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天【已替换】

翌日一早,玉笙居又传来了不小的动静,是谢羡风出门了。

他起得那样早,行色匆匆。慕溶月不知道他要去哪儿,大抵是和莫家有关吧。

不过,她也不在意了。

这一点,作为局外人,杏雨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小姐的变化。

她变得恍恍惚惚,心神不定。清晨醒来了,也只是靠在床头,一点也不愿动。再听闻有关于谢羡风的消息,也没了从前那般的兴致。

苏凝兰听说了此事,立马便搭乘快车赶到了将军府。

“我听说,你昨夜在山上遭野猪袭击了?”她关切地扶起慕溶月的胳膊,“可有哪里受伤?快让我瞧瞧!”

直到拉过她,左右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保无虞后,苏凝兰才算松了口气。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苏凝兰忍不住为她打抱不平,“谢将军呢?他昨日那般失约,今天怎的也没来哄你道歉?”

慕溶月哀伤地摇了摇头,一言也未发。

苏凝兰鲜少见到她这副颓然的模样,好似一支干枯凋零的残花。从前纵使她在谢羡风那里受了挫时,也总是带着几分不服输的劲头,很快便能调整好心情,愈挫愈勇。

这一次……似是有哪里不一样了。苏凝兰隐约地感觉到了,却又说不上来。

直到慕溶月再度开口,是酸涩地问:“凝兰,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为了他,我处处做小伏低,努力变成另一个模样,他喜欢的模样,却是渐渐丢掉了自我……”

待在他的身边时,她似乎总是习惯了看着他的眼色度日。

她了解他的一切喜恶,可渐渐的,却开始忘了,原本的她是什么样的。

她开始忘了,她最应该迁就的,是自己。

可是,他却从来不会记住她的好……他只会渐渐变得习以为常。

苏凝兰见慕溶月如此怀疑自己,不由得怜爱地轻抚她的额角,“傻月儿,他是你情窦初开,爱上的第一个男人。你会为爱冲昏了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别太苛责自己。”

说着,话锋又一转道,“不过,无论怎样,你可千万不能再以身涉险了。就好比昨天那样的事,实在是太危险了,你可不要再拿自己的性命相赌了!再怎么样,你也要想想你的家人,常宁公主,还有御史大人……难道你舍得叫他们为你而担心?”

慕溶月噙着泪摇了摇头,“我不会再这样任性了。”

“不过,好在你最后平安无事。”苏凝兰将她搂得更紧了几分,轻哄着拍打她的后背,“我都听说了,你竟然亲手射杀了那野猪,月儿,你的箭术可真厉害。”

慕溶月知道她是在故意岔开话题,讨她开心。她将头埋进友人的臂弯之中,不言不语。

***

谢羡风一早便踏遍了临州城各路权贵的门槛,那些昔日与莫老将军称兄道弟的所谓知己,在得知老将军出事之后,如今都纷纷避之不及,唯恐波及到自己。

谢羡风对此并不意外。但也因此而察觉到,这一回,陛下是动了真格的。

谢羡风这时才意识到,或许,此桩事件所牵连出的恶果,会比他料想的还要严重。

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眼下的情况叫人难以乐观。谢羡风皱紧眉心,忧思扰神。

加之昨夜宿醉,没来得及喝下一盏解酒茶便睡下了。今日一早,谢羡风那久违的头疾又发作了起来,是疼痛欲裂,好似千万只蚂蚁在脑中啃食。

夕阳西斜,忙碌的一天终于到了尾声。

谢羡风终于得空喘息,倚靠在永春楼的木栏前,遥望临州城的夜景,放松身心。

永春楼是临州城最有名的一座酒楼,平日总是一座难求。见到谢羡风大驾光临,永春楼掌柜便亲自前来招待这个贵客,“官爷真是久违了,要点些什么?”

谢羡风望着琳琅满目的菜谱,随性地指了几个惯点的熟菜,那掌柜便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新出的菜式:“咱家这道三白汤,是最近热销的一道佳肴。由白术、白茯苓、白芍和甘草所制成,味道清甜可口,既可以调理脾胃,又能淡化皮肤色斑,尤其适宜女子美容养颜……官爷可以带回去让夫人一试,保管奏效。”

那掌柜话音刚落,谢羡风的表情却有瞬间的凝滞。

掌柜的还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找补道,“官爷若是不感兴趣,还可以看看这道菜……”

谢羡风望着面前那些数不胜数的山珍海味,却是眉心渐皱。

慕溶月……

三白汤?

