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柯岚你准备校运会了吗？”于陇凑过来，直接坐到简溪旁边的空位上，楚莹也跟着走过来，目光落在柯岚身上。

柯岚翻着书页，抬头道：“怎么可能有，下午那点时间根本舍不得拿去训练，不过现在一考已经结束了，可以准备运动会了诶，我想想要吃什么…”

楚莹：“喂……吃什么这对吗？”

“不过运动会报的人数不够，可能要抽人了。”

考试的排名真让人紧张，要是人可以一键跳过高三就好了，简溪低着头，压着笔在胡思乱想，她不想对答案，一点一点对着看着自己扣的分，她只想直接知道总成绩和排名，可就算刻意避开，还是不小心听到了不少同学对答案的声音……泥巴的……

旁边三个人已经聊起来了，于陇道：“要不我们明天就去练吧，五十米短跑冲一冲，好歹最后一次校运会了诶！”

“简溪… 简溪！你呢？” 楚莹转头问她，喊了两声，简溪都没反应。

江喻：“简溪。”

简溪这才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抬头茫然道：“呃…抱歉，没听到？谁叫我？楚莹？江喻？”

江喻：“楚莹。”

楚莹：“你怎么在发呆啊？你报名运动会了吗？”

她摇摇头：“没有。”

恰时，班长上了讲台：“同学们，我们校运会人数不够，所以现在来抽签吧。”她拉开了黑板，给希沃开机，然后点开抽签系统。

唰一下全班瞬间安静下来，眨眼的事情。大家开始变得紧张，非常紧张啊。尤其是一千五长跑这样的无人区项目，简直疯了。没人报的项目一个一个被点开，屏幕上的名字滚动起来，每停一次，就会响起一阵 “好险好险” 的庆幸和被抽中同学的哀嚎。

女子一千五百米是最后一个抽签的项目，全班人都屏着最后一口气，盯着屏幕上滚动的名字，直到屏幕停下，两个字清晰地显示出来

【江喻 】

“啊啊！！！”柯岚瞬间激动起来，疯狂拍着江喻的胳膊，“我去江喻！！！牛啊！！！你居然被抽中了！！”

全班人在看到结果的时候都松了一口气下来。江喻看着自己的名字清清楚楚地显示在白板上，苦笑着摇摇头，看到简溪回过头来看她，她继续摇摇头说：“没事。”

柯岚：“你居然没什么反应？不愧是你。”

江喻无语地看她一眼：“我这单纯是因为没招了。”

晚自习下课后，江喻收拾好东西，对简溪说：“我想去操场跑两圈，适应一下，你要陪我吗？还是你先回去？”

简溪边收东西边说：“陪你去。”

晚自习结束后的操场很安静，只有零星几个人在散步。四百米的跑道旁，只装了四盏路灯，前后左右各一盏，用了好些年，光线昏昏沉沉的，大部分地方都笼罩在阴影里。

简溪想着干等也是无聊，几乎乌漆嘛黑，于是干脆道：“我和你一起跑吧？”

两分钟后，两人在操场边做简单的拉伸。江喻压着腿，又问了一句：“你确定？”

结果简溪只跑了一圈四百米，就撑不住停在了终点，等着江喻。她站在路灯下，看着江喻一圈又一圈地跑了三圈后，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弯着腰撑着膝盖，对她说：“先跑三圈适应一下。”

简溪已经完全佩服她了：“你…好…厉害…我要是许久不动一次性跑一千二我直接死在北方。”

“真的。能。直接。死在。北方。”

江喻被她逗笑了，轻呛了一下道：“可能我接下来好几天会过来练…你…”

她还没有说完，简溪便打断了她：“我陪你。”

“没关系，我会陪你。”

“反正地铁十一点半才停运，你说的。”

“江喻。”简溪说着，伸出了拳头。

江喻：“嗯？”

她以为她要玩石头剪刀步，便出了个布，倒也正好。

没想到一颗糖果轻轻放在她的手心里：“青苹果味的。”

“给你的一千五守护糖，要好好吃。”透明的包装纸裹着透绿的糖果。

江喻愣了一下，恰好风扬起对方的发梢，带过来的却是彼此的味道。

“……”

“谢谢你。”

“还有，不要一个人发愁，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

简溪：“啊……哦……好的。”

“回家吧？”

“嗯，回家。”

“天好黑啊…”

“挺好吃的。”

“那我每天跑步给你带。”

“是奖励吗？”

“……可以是吧。”

没几天，一考成绩出来了。班排名和级排名一同张贴在门后，老师也多印了两张在同学之间流传。

柯岚于陇和楚莹乐乐，简溪和往常一样打了招呼说着话，似乎和平常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那年十七十八，成绩排名表一一传下来。假装无所谓的自嘲“哈哈英语七选五错了四道”，“数学只有八十多，不读了不读了”，“化学选择题错了五道要一跃解千愁了哈哈哈哈”……

