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那声低喃，楚策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后，缓缓睁开。

他眼中依然有些失焦，仿佛从生死关头走了一回，长长喘了一口气后，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青凛的脸颊。

那双眼眸中还残存着无数条蛇的影子，这些蛇影摇摇欲坠地吊着他的神智。

“我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楚策连说话都很吃力，“你到底是哪门子的邪灵？”

青凛面不改色：“远古邪灵。”

楚策绝对没有见过【不可触碰之禁果】的本相。

邪神流传在世间的雕塑、画像和文字形容，最多都是半相，大部分只是特征。

不可能有人在见过邪神的本相后，依然能清醒地活着将它们的记述下来的。

哦，不对，现在有了。

刚刚喝了邪神血的楚策，一定已经在短短几秒中里，在脑海中见到了青凛那无法被描述的邪神真身。

楚策精神恍惚，身上仿佛有一万条蛇在爬似的，他摸了摸胳膊，怀疑道：“你这种威压，估计都要达到邪神级别了，我是怎么还有理智的？”

青凛并不解释，恣意轻笑：“没错，我是邪神，然后呢？”

“不可能。”楚策猛地晃了晃脑袋，手臂也跟着揽了揽青凛的腰，“我搂着邪神的腰，和邪神同居，喝邪神锁骨窝的水，还跟祂一起下本？邪神图我什么，图我一个月五千世界币的工资，还是图我年轻长得帅？”

他越说越给自己逗笑了，微微低下头，学小狗似的把脸埋进青凛腰腹。

当然是图你3S力量，还是伊甸园高级玩家，能随时套机密消息了。

而且还算是个可爱的人类。

青凛抿起嘴，语气轻佻：“那你就不信吧。”

他越这样说，楚策的怀疑就打消得越快。

楚策的手慢慢挪到了青凛的尾巴上，指尖碰到了一小片湿凉后，猛地侧头看去。

青凛微笑着动了动尾巴，把缺了一块鳞片的尾部露了出来：“在找这里吗？”

“嘶。”楚策倒抽了一口冷气，凑了过去，用手拢在鳞片上方，轻轻吹了吹。

人类微热的气息挠在缺了鳞片覆盖的肌肤上，痒痒的。

青凛饶有兴致地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个小人类是真的在心疼。

“邪神的血流不干，也不会痛。”青凛碰了碰楚策身上还未褪去的伤疤，“你不如担忧一下自己当初在雪原上弄的伤。”

楚策只把青凛这句邪神自称当做逗他的玩笑，对自己身上还没彻底痊愈的伤口也满不在乎。

他偏头，嘴角蹭了蹭青凛的指尖：“我心疼，别动，再吹吹。”

楚策见过蛇真身的幻象，对青凛来说倒还有一个坏处。

那就是楚策已经被冲击得不再受蛇尾的影响了，现在对青凛的尾巴想摸就摸，想亲就亲，简直爱不释手。

一切恐惧源于未知，一旦知悉再无畏惧。

青凛无奈地抱了一会儿狼脑袋后，再抬眼时，眼神变得锋利而莫测，缓缓望向那些乱舞的猫。

本来恐怖扭曲的猫影此时全部瑟缩了起来，天鹅婆婆的家恢复了原样，所有的猫此刻都无比警惕地弓着背，紧紧盯着青凛。

青凛支着下巴，挑衅地笑起来：“你们欺负错人了，这是我的人类。”

为首的灰猫哈出一口气：“人类，这里为什么会有人类，他不是狼吗？”

“天鹅都醒了，你们还没醒吗？”青凛大胆伸出蛇尾，绕了它们一圈，“要不要告诉我，这些人类为什么会变成动物的形态？”

灰猫颤抖：“不可能，童话城中不可能有人类的存在！”

猫明明并不畏惧蛇，但它感受到蛇鳞卷过自己时，却连爪子都在打颤。

青凛掏出在副本外拿到的《费尔里城调查手记》，举起来说：“童话城没有人类，那费尔里城呢？”

“费……费尔里城……”灰猫的耳朵后折，无比紧张，“那是个早就消失了的诅咒之城，跟童话城没有关系喵！”

“哦，那你们跟天鹅婆婆总有关系吧，为什么不许我攻击她？”青凛倾身到猫跟前，“她是梦的主人吗？”

那边天鹅婆婆此时正靠在角落，无比惊慌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她仿佛听不懂猫的话，也没看它们，只呆呆地盯着青凛。

灰猫瞥了一眼天鹅婆婆，立即道：“不，她不是梦的主人，但……”

它微微低下了脑袋：“她是我们的主人，她喂养过所有的猫。”

天鹅婆婆不是梦的主人，而是猫的主人。

青凛直问：“那么，梦的主人在哪。”

