荟萃楼下的雨很大，足够冲刷她一辈子的孤独。

几个男生最先冲出去，在一楼的楼道口堵了很多人，都是没伞的。

李木泽上前去拉棠桎的书包，发现他孑然一身，双手一摊：“你书包呢？书包里的雨伞呢？”

他淡定回答：“给我同桌了，今晚上跑回去吧。”说完就行动，他跑，江思历也跑了，李木泽来不及犹豫，也冲进大雨里。

球鞋踩起来的水到处乱溅，李姿瑾正在撑伞，唠叨了几句：“跑什么呀，我有伞不稍你们一段啊？非要淋雨跑得跟狗一样！”

明迩姗姗来迟，只听到李姿瑾的抱怨，还有淹没在雨中的狂奔。

“他们没伞啊？陆棠桎说江思历有。”她气势弱弱的。

李姿瑾等她一起：“有个屁啊，他们仨就只有陆棠桎有，就是这把，这下淋成狗了吧，三条狗。”

明迩拿出来的伞撑也不是，不撑也不是，李姿瑾看出她的左右为难，替她撑开了伞：“放心遮，他自己给你的，反正都淋成狗了。”

淋成狗这句话，她说了三遍，明迩心里就愧疚了三遍。

宿管阿姨坐在值班室里嗑瓜子，远远看到几个淋湿的男生冲进楼里，近了才看到，是一班那几个学霸。

她善意提醒：“快回去把湿衣服换了，回头要感冒了。”

几个人应声说好。

棠桎把湿了的校服短袖脱下来，露出不太结实的后背，在行李箱里翻校服：“我先去洗澡，你们把湿衣服脱下来吧。”

他进了厕所关上门，江思历还是没想明白，白天出门明明带了伞，李木泽一边脱湿掉的衣服，一边看破一切：“肯定是给他的小青梅了吧。”

江思历把湿衣服往地上一摔：“我就说他晚自习嘀咕我什么呢，夏明迩还说我是大好人，感情他俩玩儿我呢！”

身强力壮的男生不会感冒，宿管阿姨还是给他们拿了几包感冒灵过来，看着他们喝下去。

钟旭晖哼着歌回来，寝室里弥漫着雨水的腥味儿，嘲笑几人：“哟，不等我，淋湿了吧？”

厕所门被打开，棠桎从里面出来，头发还在滴着水，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李木泽欲言又止，吞了一口气，一口大气。

明迩路过药店，里面还在营业，她进去选了三盒感冒药，老板看她是学生，给她打了折。后面陆陆续续来了好多买感冒药的学生。

暴雨丝毫没有减弱，明天早上估计要起大水了。

考试天没有早读，但大家来的比平时要积极一点，就连她长期迟到的同桌都在七点准时到。

这次，迟到的人换成了她。

教室里已经被布置成考场，桌子一百八十度旋转，桌肚朝向讲台，多余的桌子被拉到教室后面。

明迩有点懵，课桌全被打乱了，江思历在贴座位签，给她指了一个方向。棠桎还在抬桌子，李木泽在和钟旭晖狂笑，几人精神都很好，没感冒。

她手上的几盒感冒灵就显得十分多余。

棠桎领她去了座位，“站着干嘛，你的座位在这里，没搬走。”

路过李姿瑾旁边，她臭骂了一句：“心机男！”

起初她不理解，后来就被李姿瑾全部带偏。

李姿瑾指着忙上忙下的学委：“他反正是个心机男，你多接触就知道了。”她的手指随着棠桎的身影移动，走到哪里指到哪里。

明迩没多想，坐在自己座位上发呆，课桌侧面坐下来一个人，高高大大的。

他拿着一本科普书在看，她的角度一抬头，正好可以看到他的侧脸轮廓。

传统的理科学霸应该是寸头，戴眼镜，目光呆滞，走路姿势奇怪。但他们几个不一样，喜欢什么头发就留什么头发，不戴眼镜，眼神睿智。

盯着他看的时间久了，莫名觉得他和别人不一样，不是理科学霸和小白，而是久别重逢后契合的灵魂共振。

棠桎屈着手指敲了敲课桌：“走神了，想什么呢？”

她从地上提起昨晚买来的感冒灵，“你，江思历，李木泽，你们一人一盒，别感冒了。”

他脸上没有任何不爽，反而平静得让人猜不透。

明迩呼吸的空气都带着茉莉花香，高气压实在是令人难受，她鬼使神差转回去，跟李木泽和李姿瑾共用一张课桌。

李姿瑾添油加醋起来毫不心软：“你知道他怎么心机了吧？”

李木泽不懂她们的话题，隐隐觉得，和棠桎有关。

考试进场的提示音传遍每个考场，大家都去找各自的座位。明迩的考场在二班那里，按照二班提示的座位，找到自己名字贴着的课桌。

前面坐的男生往后一靠，桌子顺着滑了几厘米，明迩用手定住，男生悻悻转过头说抱歉。

隔了几秒钟，他又转回头来搭话：“你是一班新来的啊？”明迩点头。

“有男朋友没？”明迩怔住，搭讪搭这种话题？

她又猛烈摇头。

接下来的谈话就出乎意料了，“高中千万别谈恋爱，遗憾多得很，喜欢一旦说出口了，就不值钱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一帧棠桎的脸，又被理智消磨殆尽，荡然无存。

“我叫江扈，二班的班长，有事情尽管来找我，交个朋友吧！”他伸出手，等待着她的回应。

她恨不得自己马上消失，男生的手一直没有缩回去，方人家不好，出于礼貌，她快速伸手碰了他的手就缩回了。

不是害羞，是心虚。沈如姈看着她的，不知道她回了一班要怎么传谣言了。

江扈从她坐的那张桌子的桌肚里掏出一瓶水，狠狠灌了一口。

理科生都，好生猛。

她其实都没特别认真看他的脸，就那种在一群陌生人中可能会认出他来，但是又转头忘了他的样子。

语文考试还好，大笔一挥，两个半小时就过去了。数学考试每次都是会让人心梗的程度，听说是老张出的题，变态难。

她秉持着多拿一分是一分的态度，脑细胞都高速运转，做得她缺氧，面色红润。战绩就是，数学试卷写得满满当当，不论对错。

最后一题，做了一小问就被迫交卷，答案看着很假，好歹答题卡不是白卷。

考理综，李姿瑾给她的经验，化学生物随便先做哪一个，物理最后做，因为先做物理心态会崩。

物理是老杨出的，二班班主任。

英语是她的强项，理科英语稍微简单一点，考起来得心应手。

考完四堂，没人对答案，搬桌子倒是积极。

整栋教学楼都是噼里啪啦搬桌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官方答案还没出来，棠桎的试卷被人疯抢，那是无限接近参考答案的宝藏，先到先得。

“你的试卷拿来我看看。”棠桎摊出手要。

明迩一把全部塞给了他，语文和英语的单独抽出来。

少年目光清冷，就着记忆中的答案跟她的试卷核对，表情渐渐凝固了。

他想说什么，明迩顿感大事不妙，捂着耳朵：“现在别说出来，我知道我考得不是特别理想，求求你别说！”

大家都激烈对答案，激烈争论，没人过分注意到这里。

“那我不说了。”

江思历过来凑热闹：“说什么呢？”

李姿瑾探个头过来：“对啊，说什么呢？”

看俩人的表情，应该是明迩这次考得稀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