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弟子自是知道的，可这和师尊问我剑术有何关系？”
江念止此言说得太过冒犯，若是掌管惩戒的百嶂峰掌门洛行安在场的话，必会当场将江念止按弟子守则第三十七条以下犯上罪，带到闭思崖下紧闭五日的。
可宽宏大度如沈笙歌，他对此很无奈，看来这个江念止是人界传说中的那个不服管教的叛逆少年啊。
所以他当即依着人界的做法，直截了当地使了一个极其低阶的术法，在江念止的背上不重不轻地击打了一下。
是的，他之前去人界看到那些人就是这样管教自己家不听话的孩子的，不同的是那些人的力气使得可比他大得多。
江念止被猝不及防的背上一击震惊到，他似乎也是根本没想到沈笙歌会突然发难。
他的神情一瞬间差点变得阴森，可在沈笙歌看向他时，他还是表现得十分无措。
“如此，可想和为师好好谈谈了？”沈笙歌一只手背在后面，面色冷淡道。
“弟子知错。”江念止其实根本不痛，但是他必须得装作自己很痛的样子。
他单膝下跪道:“弟子在人界听过师尊的事迹，一直都很敬仰您，所以只想当师尊的弟子了。至于那剑术则是已故的家兄所教，没什么特别的，弟子后来也改动了些。”
闻言，沈笙歌却依然解不了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于是他追问道:“你家兄有师父吗？”
江念止摇摇头，回答:“这个弟子并不清楚，师尊若是还有不解之处，弟子现在便给师尊展示。”
沈笙歌颔首同意了江念止的请求。
随后，江念止站了起来，走到空旷之处，抽出腰间佩剑。
剑花纷乱间，沈笙歌的神情越发凝重。
他看得非常认真，可以说是非常仔细，但是江念止所展现出来的所有剑法根本就没有他昨日看到的那一幕。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难道是被它欺骗了吗，它改变了真实画面在其中添加他自己的回忆。
思及此，沈笙歌才恍然大悟般地缓过神来，他的思绪一瞬间清明。
望着江念止的目光都掺杂了一丝歉意，说到底，他最近的疑心病是不是又重了。
“行了，方才是为师有些执着了。”沈笙歌带着气息不太平稳的江念止往殿内走去，“你的剑法不错，要多加练习。”
“是，谢谢师尊，我知道了。”江念止跟在他身后，默默地应着。
沈笙歌把江念止带到偏殿，“今日你且暂作休息，待明日林掌门回来后，我再安排你的教习。”
江念止点着头说好。
接着，当沈笙歌正欲离开之际，江念止叫住了他，十分好奇地问他:“师尊，先前那会为什么会扔花盆啊？”
沈笙歌只能不自在地停在原地，随口解释道:“你只要记住不要在辰时三刻前到我门前来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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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沭晓君才告知了沈笙歌，林汐是明日才回仙界，可她林汐又怎会真的明天才回来呢。
沈笙歌安排好江念止后，回到正殿内就看到一袭水青衣裙，发髻上别着一支竹叶发簪的女子蹲在地上背对着他。
他淡淡一笑，几乎不用思考便猜出了女子是何人。
“林师妹，怎么回来得这么快？”沈笙歌眉眼带笑地靠近她问道:“萧玄告诉我，你应该是明日才归的。”
林汐闻言，面上闪过一丝得逞的神情，起身叉着腰大大咧咧地回:“说是那么说的，可我昨日都错过拜师大典了啊。”
见状，沈笙歌抬手敲了一下林汐的额头，坦然道:“不止是你，我也没怎么参与，方才也是才见到新收的徒弟。”
“啊？二师兄你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身体不舒服了。”林汐说着就凑近他，从怀中掏出一卷银针准备往沈笙歌身上使，“来来来，让我来给你看看，保证药到病除。”
沈笙歌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他师妹林汐可是有一句人人皆知的名言呢——“游览天下之草木，救治苍生之顽疾。”
而那卷银针更是清叶峰的至宝灵物，但沈笙歌却不想被林汐诊断，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能骗过她这个医术天才。
仙力大幅流失，暂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仙界还需要他。
