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心鸣等人对《人生,自在》的反应应长宁不得而知,她对这个时代不够了解,不知道这里的人究竟会如何看待她书里的东西。
这个朝代跟真实的历史不大一样,她没办法以自己浅薄的专业知识为基准去做出判断。
而且应长宁本就成绩一般,除上课写作业以外的其它时间都用来打工赚钱了,对自己专业最热爱的一刻就是知道被录取的时候。
经历学校里的各种事宜、课堂上的翻转作业、宿舍里的小型摩擦以后她很快认清现实,人是没办法在蚊子围着你嗡嗡绕的时候潜下心来学习的。
高考像大象,大学像蚊子。
非人年年有,可惜不是她。
那成绩和钱包总得占一头吧,应长宁分出心去赚钱,成绩便只堪堪维持在良好那一茬。
可就是学校教得再多自己学得再好,也是远远不够用的。
所以她需要观察、需要记录、需要反馈,自己一个人肯定分身乏术,那就只能请合作伙伴出几个人头了。
应长宁略一思索,便把主意打到了谢观身上。
说起来,她还有一件事需要谢谢他。
那天晚上他说不止自己跟踪她的时候淡淡地朝她身旁之人侧目。
她自然也感觉到长康的紧张,联想到谢观初见长康时意味深长的眼神,她猜那个大块头一早就把她们姐俩一网打尽了。
说明自己的危险意识还是不够,被两双眼睛盯着却一点感觉都没有。护卫还能说是个半专业人士,她察觉不到情有可原,那长康呢,也精于此道?
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在某一天跟应家人坦白,又加上系统说任务期间性命无忧便掉以轻心,没有注意到此前长康的异常。
出门都带着一股莽劲。
新鲜、刺激,她光顾着有意思和适应新环境了,竟本末倒置把最关键的抛在脑后。
【宿主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
捧读电子音闪亮登场。
应长宁从脑海中调出系统,问它:“你是如何判定受伤程度的,如果外力一击致死,你怎么确保我不会死呢?”
【我的一部分在宿主的身体表面凝结,比宿主的身体反应更快,若是重伤、致命伤或重大疾病可自动吞噬,确保宿主一年期内安心完成任务。】
应长宁绷着脸若有所思:“你是我的保护层,所以……”
“你是臭氧。”
“噗嗤——”说完她自己都笑了。
边笑边问:“如果是轻伤呢,比如被刀划了一下,但刀是锈的,因此我被感染发热或者引发其他症状呢?”
【刀伤如常,但感染隐患会被自动处理。】
“喔——你还是破伤风和免疫系统。真是一个好系统啊亲。”
“你们有评价体系吗亲,我一定给你大大的好评!”
【任务完成后可跳转136端口完成终极评价。】
不知是不是应长宁的错觉,她的好系统捧读这一句的时候语速比之前更快。
应长宁唇角勾起,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她伸了个懒腰,心里一块石头松开。
但还有其它的,她心里没有远山,也没有草原,她是一片石林啊她是。
那天晚上也许谢观并无意透露,只是不小心说了出口又不经意朝她妹妹看了一眼,但也许从初见那一抹似笑非笑的眼神时他就欲言又止。
他本可以不说。
好心提醒,还是……
她觉得这人就是纯想看戏。
应长宁看着纸页左下角的几道折痕,抿起嘴唇。
这是她想事时的习惯,左手无意识地摆弄一切能摸到的东西。
谢观这人也挺有意思的。第一次见面她被系统砸晕的时候他应该是真心帮她,但从诊脉发现异常以后就只想着调查她。
真是毫无功德啊。
甚至在回家之后的几天里都一直派人观察她。
啧,不是还要做生意吗,哪那么多功夫。
应长宁转了转手腕,然后提起笔写下最近一周的主要事项。
1.观记帮手——找谢要人。
2.整合反馈、直击痛点。
3.补充两条分线的剧情细节。
笔尖顿了顿,最终写到:
4.向长康解释事情经过。
第二日应长宁带着新的两本手稿去了谢家的宅子,门房被打点过,这一次便直接将她引到谢观待客的书房。
昨夜里下了雨,雨珠落在这里却像弹奏珍世之名琴一般,将这座园子弹得更加动人。
园子里曲径通幽,布局巧妙,经过山石水木,通过重重洞门,回廊幽静,花窗瑰丽。点点雨珠并没有让它们更寂寥,反而平添一分俏皮。
风轻轻地吹过,吹散心尖缠绕的隐约湿气。
应长宁置身其中,竟一步也不想再走。
