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望青看似离谱的预感没有错,刚走出教室不久,301的班主任叫住了江别,把人领进了办公室。
周存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肯定是要诱惑江别转到一中。”
“那还用说。”李旭辉搭腔,“三科都第一哎,哪来的天才选手?怎么会转我们学校来?”
本来在数学测试上空降第一就够让人吃惊了,一中这场考试结果简直像是陨石撞地球,轰隆隆的。
“转走就转走呗,一中水平比我们好,转学的条件肯定也不错。”孟维维盯着教师办公室的门牌,语气里夹着不爽。
李旭辉凑到周存旁边,问道:“班长,你数学考的多少?”
就3班来说,数学考试头两名几乎被周存和李旭辉两个垄断,两人根据发挥情况轮流拿最高分。
周存摇头:“考的不行。”
“我考的也不行,填空题后面几题直接跳过去了,大题最后两题全空着,倒数第三题绕了好几个圈用了蠢办法才算出了一个答案,没想到竟然拿分了。”提起试卷李旭辉挺认真,“应该让我们听下试卷讲解才对,就这么让我们走了,连答案都不知道,怪难受的。”
默默注视着教师办公室的白望青闻言回过头来,“答案可以找江别要。”
李旭辉一脸疑惑,然后仰了仰下巴,难以置信:“你别告诉我……”
白望青点头。
走廊里爆发了一声高亢的“卧槽”。
江别很快就从办公室里出来了,白望青迎上去两步,“怎么样?”语气已经是笃定了一中要挖墙脚。
江别的表情跟进办公室之前没有差别,“没什么事,我们走吧。”
李旭辉挤过来,“你真不打算进一中?”
江别摇头。
见当事人毫不心动,李旭辉满脸可惜。
几个人各自回家,在公交站台等了会后,白望青想起需要个演草本,进了旁边的书店,出来时发现站台多了好几个人,围了江别一圈。
领头的是个烫了冲天发型的夹克男,捎带一撮紫毛,两只耳朵上打了不止七八个耳洞,看着也就二十左右,一张脸流里流气的,其他几个跟他打扮差不多。
这种跟学生风格完全相悖的打扮一般都是不爱念书早早退学的混混,平常不务正业,偶尔出现在学校周围,老师经常警告离这些人远点,因为他们往往脾气差,爱打架,带着不管不顾的狠劲。
看这几人表情就知道来者不善,领头的那个一手插兜,不知道说着什么,白望青急忙过去把江别拉到旁边,“你们干嘛?”
夹克男扯着泛紫的嘴咧笑了下,“你又干嘛?一边去少碍事,不然连你一起教训。”说着歪头看着后面的江别,“我妹漂漂亮亮的,你哪里看不上眼?还真是给脸不要脸。”
看来不是抢劫,是帮妹妹出气来着,但是,你妹是谁?白望青满头疑惑。这个点附近没什么人,他想着是不是直接拉着江别跑走比较好。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江别冷眼望着面前的几个混混,平静问道:“你想怎么样?”
可能是他这态度这语气太不把人放在眼里,夹克男愣了下,说道:“给我妹妹认个错,不然……”
眼见着夹克男从兜里摸出把折叠小刀出来,不然什么不言而喻。
是个狠的。
白望青打算跑了,他伸手去拽江别的书包带子,还没来得及挪步,肩膀上忽然覆了只手,江别把他往身侧一带,直视着面前的夹克男。
“那就不然看看?”
淡淡的讥讽研磨着白望青的耳廓,身前的男生像株松柏一样把他挡住,仿佛风过万顷波涛般显露着自然的从容。那一瞬间很神奇,心里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一样。
不得不承认,在挑衅人方面,江别真的很有一手。夹克男脸色发紫,让他看起来更不健康了,旁边的小弟骂了几句脏话,有人兜头送来一拳。
白望青只觉得腰被推了下,力道不大,将将推他出人群,在他习惯性抬头还没稳定下来的视线中,眼前的男生稍一侧身,躲过了袭来的拳头。
不是我先动手的——白望青听到这么一句,熟悉的平缓的语气。
然后——可能是一分钟?或者三十秒?在白望青完全没有反应的档口,几个混混以不同的姿势趴下了。
站着的男生揉了揉指关节,神情依然平静,自言自语一般:“正当防卫,应当不算过火。”而后微微侧头,向他示意,“没事吧?”