没实力的嘲笑自己。

直到安静的晚自习开始，教室里才真正沉默下来，卸下面具，看着写在草稿纸上和日记本上想要去的地方，想要到达的排名，想要考到的分数。

默默地低下头，恨自己，恨自己，恨自己，直到心也流满了泪水。

江喻的排名是年级二十八。

简溪看了很久，她们之间的距离，隔了几个人，又几个人？

不行，死也要爬上前两百名，高考的时候，死也要爬上前两百名。很扭曲的想法，放在高三浮游在各种各样的想法里，却显得倒是尤为正常。

晚上，凌晨十二点，简溪看到手机上发来江喻的消息：“睡了吗？”

“没有。” 她立刻回复。

江喻：“我在你家门口。”

简溪愣了一下，立刻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江喻？”

她本以为都进入了暮秋了，冬天怎么还没有来，冬天的外套她都准备好了。

也许她想错了。

有些人站在她面前，比冬日的棉衣、暖气还要有一点温度，原来一直都有点冷。

江喻开门见山道：“这些是我之前做的物理大题题型总结的笔记和一些思路的归纳。”

“这个是我数学的选填资料。”

“这是我之前归纳的英语的一些技巧性的话语。”

“这本是我之前看的关于高三的一些话。”

她在简溪面前一个一个的拿出来翻着，语气平淡无波，毫不急躁：“看不懂的来问我，你很聪明，这些都是暂时的，别着急，慢慢来。”

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简溪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和那些资料与笔记。

江喻看着她的眼睛，继续道：“明天去学校看我的卷子，看看差距在哪里，我是怎么答题的，看我是怎么想怎么做的。”

“数学是从未知走向已知这样倒推出思路来的，这样解题才能解出来。之前的老师有没有这样和你们强调过呢，尤其是大题。”

她看着江喻，耳边都是她的话语，声音。

原来一个人看清自己离【渴望成为的样子】还有多远的距离，除了直面现实，还有旁边人的对照。她突然不想一键跳过高三了，因为她想待在江喻身边，哪怕只是一年，只是一年。

距离下一次大考——中段考，倒计时二十七天。

“江喻。” 简溪轻声叫她。

“嗯，我在听。”

“我想练习。”

“练习…… 什么？” 江喻愣了一下，眼眸渐渐低下来。下一秒，她看到简溪偏过头，轻轻吻上了自己的唇。

简溪看着她：“你和我上大学以后，和别人谈恋爱的时候，都要感谢现在的练习。”

江喻看着她，几乎要拿不住手里的一堆东西，什么？和所以只是练习是吗。和别人谈恋爱？别人？别人？别人？

她攥紧了手里的东西，声音有点发哑：“谁是别人？”

简溪还没来得及回答，江喻就扣住她的后颈，低头吻了上去。唇齿相触的瞬间，所有的疑问都被淹没……

谁是别人？谁知道？她不知道，她也不知道。

第二天，江喻坐在教室里，目光总忍不住往走廊飘，楚莹又来找简溪了。这阵子，她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好像越来越多，此刻正靠在走廊栏杆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话。

简溪过完生日的第二天晚上被小姨接走直接去吃夜宵了，两个人都喝了酒，小姨虽然不醉，但是简溪已经困迷糊了，小姨可还不想直接回家，还想和姐妹们去KTV，于是把简溪送到楼下，看着她上去了才离开。

简溪勉强站着，靠着电梯几乎要困晕倒，感受到手机在震动，她迷迷瞪瞪接起来听到江喻的声音。她忘记了自己说了什么，只是电梯开门后她没有直接回家，反而被江喻拉到了她家的房间。

江喻：“本来昨天要给你礼物的，但是你睡着了，便今天来了。”她原本想送花的，便搜看着花语的意思，可花毕竟不长久，她想留下一点长久的东西。

花语不过是为了更好的销售花朵而赋予的标签，对吗，她不知道。

“这是什么？”简溪接了个电话，稍微接醒了5%，困晕乎乎地看着江喻拿了一个盒子出来，塞到自己手上。

江喻：“生日礼物，打开看看。”

简溪：“哦……好……啊啊！好看！”

像手链一样的手表。江喻自然地从她手里拿下来，为她戴上，“考场上不允许带电子表，但是我们模拟考分到的教室可能会没有钟，所以想着送你一个手表，平时也可以戴。”

“很好看，我很喜欢，谢谢你。对了，你的生日什么时候？”

江喻：“七月零四号。”

简溪撑在桌子上努力保持清醒道：“那到时候我们要一起过，不要忘记我哦…我也会好好给你准备礼物的。我不行了我要困死了。”