他忽地察觉到,他对她一无所知。

她的口味如何,嗜甜,或是喜辣?

她喜欢什么样的菜系?鲁菜、川菜、粤菜、或是淮扬菜?

每此与她一同用膳,她总是欣喜雀跃。以至于他便司空见惯地以为,凡是他喜欢的,她便也喜欢。

他从不嗜糖,她的餐桌上便再也没出现过甜食;他指名的食物,她总会反复地端上餐桌,直到他腻味为止。

可这世上哪有两个口味一模一样的人。

原来,这些年来,她总在迁就着他。

迁就着他的口味,迁就着他的脾性。

而慢慢地,他似乎也对这番迁就而习以为常。

以至于,他一度忘了,她也是需要关心的。

那永春楼的掌柜见谢羡风迟迟不语,便又改口提议道:“官爷,天凉了,莫不然喝盏暖手茶暖暖身子罢?”

谢羡风犹豫了几许,终是点了头。

那店掌柜便张罗着为他上了好几盏名贵的茶。西湖龙井、安溪铁观音、黄山毛峰、洞庭碧螺春……

谢羡风皆是只抿一口便吐了出来,眉头紧蹙。这茶叶均是上好的茶叶,只是冲泡的方法有所偏差,茶味不是淡了就是浓了,让人食难下咽,反倒加重了几分头疾。

谢羡风这时才意识到,平时他的头风发作,都是慕溶月在旁伺候着,为他泡茶,解痛。

而昨夜她负着气,又怎会肯为他泡解酒茶。于是,他今日才会这般不适。

他的头风由来已久,早是顽疾了。直到与她成婚后,她每日为他斟茶,喝下她亲手煮的茶,他渐渐也变得舒畅许多。日复一日,久而久之,他便形成了依赖,仿佛只要她泡起茶,便能安抚他头中的烦闷与焦躁。而他的口味也日渐被喂养得刁钻,最终变得只能喝下由她亲自斟泡的茶水。多一分少一分都是不行。

偏偏就是那一盏不起眼的热茶,却胜过了无数良医妙药。

原来,从前那些微不足道的、被他不经意忽略的细节,一旦抽离其中,却会让人如此的不适应。

或许,她对他而言,也并不是无足挂齿、无关轻重的。她的一举一动,早就潜移默化地渗透进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只是他从未放在心上过。

或许,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两年的相处,他早已习惯了慕溶月的陪伴。

想到这里……谢羡风终于抬手,叫来了刘彰。询问道:“夫人今天做了什么?”

刘彰事无巨细地汇报了起来:“今日苏氏来了府上探望夫人,两位夫人一起叙了会旧,傍晚时分,苏式便回去了。临走前,苏式还主动邀请夫人同去外面游园散心。不过,夫人推辞了。现在,夫人大抵是一个人在家。”

谢羡风“嗯”了一声,又道。

“她昨日在青林山吹了一天的风,叫郎中开道药膳来,莫要叫她染上风寒。”

尽管,这份关心显得有几分姗姗来迟。

“……”刘彰却是沉默了少刻,道,“夫人推辞说她没有胃口,所以直到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吃。”

得知慕溶月不吃不喝一整天,谢羡风的眉头皱紧,终是叹了口气。

“那就去传信,带她过来吧。”

刘彰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这是打算将和夫人的晚宴设在这永春楼,当做是对昨日他失约的补偿。

刘彰领命离开了,但没花费太久时间,他又很快回到了永春楼,独自一人。

还转达了慕溶月的拒绝之词。

“这原是将军的生辰宴,没有寿星为了客者特地补办一场的道理。”慕溶月说这话时,脸色平淡如水,“你且替我转告他,我知道他近来忙于公事,我也不会再打扰他了。”

如实转述完,刘彰一脸的无奈。

谢羡风的眉头久久没有松开过:“……她果真是这么说的?”

刘彰点了点头。

不知怎么,谢羡风隐约意识到,今天和从前的情况皆有所不同——大抵,这一回,她是真的伤心了。

谢羡风移开了视线,揉着眉心,心乱如麻。

也许他也喝醉了……若不然,心口为何会有隐隐沉闷的钝感。

谢羡风正欲起身,打道回府。

门外忽然走来一个小厮,鞠躬通传道:“将军,是张氏夫妇来找了。”

张冉和苏凝兰。

谢羡风的神色有转瞬的犹豫,便又坐了回去。

“请他们进来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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