看武侠剧长大的白望青小时候没少捡着树枝当剑使,哪个小孩没曾有过侠客梦呢?在此之前他是真的想象不到现实中会有打架这么利落干脆的少年人,果然就像徐浩然所说,江别真的是练过的。
白望青之前翻过字典,起因是觉得“别”这个字不合适当名字,他只能想到分别一个意思,但现在从事实来看,“别”应当是特殊和不同寻常的意思,很合适江别。
他抓抓书包带子,往上垫了垫,一脸轻松说道:“我哪有什么事?我们往前走一站吧。”
地上趴着几个混混,呆在原地太晦气了。
“嗯。”
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时,白望青刚从站台跟灌木之间的缝隙穿过去,江别在他身侧,他耳朵比较灵敏,听到声音下意识回头,嘴边淤青了一大块的夹克男面目狰狞地攥着小刀冲过来,他身体反应比脑子快,把江别往旁边一推。
刀是冲着江别去的,白望青伸出去推人的手臂很不幸地跟刀的戳刺路线重合上,一整个人扑过来的冲击力很大,本来看着挺钝的小刀直直钻进了他手臂。
因为□□的碰撞,夹克男可能是手抖,刀子往下一划拉,校服布料跟着斯拉一下开了口子。
伤口延展,一瞬间手臂跟折了样刺痛着,锋利得脑仁发白的疼,五感都弱了下来,剧痛的感觉没有持续很久,像水波一样散了开,然后开始一阵一阵的循环。
闷闷凉凉的感觉之后,刀子被拔了出去,在白望青不怎么清晰的余光里,夹克男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头脑发麻的他混混沌沌地想着,哇,原来江别也有挺粗暴的一面。
粗暴的江别过来扒拉他校服,他本来就敞怀穿的,手臂很轻松地就从宽大的袖子里滑出来,里头穿着的短袖边缘被血迹给浸湿。
刺中的是手臂背面,白望青看不见伤口怎么样,这种情况也不想非拧着胳膊去看看,感觉不看的话好像更能忍受一点。
而抬着他胳膊盯着的江别收敛着眉头,整张脸像暴雨之前天空沉积的阴云,嘴紧紧抿着,随后摸了下口袋,好像是没摸到想要的东西,表情有些烦躁,回头冲地上趴着的几个人冷冷问道:“有没有手机?”
被揍一顿的混混们正哼哼唧唧,没有人回答,江别提高了声音:“我问带没带手机?”
终于有个看起来还能动的混混扔过来一个铁块,江别迅速拨了电话,说了几句话后把手机随地一扔,招了辆出租车来。
白望青被推上车,江别对司机说了一句“去医院”,然后把他被刺中的那条胳膊举起来,“得止血。”
这时候疼痛已经差不多习惯了,注意力就放在了其他地方,白望青觉得这个举手的姿势有点蠢也有点累,就想把胳膊收回来,结果一动就被更大的力气给固定住,江别攥着他手肘,神情中有警告的意思,“别动。”
“……”
不知道是被割到了哪根血管,流的血不少,当手臂举起的时候就顺着流了下来,那种慢慢流淌的感觉无比的痒,白望青伸手挠了挠。
他一动江别就转头问:“很疼?”
“疼……”刚吐出一个字的白望青改口,“不疼。”
江别怀疑地望着他。
当然肯定是疼的,只是相比疼,白望青觉得此刻江别的反应更让他在意。虽然说如果劳睿被刀子给戳了他也会担心,但在江别身上就觉得很稀奇,跟平常不太一样,同时又觉得因为是江别,好像也很合理。
最后手臂缝了三针,因为伤口不太平整而且比较深,医生说很大概率会留疤,白望青不是很在意,留疤又不是什么大事。
江别的脸色有点难看,白望青琢磨了一会,说道:“你不用在意,这跟你没关系,这是意外。”
江别没说话,望了他一眼之后就出去了,很快拎了个塑料袋回来,“按时吃药。”
白望青“啊”了下,想起了什么,“这事别告诉我奶奶。”回去他也得把药藏起来。
江别:“好像不太行。”
“为什么?”
“我报警了,警察会来问你情况。持刀故意伤害,严重的话要判刑。”
“判刑?”
陌生的词语以一种冷静的口吻被讲出来,白望青有点呆滞,在他的意识里这算是群架,打完就散伙的那种,可没想到还要坐牢。想想也是好事吧,路上有这种混混太危险了。
江别:“你要是不想被家长知道的话,我会尽量联络。”
听起来很可靠,但白望青不太想给江别添麻烦,“没事,知道了就知道。”反正伤口都处理好了,看不出吓人模样,吃几天药就行,好好劝劝就可以让奶奶不用太担心。
医生叮嘱了些注意事项就走了,江别叫了出租车开到了清水巷。
虽然受了伤,白望青精神还不错,没事人一样准备回家,江别叫住了他,示意了下他身上的衣服,“先来我家收拾一下。”
心上突然浮起一缕激越的情绪,他在江别家门口站了好多回,还没进去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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