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火锅店，于陇就熟门熟路地先点了锅底，又和柯岚凑在一起，飞快勾完常吃的菜，才把菜单推到对面的江喻和简溪面前。刚下单没多久，锅底就端了上来，四人抬眼一看，店里坐了不少和她们一样溜出来的学生，个个脸上都犹如一百年没有睡好的样子。

“简溪，可以帮我拿一下纸巾吗？” 江喻往前凑了凑，手往她那边的桌角伸了伸。“啊… 要几张？”

简溪刚要起身，就听见江喻说：“没事，我够得着了。”

说话间，简溪再次闻到了，又是那股味道，江喻的味道，每当她要忘记的时候，就又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过了会，江喻夹了一筷子肉放进锅里，转头却发现简溪没怎么动筷子，忽然反应过来：“你吃不了辣？”

柯岚瞬间扭过头，一脸懊恼：“简溪你吃不了辣？我们居然忘了问！”

于陇：“完全忘了这茬……”

简溪睁着眼睛，挨个看了看她们，眼眶通红，下一秒直接被辣出眼泪来，哇一声喊道：“辣辣辣辣……我不行了水水水。”

“呜呜更辣了……我不行了。”

江喻拿起外套：“楼下有自动贩卖机，我去给你买瓶牛奶。”

简溪捣鼓点点头，人都要哭了：“好，谢谢…辣…”

笑点和道德在打架，柯岚和于陇顿时笑出眼泪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但是，你现在这样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怎么这么好笑哈哈哈哈。”

简溪耷拉着脑袋：“喂……”好丢脸，好丢脸，简溪想要回家，但是好吃，但是好辣，辣死了，痛死。

晚上她们都去了简溪家里，柯岚和于陇就跟着江喻一起喊人，江喻又跟着简溪的语气，于是三个声音齐刷刷响起：“小姨好！”

小姨惊喜地说：“天呐简小溪，你终于带朋友回家了！”

柯岚：“其实是我们出来吃火锅，回不去宿舍了，门禁过了……”

小姨：“那正好了，诶我刚买了一堆东西，你们看看有没有想吃的。”她拿过来两把剪刀，“简溪去吧，拆快递，我懒得拆了放了两天了，拆完就吃吧。”她打了个哈欠，眼底带着倦意，“你们玩吧，我昨天三点睡早上八点起醒到现在，我去睡了。”

柯岚和于陇也一个接一个打了哈欠，四个人瘫在地上在一块拆快递，吃吃，说话的语速渐渐降低了：“我不行了，我要睡觉了。”

简溪去找了两套睡衣给她们去换，两个人困得要死，就直接换了衣服往客房一倒就睡着了，睡之前还在和江喻说：“明天，我们还要去学校自习，疯了，学死我吧……”

江喻：“我们和你们你一块回学校去吧。”

柯岚和于陇已经四仰八叉黏在床上睡着了，一点也不认生床。

客厅里只剩下简溪和江喻，两个房间都紧闭着，房间里面的人都熟睡了。简溪犹豫了一下，小声问：“要不你… 你要留下来吗？”

江喻在暗处，在简溪以为她在犹豫不决，须臾听到江喻说：“我妈睡眠浅，我回去可能会吵醒她。”

简溪：“那你去我房间睡吧。”

江喻：“好，谢谢。”

凌晨五十七分，简溪躺在床上，江喻在一边的地毯上已经盖着被子睡着了。简溪将胳膊搭在眼上，控制不住地想事情。

明天要复习什么，要做什么，要几点起床，她们会几点起床？好刺眼，月色好刺眼，要不要去拉窗帘？

她轻轻起了身，赤脚下了床，在拉窗帘之前，停下了脚步，缓缓蹲下在江喻的手臂边。

月色落在她的睫毛上，安静如水。简溪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只是看着，似乎她没有灵魂。

只是看着，似乎她只有眼睛。

良久，简溪才起身拉上窗帘，回到床上时，心里忽然泛起一阵恍惚，和她同躺在一个空间的人，一想到她走到如今这个排名付出了多少努力，自己是不知道的，不是一句学霸就可以掩盖过去，便会去想她从头到尾都是这样努力学习的吗？