江喻笑道：“好。”

回到家里后，她看到桌面上摆着小姨给她的礼物，泳衣，还有上衣和裤子，但来不及细看了，直接晕困倒在床上去了。

…

“这是江喻送给你的？”楚莹听到她回答后问。

简溪：“嗯。”

楚莹：“还挺好看的，真的好看诶…”她捉起简溪的手腕来看。

江喻在教室里面，看着她们心想：她们在聊什么？为什么要抓手腕？

简溪发呆看着天空，耳边是楚莹叽里咕噜说着以后的计划和考试的事情，忽而她问道：“楚莹，如果你和一个人共同练习某件事情，但是对方后来实践的时候找的是别人，你会不高兴吗？”

楚莹愣了一下，一脸茫然：“啥？听不懂？”

简溪想了想，换了个比喻：“比方说你有一个游泳搭档，平时都是你们在一块练习。但是她去比赛的时候不是和你，而是找了其它人。”

楚莹：“哦，打死吧。”

简溪：“……”

“那如果比赛是男女混合跳水比赛，可练习的时候你们都是女生，那怎么办？”

楚莹：“啥和啥啊，那就去双女跳水比赛啊？闯什么女男赛道？”

她看着简溪耳尖一红：“你怎么了？”

简溪慌乱地压着扑通扑通的脉搏：“什么跳水比赛……”

她现在需要在泳池里漂浮着，她完全不知道，她脑袋一片混沌。为什么要练习，练习不就意味着，自己不是被选择的那个吗？就像考试前总要模拟考，模拟考的对象，从来不是真正的考场答案。

可是，可是。她不敢想了，她不明白。

中午下课，班里的人陆陆续续去食堂吃饭，教室里只剩简溪和江喻。

“简溪，晚上我要去跑步。”

简溪在想着白天楚莹的话，眼神发呆着：“呃嗯…嗯。”

“你看向哪里？”

江喻从背后抚上她的头发，靠前来，左手撑着侧脸，抵在课桌边缘，促使简溪靠在靠椅上，侧过脸来看她。

两人鼻尖相距不过几厘米，呼吸都快要交缠在一起。江喻盯着她的眼睛，问：“你也和楚莹‘练习’吗？”

简溪脸下顿时一红，“才没有！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

江喻听到，右手从她的发丝滑下来，捏了一下简溪的脸。

“喂，你干嘛——”

江喻：“感觉你的脸好软糯，为什么下巴又是尖尖的呢？”

简溪：“……听不懂。”

江喻的笑容渐渐消失，眼底沉下来几缕情绪，只觉得糟糕透顶。

她想要更多，更多只关于她和简溪的世界。

如果想要更多与她有关的时间，就必须要再多点，她们两个之间的秘密连接。

简溪忽而觉得自己绝对说不出的那种总让人“听不懂”的话，但江喻很擅长。

虽然偶尔会因为无法知晓对方的心思而感到不安，像这样如此露骨地，忮忌友谊的样子又让人感觉她像个孩子一样。

在这些之前，她会是怎么在班里和别人相处的？

到现在为止，是怎样成长过来的呢？

发生过怎样的事呢？

考了雅思，学了驾照，如此厉害的她，又遇见过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是自己成为了她的朋友？

对于江喻来说，自己是什么？

简溪不知道了。

不管怎么样，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大学生活里也可以有她。

那就要更努力了。

周一到周三刚经历过一次大考，但周六继续周考，没有停歇。周六的晚上大家的精神状态依旧美丽，也或许是因为接踵而至的考试和排名，老师的话语等等等的一切，今天晚上大家很快就安静下来，和往常一样，伏在案前复习，试卷多到看不完分析不完，就这样安静下来了。

十点的晚自习铃声响起，办公室问问题的还在问问题，走廊上乐乐和楚莹还在吃着泡面，教室里没有人动声依旧低着头，直到零五分才陆陆续续有人离开。

江喻坐在简溪身边，于陇来找柯岚一起坐了，难得她们一个晚上没有说话。直到十点二十分，四人才收拾东西。柯岚本还在急急地放笔拿水壶要赶回宿舍的，还有十分钟就关门了，回去后还要抹黑刷牙洗脸，糟糕。

但于陇突然一停动作，转过身来对她们三个说：“我们来去吃火锅吧？不如？反正今天周六。”

四个人对视一眼，0.5秒里各自闪过一丝念头。宿舍门禁怎么办？地铁停运了怎么办？但是明天周日诶，但是火锅诶。

简溪出声道：“可以去我家过夜。”

江喻：“我家也是，反正就一个站点，走回去也没什么。”

柯岚：“走吧！！！！！”

于陇：“走！”

敏秀《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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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