所有猫的身体逐渐变得半透明，它们发现自己的混沌之力完全打不过青凛后，纷纷准备逃离。

被蛇尾卷着的灰猫有点为难，但还是叹了口气说：“庆典。”

“不要随便唤醒他，在没有证据之前。”

说完这句后，灰猫也跟着消失了。

下一瞬，青凛的小橘猫被影子吐了出来。

它在地上打了个滚，委屈得直喵喵叫：“喵！我这回对你可是仁至义尽了！”

青凛哼笑一声，随便用尾巴尖把橘猫提了起来。

楚策也恢复了行动力，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几步走到天鹅婆婆面前，从针织篮里拿起两件新衣，想了想后，顺手把天鹅婆婆提了起来。

天鹅婆婆目光呆滞，被放到了柔软的沙发上后，才回了些神。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青凛说：“我很喜欢这个梦，可以不醒来吗？”

“当然可以。”青凛垂眸，“你本来也不会再醒来了。”

现在看来，童话城就是一百年前费尔里城的缩影，一场虚假的美梦。

如果没猜错的话……

等到副本攻破，童话碎裂，天鹅婆婆也会随着这场梦境的灭亡，消失不见。

楚策把已经冷却的水壶倒掉了一些后，放回了烧水座上，淡淡提醒：“下次不要把水壶盛那么满，很危险。”

“对，对不起……”天鹅婆婆晃了晃翅膀，盯着那个灰扑扑的水壶，“我女儿死去后，我总是忘记这样做，当时的火也是因为这个。”

青凛：“猪记者是你的女婿，他也没有提醒你么？”

壁炉再度燃起，但里面的柴火已经少得可怜了，响着清脆而微弱的噼啪声。

天鹅婆婆的脖颈无力地垂着：“他心里只有工作和自己的名声，我的小天鹅只有我在照顾。哪怕我女儿在医院生产时，他都没去看一眼……那个狐狸医生就是个巫医，他什么病都治不了。”

一段城市里发生的小故事在青凛脑海中展现开来。

一个无能为力的医生，一个可怜的产妇，一个满心事业的丈夫，一个年迈的母亲，一个初生的婴儿。

一次意外，一场大火。

“人类的科技和文明倒退了几千年，在一百年前，的确有很多这样的家庭。”楚策走到青凛身边，轻声解释，“你睡了多久？”

青凛：“在人类科文倒退之前我就沉睡了。”

楚策了然：“那你可以把3915年的童话城，当成新纪元之前，西方大陆半世纪的欧洲小城邦。”

说完，他又道：“费尔里在广义的音译上，也有【童话】的意思，这里发生的一切，绝对和当年的费尔里城的毁灭有莫大的关系。”

青凛赞同：“我们可以认真翻阅一下Mr.D的手记。”

他刚要举起手记，发现它不知何时不见了。

楚策一指：“在那。”

青凛转头看去，见到橘猫正趴在那本手记上，看得目不转睛。

青凛问猫：“你连这个都看得懂？”

“什么，什么？”橘猫猛地跳了起来，它晃了晃脑袋，努了努胡须，“哦，不，我看不懂，我不识字，但你知道吗，看着这个笔记，我觉得我应该会的！”

这只猫有点语无伦次。

难道对于童话城的动物来说，人类的东西是会导致它们精神恍惚的污染源吗？

青凛瞥了它一会儿，默默把手记夺了回来，侧头问：“天鹅，你还知道城里的什么？”

“不……”天鹅缩起了脖子，“我只记得我的家庭，还有，庆典在糖果屋。”

“好，我知道那里，我们先准备去调查庆典吧。”楚策走过来，把衣服递给了青凛，“拿着。”

在庆典礼服到青凛手中的瞬间，48号也及时推进了任务进度。

【主线任务帮助天鹅裁缝找到她的孙女孙子，去的庆典入场资格已完成。】

【完成方式：你解决了发布任务的NPC。】

【主线任务更新：搜集童话城的证据，进入庆典，寻找梦的主人。】

楚策一咧嘴，催促：“快穿上。”

青凛望着面前家伙喜形于色的表情，觉得不对劲。

他低头，并将自己的礼服展开抖了抖。

霎时间，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了起来，亮晶晶的黑色礼服上点缀着精致的装饰，露背露腰，布料稀少得可怜，几乎全是靠晃动的饰品撑起了整件衣服。

哦，这不是衣服，这是……舞服，很魅惑的那种。

青凛举起舞服，微笑着盯向角落的天鹅婆婆：“我的？”

天鹅婆婆插起翅膀，无比和善地眯了眯眼：“我是城里最好的裁缝，我知道你是舞者，就一定会满足你们的一切需求。”

青凛一字一顿：“我，们，的，需，求？”

楚策乐得有些不知东南西北：“反正我的需求被完全满足了，快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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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童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