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剑，练剑。
苏罂今日穿了套便于活动的衣裳，那是她此前攒钱在女华峰买的，常用来应对做脏活累活的场景，毕竟纤纤送她的衣裙那么贵，她可舍不得弄坏一丁点。
教室自然是在院子里，早上空气清新，没有落雪，阳光明媚，云纤凝迎着远山而立，留给苏罂一个孤寂清冷的背影。
“师尊。”苏罂抱剑行礼。
云纤凝转过身来，先是打量了一番，小孩一身轻装十分干练，没有多余的饰品，也没有化妆，倒是挺不错的，“嗯，为师予你的《寒英剑法》可有预习过？”
苏罂略显窘迫，声音小小的：“嗯……预习了，但是……一点儿也没看懂。”
云纤凝：“无妨，在正式授课之前，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苏罂乖巧点头：“嗯嗯。”
云纤凝：“好，第一个问题，以你曾经的表现来看，你于符道颇有造诣，那么为何不选择攻器的溪客峰，却要选择攻剑的寄春峰呢？”
“沅师姑曾说，天赋并不代表什么，重要的是有多想走这条路，于我而言，剑道，医道，符道，我都挺感兴趣的，若只能选择一个的话，我会选择一个喜欢的老师……”苏罂低垂着头，唔……这算是光明正大地告白么？
过了会儿，云纤凝接着问道：“第二个问题，你觉得剑是什么？”
苏罂想了想，“在闲暇时，剑是好看的花朵，在赶路时，剑是便捷的交通工具，在遇到危险时，剑是保护自己，保护朋友的武器。”
云纤凝点点头，眼里满是欣赏，“看来你的剑是守护之剑。”
苏罂：“守护之剑？”
云纤凝：“简单来说，就是温和，没有杀意的剑。事实上，招摇宗多女子，剑风大都温和，所以我因人而异，开创出了这门《寒英剑法》，再搭配上《太上感应篇》，于修炼上可达到相辅相成的功效。”
苏罂拍手手：“唔……好厉害！”
云纤凝噎住，“《寒英剑法》一共四式，第一式：冻欲折，暖独回。第二式：深雪里，一枝开。第三式：幽香去，素艳来。第四式：如应律，映春台。今天我们先学习第一式吧。”
苏罂：“好的。”
云纤凝拿过苏罂的桃木剑，开始演示起来，“剑花，云剑，扫剑，刺剑，崩剑，剑花，云剑，蹲，弓步刺剑……”
捕捉她眉眼时，墨发与衣袂共舞，演绎出了这个冬天最完美的景色，风骨寄于冰山，剑蕴衬于寒梅，唯此一招一式，踏雪惊鸿。
直到木剑递至眼前，“怎么样？”
苏罂脱口而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云纤凝微微蹙眉，“我是问你看懂了多少？”
苏罂如梦初醒，语无伦次道：“哦…那个，看懂了很多吧？大概……”
云纤凝：“演练一遍。”
“哦哦。”苏罂接过剑，硬着头皮复现动作，“剑花，云剑……蹲，弓步刺剑？”
云纤凝真的被逗笑了，沉默半天，说道：“动作开合再大胆一点，挥剑的时候再用力一点。”折了枝梅花作剑，“跟着我来一遍。”
“嗯嗯。”苏罂深呼吸，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大抵就是，如果再次面对修行界市场管理局，她该如何应对。
云纤凝：“这一遍还算有点样子。先把基本动作记住了，等熟练之后再去领悟其中的精髓，当你理解了何为「冻欲折，暖独回」时，招式便不那么重要了。”
苏罂：“哦哦。”
云纤凝：“嗯，那就再练五十遍吧。”
苏罂瞪大眼睛：“啊？”
“啊什么，赶紧练完好去做饭，顺带一提，敷衍了事的概不计数。”说完，云纤凝去到凉亭坐下，悠哉悠哉弄起了茶具。
苏罂认命道：“好吧……”
刚开始的时候，苏罂做得并不标准，有时还会漏动作，所幸有云纤凝在一旁提醒，断断续续地，也算是能完整复现了。
然后就是重复，重复。
寒冷的空气干燥了咽喉，胸腔内积满了疲惫的热量，头发湿成一缕一缕，汗珠沿着往下掉，苏罂当然说不出“想休息”这种话，就像晨跑时痛经一般，坚持才是天经地义的，而请假会被认作矫情。
云纤凝现在才看出苏罂的“倔”，累成这个样子也不休息一下么，当真想一口气练完？
五十遍过去，苏罂只觉嗓子疼得厉害，拄着剑走去凉亭，想倒杯水喝，却被云纤凝双指拦下，“缓一会儿再喝，还有，以后不必一次性练完。”
苏罂挠了挠头，“哦哦。”
