笙歌懂了，他微微一笑，点了下头回道:“嗯好。”
被沈笙歌这么一打岔，萧玄没了继续谈论林汐的兴趣，他抬手拜别，因为他还得回去准备林汐回来的琐事。
夜笙主殿内，沈笙歌独自沉思了一会。
忽然他才想起被他遗忘在殿外的江念止。
沈笙歌拂了拂衣袍，大步向外走去。
亭子里，江念止的背挺得直直地，无知无觉地看着水面上嬉戏的灵鱼群。
“江念止。”沈笙歌站在他身侧，悠悠开口。
这个年纪的少年都是这样吗，气息似乎都不太平稳，但是他昨日看见的那个剑花又是怎么回事。
被沈笙歌的突然出声吓到，江念止像是条件反射般地站了起来，对着沈笙歌弯下腰行李道:“仙尊好，弟子江念止拜见师尊。”
“起身吧，我不喜这些虚礼，既然你已拜入我门下，私下不必拘泥于这些。”沈笙歌下意识地伸手把江念止扶了起来，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这样吗，弟子记住了，谢谢师尊扶我。”江念止目光直白地盯着他，语气莫名古怪。
沈笙歌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先前的习惯使在了江念止身上，他顿时以为是他这新收的徒弟不喜别人触碰。
可他这回却不想多做解释，沈笙歌做的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左右踱步道:“你的剑术是何人教你的，可否展示给我看看。”
“师尊为何好奇这个？”江念止依旧将目光黏在沈笙歌身上，语气从古怪变为了淡淡的防备。
沈笙歌脸色微变，随即恢复淡然，可能是他的秘密吧。
稍加思索后，他妥协道:“若是不便告知，就算了。”
接着沈笙歌补充道:“我是你的师尊，你拜师之前没有想过你选择我的原因是什么吗？”
欲知后续如何，请点个五角星就知道啦[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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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故人来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