她忽而觉得江喻与自己好遥远，她不知道为什么阿姨离婚了，她不知道关于江喻的曾经，她不知道她妈妈为什么时常不在家，“城西的家？”所以那边才是她的家吗？

她走了多远的路到达这个高度？

她的那些笔记凝珠了多少她的心血？

“学霸”，“努力”，这样的词语，太无所谓了，和它所承载的意义相比，太短，太简短了。

简溪想着想着，困意渐渐涌上来，没有多久就睡着了……

周日晚自习。

楚莹从办公室出来，走到简溪座位上，“熊老师叫你了。”

简溪放下笔走进办公室，熊老师拉过旁边的凳子，笑着示意她坐：“啊简溪啊，成绩排名看了吗？”

“嗯……” 简溪点点头，心里莫名开始发紧。办公室里很热闹，其它老师身边也围着学生，有的在问问题，有的也像她这样，坐在凳子上和老师谈话。

熊老师扶了一下老花镜：“别紧张哈。可能现在是高三第一轮谈话，大家来好像都很紧张，没关系的，简溪。”

“不要畏惧去分析自己，当然，也不要赋予这样一次校模拟考太重大的意义，就当是一次复盘，放轻松一点。”

简溪安静地听着，直到谈话快结束时，熊老师忽然抬眼：“啊对了…… 你想申请台大是吗？确实你的情况不一样，这个不在高考范围内，要单独准备。那除了台大，大陆这边有没有想考的学校？”

简溪侧了侧头，有点茫然：“呃… 不知道，只想着要考上211，别的没多想。”

“那有没有喜欢的专业？或者想尝试的方向？”

简溪捏了一下袖口：“没有，我没有喜欢的东西。”

熊老师：“哈哈没关系的”

……

“简溪… 简溪？” 柯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简溪。” 江喻也轻轻叫了她一声。

“啊……” 简溪回过神，才发现自习课已经下课了。于陇凑到她旁边的座位上，好奇地问：“怎么样怎么样？熊老师跟你说什么了？”

柯岚：“江喻你就不用说了哇哇哇。”

柯岚：“老师说我平时周考和这一次校模考的起伏有点太大了，而且排名很尴尬，要好好准备中段考试，发挥出自己的实力来哇。”

于陇撑着脑袋怼着笔尖在草稿纸上，一下一下：“老师说我现在这个成绩要去北京有点吃力，如果想要去好一点的学校的话。”

“我还想着要不要去上补习班呢，可是单单周末去的话一周一次哪有什么效果，但是我又不可能每天晚修请假出去…”

“我这样的排位还想去北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不容易上来了一点排位，又跌下去了，简溪你说是不是痴心妄想啊我哈哈哈。”

简溪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是一个擅长倾听，但是不擅长给出安慰话的人，她只能十分认真地说：“没有痴心妄想，我们一起努力吧，不能每天出去上课的话，那就偷偷看网课吧。”

“我们一起努力吧？”

柯岚于陇看着她，噗嗤一声：“哈哈哈哈哈，好，好…”

不要再自责曾经的排位了，这一年都在为了弥补每一次冒出的缺点而努力，朋友和老师的一句话，虽然只能暂时鼓舞一下，却也能支持一个人很久很久。

繁忙的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又到了星期一。

于陇在座位上算着数学，靠，有没有什么工作是不需要学历的？我不行了……她一声倒在手臂上，侧脸看着同桌：“同桌呜呜呜，算不出来。”

同桌瞥了她一眼：“加油啊小姐姐。”

“实在不行我们一起进厂打工吧，赚钱就行。”

于陇：“走吧。”

中午第五节课下课铃按时响起，于陇和柯岚瞬间弹起来冲向食堂。简溪和江喻跟在后面，顺手帮两人拿了落在桌上的复习小册子。四人在食堂找了个角落坐下，边吃饭边聊起大学专业的事。吃完饭后于陇和柯岚回了宿舍。

江喻忽然想起什么，突然问：“你去过我们学校的图书馆吗？”

简溪摇摇头：“没有啊”

江喻：“在高二校区，这里过去不到十分钟，要不要去？下午第一节课熊老师不来，自习，我们可以三点十分再回来。”

简溪点点头：“可以啊。我看看我带了耳机吗。”她掏了一下书包：“带了，走吧。”

