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辐射裹挟着热浪,从地上腾上来,每一个路人都平等遭殃。
公示栏上,少年的笑容刺痛了她的双眼,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看到了他和她的后来时光。脑海里一帧一帧闪过的,是她想象的未来。
班主任来楼下接她,正是课间休息的时候,不见得有多闹腾,倒是一班炸开了锅。从五楼望下去,正好可以看到公示栏那里的所有情况。
来的同学是个女生,早已通过人声鼎沸,众人皆知。
空旷的课桌上,拳头大的磨砂玻璃瓶里插的玫瑰依然娇艳,释放着旺盛的生命力。少年会用所有的课余精力,精心养育他的玫瑰。
钟晓倩刚把车开出了校门,炸串摊飘出来的油烟到处乱飞,她被呛得咳嗽了几声,小摊前看到一摸熟悉的背影。
“棠桎,是你吗?”她停了车问。
少年叉着腰半侧身体回头,榆中经典的黑白校服polo衫,脖子下一颗扣子没扣,露出锁骨。
他努力回忆眼前的女人,立马迎了上去:“钟阿姨,这么巧?”
不确定这个女人会不会跟他妈告状,但是在榆中附近瞎转悠,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钟晓倩慈母微笑,对这个男孩子打心眼里喜欢,羡慕死了林蝶的儿子。“我约了你妈妈晚上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本来逃课翻墙出来,不算是光明正大,鸿门宴谁敢去啊!
老板提醒他炸串好了,他无地自容,溜之大吉,但还是礼貌和钟晓倩告了别:“钟阿姨不好意思啊,我请假出来买笔记本的,同学让我带的炸串我怕凉了,老师今天布置了很多作业还没做完,下次有机会聚吧!”
一转头就在一把伞下看到窒息的面孔,老杨目光坚定得一副要入党的样子,身上的绿色短袖洗得发白还在穿,脚上是一双廉价凉鞋,陪伴他过完一整个夏天。
老杨眼神迷离,是个睁眼瞎,十米开外人畜不分,五米开外雌雄不辨。
棠桎顺势往大树后面一躲,逃过一劫。
他提着炸串大摇大摆往老地方走,办公楼的矮墙处。
老张带着明迩去了教室,抱着一大堆教材,棠桎早已经坐在教室里吃饱喝足,抖着双腿自由自在。
人一进来,他立马老实了不少,漂亮妹妹在榆中不少,但是气质出众的,屈指可数。
明迩身穿牛仔长裙,露出来的脖子和四肢又细又长,给人一种缺少力量感的柔美。
棠桎把玫瑰花往旁边放了放,细细打量起她来。不过这个女生,怎么看怎么眼熟,不记得哪里见过。
看着她朝着自己走来,棠桎满意点头,给她让座。
她算是托了陆棠桎的关系进的一班。
从狭窄的巷道挤过去,男生身上散发着一股好闻的茉莉花香,在燥热的夏天,无疑是令人心旷神怡的小清新。
古老的钟声敲响,回荡在这个四方的教室里。有人趴下补觉,有人出去上厕所,有人咕噜咕噜喝水,一切都在正常进行。
装完炸串的口袋被竹签戳破,里面的油顺着流了一地,黄黄的,裹着佐料的颗粒。
一声抱怨打破了原本的沉静:“我去,棠桎,口袋在漏油。”
说话的男生正是李木泽,班上的纪律委员,人送外号老三。
香味渐渐飘出来,棠桎去厕所拿了拖把拖地,无意间扫到她的小腿,白色的袜子被弄脏。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手滑了。”他客气说。
江思历无情揭穿他:“陆棠桎今天不装了?怎么今天下午对女生如此温柔,上午你可不是这样的啊!”
懂得都懂。
明迩出来解释:“没有,我们只是太久没见了,有点生疏了,过段时间就好了。”
几个人没懂,棠桎扶额苦笑,今天钟晓倩来榆中,可不就是给她女儿办转学的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尴尬,翻墙遇到她妈,回来多个同桌出来。
李木泽中肯的,一针见血的指出:“青梅竹马啊?还是两小无猜啊?”
棠桎把书一丢:“不熟!”这次轮到明迩尴尬了。
众人不敢再起哄。
妈妈和她说过,说林蝶阿姨的儿子性格很好,成绩也很优秀,是个热心肠的人,总之就是一堆优点。
在她看来,一句不熟,毁了她之前建立起来的所有印象。他除了成绩好,其余都是假象,脾气一点就炸,也并不热心。刚刚自己抱了那么多书从讲台下来,都没来把帮自己一把,只是让了个座。
她努力想去融入这群人,打破她在三中的状态,现在和三中没什么两样。周围几个人说的话题她都不感兴趣,答不上来。
他,在榆中,这个已经快要长大的少年,再也不是记忆里的小暖阳。
二班听说一班来了新同学,还是个美女,都巴巴的在教室门口张望,想一睹芳容。
一班在这件事情上尤其团结,赶跑了一批又一批人,肥水不流外人田,二班的不懂规矩。
大家都去吃晚饭,四下无人,明迩观望了一番,翻出一个老式的随身听,插上一只耳机播放音乐。随身听里循环播放同一首歌,几十秒的前奏响完,耳朵里就传来稚嫩的男声。
另一只耳机被人戴上,她微微一怔,桌子上多出一个饭盒。
她慢慢取下耳机,关了随身听,连同棠桎耳朵里的一起拔出来。
他把饭盒推得更近了,带着戏谑说:“光听歌能听饱啊?”
饭盒一打开,一阵香味扑鼻而来,看着不像是食堂的饭菜,班上的同学陆陆续续回来,都被香味吸引。
鱼香肉丝盖饭,闻着酸酸甜甜。
明迩摆摆头,把饭盒推开:“我不饿,你自己吃,不用管我,我们不熟。”
棠桎弓着背,在校服外套口袋里翻东西,拿出一包奶糖。“我知道我那么说不对,我那是不想他们乱开黄腔,我倒没什么,怕你不高兴。”
这个解释,勉为其难可以让人接受。
他撕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递到她手上,班上只有少数几个女生,用不友好的眼神看着她。
“快吃啊,待会儿老张来了就要没收了哦。”
“我出去给你把风。”
棠桎一溜烟儿跑出去,站在门口把风。
看到她安全吃完,棠桎才回来坐下。她把今天看到的事情问了出来:“下午两点多,你是不是从办公楼下面翻墙出去的?”
棠桎大大方方承认,一直以为自己翻墙天衣无缝,但总有人看到。
晚自习快放学,班主任拿了一张纸贴在门口的墙上,淡淡说了一句:“周四周五要开学考,每一科没考到平均分的人,抄试卷。”
又是这种酷刑,学生时代老师最喜欢玩的把戏。明迩长叹一口气,数学不出意外的话要抄试卷。
下课前两三分钟,正是大家情绪最激愤的时候,棠桎拿了数学练习册和数学教材,连同一个新的笔记本装进了书包。
对所有人来说,棠桎的举动很反常,考前不复习才是他一惯的风格,睡得最早,绝不参与内卷大军。
李姿瑾正往书包里塞了满满当当的书,抱怨书包太小装不了几本,“学委今天转性了?开始复习了?还是复习数学!”
他单肩背上书包,调侃她:“早点回去熬你的夜吧,别把脸熬黄了。”
李姿瑾在座位上大吼大叫发疯,钟旭晖路过的时候还拍了她的脑袋喊她倭瓜,她几乎一个弹射起步上去揪着钟旭晖的衣领找他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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