想到这，沈笙歌只得直白地摆着手拒绝他林师妹的好意，“真的不用了师妹，我身体很好。”
“你确定吗，二师兄你可不能骗我，你是仙尊。”林汐举着银针，面露质疑道。
沈笙歌重重地点着头，好似先前那些镇静的他已经消失了。
林汐再三确认沈笙歌的意见，才装作闷闷不乐的模样收回了银针。
接着她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语气变得特别严肃，低声道:“二师兄，我这次路过魔界，发现他们竟在私自征收兵力，应该是蓄谋已久了。”
沈笙歌颔首沉声回道:“萧玄也和我提过，看来似乎安静不了多久了。”
林汐不语，神情沉重，若有所思。
“我本来打算明日见过你之后，就前往魔界的。”沈笙歌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着林汐继续道:“既然已经见到了，我即刻便启程吧。”
“也好，师兄你一路小心，我会告知大师兄的。”林汐点着头，同意他的做法，毕竟仙尊能管制的局面很多。
言毕，林汐抬手行礼便从夜笙殿离开了。
随即，宁静且偌大的殿内大度剩下沈笙歌一人。
他保持着望向遥远的天空的姿势，表情从容淡定，一头乌黑的发丝里掺杂着几缕他并不知晓的银丝。
战争在他还在位之际开始的话，江念止也能不必承受太多困难了，沈笙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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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决定好启程，沈笙歌不再继续沉思，转身来到江念止的门前，敲了敲门。
屋内的江念止很快打开了门，面带疑惑。
沈笙歌有些抱歉，明明想让他休息来着，却还是叨扰了。
“师尊是有什么事情吗？”
少年人清澈的嗓音回荡在沈笙歌耳朵里，他回过神来淡然开口:“我们现在得启程去魔界。”
江念止不解，但还是点着头同意了，跟着沈笙歌一路走到殿外。
沈笙歌往前走了几步后又停住，召来一只灵蝶，叮嘱其:“片刻后告知沭晓君，我和江念止下界探查，仙界内一切事务交由沭晓君全权管理。林师妹我也已经见过了，不必担心。”
说罢，他偏头望了一眼江念止，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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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林汐离开忘尘宗后，就先去了苍玄峰——沭晓君的住处。
站在入峰门口，她寻思着待会见到萧玄，她该如何自处。明明可以坦然面对的，可谁让她喜欢上了这根榆木呢。
唉，她叹着气望着写有苍玄峰三个大字的石碑，顿生退意。
算了，二师兄应该会和他说的，林汐纠结半天还是决定回清叶峰吧。
而在离她的不远处的云雾里，有一人影正含笑注视着她的背影。
*
林汐刚踏入清叶峰便遇见一堆外门弟子和她的本门弟子挤在一起，忙得火热朝天的。
人头攒动，全都在翻新装饰她的木屋和整个清叶峰。
她不由扶额，这个榆木脑袋就知道干这些，也不知道动动脑子想想她走的原因。整天就知道修炼，这样下去她迟早要被他气得走火入魔，爆体而亡了。
果然还是不能久待啊。
正感慨着，林汐瞥见一队弟子人人碰着一盆奇珍异草，她不由双眼放光。
君子兰、灵芝草、雪莲、紫竹、墨菊……虽说药用价值不高，不过刚好可以让她研制新药，做实验！这呆子总算干了件正确的事。
随即，她夺过几株，喜滋滋地研究它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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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笙殿这边两相对比，倒是显得静得有些可怕。
师徒二人走后，空荡荡的大殿中只一人如幽灵般游走，面上带着扭曲怪异的笑容。
目光中是掩盖不住的阴毒的兴奋，一步一步朝着正殿之上，那仙尊之座走去。
来人拂着上面的纹路，面上却由兴奋转为一种不可言喻的忧郁，甚至有一丝悲凉之感流露，可惜一瞬即逝。