高二校区的图书馆中午几乎没有什么人，一楼深处有许多自习的座位，高三生要跨校区一般不会过来，而高二生的学习生活还没有特别紧张，于是这里中午一般只会坐满一半的人，不至于没有位置。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后便开始做上午发下来的题目，安安静静的，只有沙沙的笔声和翻动草稿纸的声音。高三真的非常废草稿纸，一周一周一本一本的废。

江喻思考了一下发消息还是写字条给她，看到她已经沉浸在试卷里了，便拿了草稿纸写字：“下午有空吗？”

她推过去到简溪面前，碰了碰她的手。简溪抬头，下意识摘了耳机，靠前来，无声张嘴：“怎么了？”

江喻给她下意识的靠前惊了一下，漏一拍，顿了顿才敲了敲桌面上的草稿纸，示意她看上面的字。

简溪看完后写下：“怎么了？(??ì _ í??)”

江喻再写：“想让你帮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

“…于陇托我们帮她妈妈挑个礼物，但是不知道买什么，下午下完课可以陪我去附近的商场看看？”

简溪顿了一下，思考附近原来有商场，然后一想，好像学校附近有什么她都不大了解，除了后门那两个便利店，每天就是来到学校读书，然后离开学校。

她在草稿纸上画了个 “好”，推了回去。

下午五点下了课，江喻便带着她去了商场的一家护肤化妆店。

店员立刻迎上来：“您好……”

简溪赶紧摆摆手：“我们自己看看就好，不用导购，谢谢。”她扭过脸去问江喻：“阿姨化妆吗？”

江喻思考见到于陇妈妈的时候，道：“她几乎没有。”

简溪：“送什么好呢？口红，看看，还不错的样子。”两个人挑起来。江喻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拿出来看，是柯岚：“喂，你们出去了？”

江喻：“嗯。”

柯岚：“帮我们带杯奶茶吧！外卖点太贵了，配送费要五点五元！包装费又还要两元！想死啊。”

江喻无语了一下：“你说。”

柯岚报完自己的，又把电话递给于陇、乐乐和楚莹。

江喻：“……”

简溪看她挂了电话，“阿姨平时喜欢什么样颜色的衣服？”

江喻：“不知道，暗色？冷色？要不换一个吧？”

简溪：“护手霜怎么样？”然后两人走到了护手霜区域。四只眼睛盯着柜台各种各样的包装和礼盒，江喻：“现在护手霜也卷成这样了吗？”简溪：“我也想问。”

“试试味道吧。”

简溪看了一眼柜台上面呈现出来的一罗列护手霜试用装，挑了一个她感觉大人会喜欢的，涂在手背上闻了闻，暖暖的味道的感觉。

“这个好像不错？” 她抬头问江喻。

“嗯？” 江喻握住她的手腕，往前凑了一步，把她的手牵到自己面前：“我闻闻。”

简溪看着自己的手被她轻轻握着，听到她说：“这个味道，挺好的。”不知为何，有点麻麻的。

出来后，江喻拎着包装袋：“我可能要去一趟奶茶店，柯岚她们想喝奶茶。”

简溪：“走吧，我陪你。”

路边的树还没落干净颜色，挂着几许黄橙，在紫色的夕阳下倒像是在开花。虽然已经过去金灿灿的时候，但风吹过来的时候还是很好看。

江喻：“简溪，要不要拍张照片？”她不觉问出了口。

简溪回过头来往回走：“我挡住你了？抱歉。”

江喻举起手机，“不是，回头，继续向前走。”

“我问的是你要不要拍张照。”

正巧风来，落叶飘摇在简溪身边，远处是渐渐紫的天空，取景框里是她的背影，和飘落下的落叶。

她回过头来，用依旧略带疑惑的眼睛看向江喻，像是在问你拍好了吗，又或者是其它，那眼神，透过摄像头，清晰地烙印在了江喻的脑海里。

拿我做背景板，干什么啊……简溪想着，接到了柯岚的电话：“怎么了柯岚？”

“简溪简溪，你们去买奶茶了吗？”

简溪：“去的路上了。”

于陇的声音冒出来：“妈咪们我们嗷嗷待哺了！好了挂了！值班老师应该快来了。”

“拜拜。”

回去的时候江喻和简溪都拎着一提溜的奶茶，一共六杯，柯岚突然想起什么，轻轻肘击了一下江喻：“江喻，我尝一下你的？”

江喻想都没想：“不行。”

柯岚撇了撇嘴：“好吧……”

《I Will Fight For You》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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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