直到前面门房轻唤,她笑了笑跟上。
谢家兄姐弟三人八岁后都各有各的院子。
谢观分到了景致最好的一座。
门房轻轻叩了叩门,说道:“郎君,应娘子到了。”
“进。”
他推开门,静静请应长宁进去。
谢观今日一身月白色圆领袍,腰间系着一块蓝色的方形玉佩,起身迎她。
男人眼中点点笑意,为来人倒了杯茶:“娘子今日是来送稿的?早了一天。”
应长宁坐下,从包里拿出写完的稿子,下下次上架就是分两册卖了。
她递过去:“喏,精彩抢先看,郎君审核吧。”
谢观略有不解地瞧了她一眼,却也不说什么,仍是笑着,接过书页看了起来。
应长宁便拿起杯喝了口茶,嗯,挺好喝的,她也品不出门道来,只是想尝尝。
她手指无声点着桌面,扫了一圈谢观这个书房,跟外面比起来,屋里的陈设就简单太多了,主要就是一张看上去有两米长的厚实桌子,摆着笔墨纸砚,西侧墙上立着两个架子,零零散散码着一些书,中间挂一块“无物轩”的木匾。
再者就是她们这一套桌椅,和不远处叠摞的四五个椅子。
朴实空旷,却非无物。
她看了谢观一眼,他觉得自己浑身疑点,她也觉得这人处处矛盾。
没过多久谢观就把稿子放下了,看向对面似是出神的人。
“在想什么?”
应长宁却不是在发呆,视线慢慢移到他脸上。
“在想怎么你的书脊上怎么没名字呢,满足不了我窥探的**。”
她看见谢观的睫毛有一瞬间颤动,但被很好地掩了去。
于是笑容被放大,再次刺激道:“唉,这种事也只能跟谢郎这样的偷窥狂说说了,跟别人说搞不好要被浸猪笼去。”
谢观内心无语,看出女人眼底的得意,将一口气压下,回道:“娘子异于常人,若是真出意外,岂不危险。”
“异于常人”被他咬得很重,像是回应当初她讥讽的“关心”二字。
你自己是人非人,你不清楚?
应长宁呵呵地笑:“谢郎何故弃自己的美貌于不顾呢?”
脸都不要啦?
你根本没安好心,跟我装什么狗咬吕洞宾。
谢观几不可察地深吸口气,呷了口茶,淡淡道:“娘子此行非是来送稿气人的吧,还有要事相商吗?”
应长宁笑意仍旧,眼神认真起来,“跟你借几个人。”
“我需要明确地知道顾客对这部话本的反应,大到整体口碑,小到具体情节,上架当日读者的任何反应——能看到的仔细看,看不到的想办法打听,都要记下来汇报给我,平日里若有人谈到,也要留心观察。”
“要两女两男,各一大一小。”
谢观颔首,放下茶杯:“跟骆风说一声,直接去店里点人便可。”
应长宁话还没说完,慢悠悠补充:“想来谢郎手底下的人个个都是此中高手。”
谢观捏着杯子的指节顿时微微泛白,咬牙道:“应长宁。”
“您看我都没说过我叫什么您就知道。这不巧了。”
她估摸着抻到底了,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嘻嘻地狗腿道:“跟少东家这样慷慨随和的人合作,真是鄙人三生有幸呐!”
谢观气极反笑:“我何时说要跟你一起去了?”
应长宁看着他:“不要吗?”
谢观一言不发,拿起手稿抬起贵脚走出去,衣衫带风姿态优雅。
应长宁勾起唇角,再怎么厉害,也比她小了半岁不是。
二人上了车。
谢观又翻看起话本的稿子,问道:“娘子写的这些,是你亲身经历吗?”
应长宁眉毛抬高,他一问,她惊讶:“郎君这想象力,比在下更适合写小说。”
“不是吗?”
她低头笑了一声:“您觉得是就是,左右我说不是您又不信。”
谢观定定地看着她,看她悠哉恣意,末了,嗯了一声。
“令妹也知道吗?”
应长宁顿住,而后开朗地说:“知道什么,知道她姐要赚发了吗?”
“郎君怎么总跟我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她会跟长康说是因为那是她妹妹,她必须得说。
谢观再好奇她也没义务去满足他的好奇心。
她需要点墨斋这个平台把书传到客人手里,他也赚钱了啊!
谁知道这变态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应长宁多次装傻,谢观就不再问了。
反正人又跑不了,他慢慢来也无妨。
总能抓到让她无可辩驳的马脚。
两人各干各的事,沉默这一路,点墨斋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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