这座位是仙尊会客时端坐之处，一般来说，很少会有贵客能享如此待遇，倒是个很少见光的物件啊。
一声几欲无声的叹息后，他放下手，消失于这清冷的宫殿之内。
留下的是几缕黑烟，稍纵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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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掌门惯着你，弟子躲着你，要不是你娘给你积德，你早该横死市井，曝尸荒野了！”一名高阶弟子服饰的女子很是没有形象地破口大骂道:“嘴巴不干净的东西，看你一眼我都嫌脏！真以为自己了不起啊？！掌门会忍着你，我可不会，呸！”
她像是被气急了，一点不顾自己的风度。
被她骂的那个男子脸色非常难看，自他出生以来就没有被人这样下过面子。
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多，但都是来看他笑话的。
一想到这个，他的脸都扭曲了，当即喝到:“你又是哪个东西？有什么资格提我阿娘和掌门？你才是真正的嘴巴不干净，我自是凭自己的本事到今天的，还轮不到你这长舌妇乱嚼舌根！”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怒骂道:“我定要叫你这贱人的舌头割下来，我看你还骂不骂？！”
高处殿内，正坐着被提及的那个掌门便是花羽峰的陆灼潮，他日常头疼地揉着眉宇。
“大殿之外，有失脸面，倒叫人觉得我仙界失仪无礼了。”他挥了挥手。
一旁的仙侍赤墨了然，送掌门回了屋子里。
接着他便到达了殿门前。
围观的众人看见赤墨，低头一算时辰，紧接着都纷纷离开了。
偌大的场地顿无一人，只有那一男一女仍在互骂。
那趾高气扬的男子身后还跟着三个低阶弟子一起叫嚣，赤墨见此，立刻一剑扫去。
莫子豪早有准备，足尖一点，堪堪闪过。另一个女子只得生生接了下来，所幸剑气并无致人死之意，不过略破些皮罢了。
苦的只有那三个低阶弟子，接连内伤，但像是习惯一样，掏出内丹服下了。
“莫子豪，这次又是你？还是她？”赤墨冷冷问道。
“仙侍大人明鉴，这次是这个贱人先挑头的！与我无关！”莫子豪面目狰狞地辩解道。
一旁的三个低阶弟子也不怕死地附和几句，只收了赤墨冷冷一眼，便不敢再言。
另一边行礼的女子倒是顺眼不少，赤墨稍降辞色，上前扶起女子道:“你名唤何，今日是何故？”
女子很是不甘道:“我叫柳幽，今日虽是我先开口失礼，但错不在我。是他欺人太甚，弟子实在忍不了才……”
“训鞭四十，清思崖思过三月。”
赤墨面无表情地打断她，直接罚道。
“可是！……是他先挑衅的，他妄议尊长，目中无人！为什么罚我？”柳幽甚是不解，“凭什么，我不服。”
赤墨冷言回答她:“你失礼在先，殿前失仪，丢全峰脸面。针对同门，挑起门内弟子起哄。”
接着他将视线移到面露不屑的莫子豪身上，说:“至于他，我自会处理。你且先领罚吧。”
“呵，处理？是小心交还我们掌门吧？”柳幽嘲讽道。
赤墨不答，转身走了；莫子豪气焰嚣张地跟在身后，临走前还得意地看着她笑；那三个低阶弟子也各自嘲讽她几句，狗仗人势地走了。
柳幽在原地站了一会，她五指陷入掌心，指缝间一颗颗地滴下血珠，不甘心往清思崖方向走去。
目睹全程，但是无意间路过的沈笙歌师徒两人，此刻却各怀心事。
“你是否有何疑问？”
“不，师尊我们快些赶路吧。”
沈笙歌心下黯然，不知不觉地想起当初莫子豪闹事时，苏云止就对这个闹剧表现得十分好奇。
可能是小孩初来乍到，见识不多吧。
但是后来他们俩居然还传出一些荒诞的流言，简直是无可救药这个莫子豪。
花羽峰的这个莫子豪，沈笙歌并不能过多插手管制，毕竟那是陆灼潮他自己种下的苦果。
不过是因果报应，天命如此。
果然这个位子并不是他哥说的是能随心所欲的啊，沈笙歌思绪飘散。
补充：九重天=仙界=忘尘宗分为七峰
本文采取仙界一天，人界一年的计时方法[加油][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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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故人来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