下午的学习就比较简单了，背诵《太上感应篇》，然后练习各种道法。
值得一提的是，教室在纤纤的书房哦！
云纤凝移来一张檀木桌子，“这张桌子作为你的课桌，可还满意？”
苏罂嘀咕道：“离你的桌子好像有些远呀？”
云纤凝：“什么？”
苏罂急忙摆手：“哦，满意的满意的！”
云纤凝：“那好吧，现在开始看书，有什么不懂的可来问我。”
苏罂：“嗯嗯。”
看着看着，苏罂绞起了手指，她打算把《炼气入门》上的法术全部学会，现下是隐气术的结印。
“嘶……这个手指怎么可以弯成这样？”无奈只能去询问云纤凝，“师尊，这个结印手势我看不太明白……”
云纤凝接过书本看了一眼，“看好了，两根无名指先交叉，然后中指指尖相抵，食指顺滑，分，合，塑，印成。”
苏罂抿唇，纤纤结印的手比起平时更为好看，尤其是第一指节向手心凹陷的弧度，微微泛白接壤指甲的粉色，天哪，真的好性感……
“学会了吗？”
“哦哦，我、我试一下。”糟糕，光顾着看手了，完全没注意过程……
正在苏罂为难之际，云纤凝伸手过来，“放松一点，越使劲越对不齐，食指滑下来，双手慢慢分开，无名指合，调整塑型。”
苏罂憋红了脸，纤纤！你怎么可以这样！摸我的手！“学、学会了，谢谢师尊……”略显慌张地离开了。
回到座位，表面上在看书，实则在桌子底下握手手，呜呜呜，好学，爱学。
“欸，这个冰锥术好像挺难的，啧，这个火雨术也不简单……”
“唔，我好坏……”
得偿所愿，心满意足，美得冒泡，殊不知在云纤凝眼里，某个小孩笨笨的，还超级害羞。
一对一辅导第一天圆满结束，一进房间，苏罂登时踢掉鞋子，解开衣带，用清洁咒将就了一整天，这顿热水澡她可是期待了好久。
满足的喟叹。
苏罂时常盯着自己的手发呆，一阵捂脸之后，脚又像鱼尾般扑腾起来，漾起了水面，可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与这个世界建立的联系越来越深，苏罂随之陷入了抉择，如果找到了回去的方法，她舍得回去么？如果一直沉溺在梦里……
阿霜飘来她面前，苏罂护着胸，“喂，我在沐浴呢，不可以看的哦~”
阿霜乖乖用叶片遮住了“脑袋”，苏罂一把搂过来，蹭了蹭脸，“我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那么肯定有它的意义，在梦里，就要梦得开心，在现实，就要好好读书，不管是什么，我都该认真踏实努力地过好每一天，实在不该忧心忡忡想这想那的。”
阿霜点了点“头”，苏罂甜甜笑着，“唔，想通透之后感觉身体都不累了，至少，再炼十碗灵力的程度！”
旁观一下，苏罂有了个惊喜的发现，她崴脚的时候并没有炼气，可现下灵力湖泊却是深了不少，按理说，被动炼气只能补回原来的高度，并不能增加高度的。
“阿霜，你还能自个儿炼气？”
阿霜一连点了三个“头”。
“嘶……那我岂不是随时都在修炼？”苏罂摸了摸阿霜，“阿霜，你不会是挂吧？”
阿霜扭出一个问号，似乎在说：什么是挂？阿霜不知道哦~
苏罂：“原来的八柄天阶灵剑，现在增加到了九柄，也许，可能，大概……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主角光环的，今天还被纤纤摸了手，这日子呀，是越来越有盼头啦。”
次日，苏罂睡得香香的，却忽然浑身一冷，抬眼一瞧，又是阿霜拉了她的被子，知道她不爱被瞧，甚至是背着身的。
罢了罢了，昨天是纤纤等她，今天换她等纤纤吧。
可到院子后，苏罂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云纤凝，“奇怪，师尊是赖床了么？”
阿霜站在苏罂肩头，两片叶子比比划划。
苏罂：“那好吧，咱们先练着。”
五十遍达成，苏罂这才相信，云纤凝又不见了，她似乎每隔一段时日就要消失几天，有些时候心情好会告诉她要闭关了，有些时候就像这般直接杳无音信。
不过苏罂多少能理解一点，纤纤卡在合体期已久，如果忽然得到了什么灵感，肯定不愿放过，就像她平时如果想到了一段很好的话，也想快点记在笔记本上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