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有人来过?”奕逸看见棋盘边冒着热气的茶杯问。
“曲熵死了,他被送回北玄处死的。”山千仞没有理会奕逸的问题,只是将一个木匣放在桌子上。
“与你所料不错,最先出局的人,是他。”奕逸将信纸丢到了火盆里。
“他背后没有其他的势力支持,就算他有通天之能,依旧势单力薄。”
“可现在他倒了,北夏也向北玄俯首称臣,岐国又不想参与纷争,接下来该怎么办?”
“别急,打垮北玄,不一定非要外力,若非是与北夏打这一仗,让沈若安觉察到了九牧也有反玄萧的势力,跑来与我说了,我都不知道当年清谈会,还有藏得够深的人想要玄萧的命。”山千仞并不忧虑:“随他们如何闹对你我都有百利而无一害,至于玄萧老狗,不把他的臂膀给废个干净,他断不会乖乖听话。”
“需要我做什么?只要你开口,我就算闯进东都,也会帮你杀了他。”奕逸望着山千仞的侧脸,声音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讨好。
“你不要动玄萧,本座伤已痊愈自去会他,今日叫你前来乃是让你去办另一件事。”说着,他将一颗紫色的珠子从木匣里取出。
奕逸一看,这珠子十分眼熟,她惊喜道:“定海珠?”
“和定海珠是同一种东西,都是取自毒龙。”山千仞将珠子交给她。
所有人都以为定海珠是石头,实则不然,此物乃是毒龙的龙珠,其中凝聚了毒龙一身修为,只可惜此珠脱离了龙身,镇在海底千年,早就没了能量,这只是龙珠的一半,另一半的那个定海珠早就被摔碎了。
那颗龙珠从中间碎裂成两半,四百年前,一半龙珠随着海啸被带到岸上,那时珠子内还有些力量残存,被中原武林打磨后拿去练功,出了些名头,于是有了“得定海珠得武林”的说法,珠子几经辗转,到了娑婆派先祖的手里,后又随着娑婆派的隐世而消失。
另一半龙珠则被山千仞寻到,一直收藏着,上次定海珠被碎,他便把这半颗打磨成了与定海珠一样的珠子。
奕逸将珠子捧在手里,宝贝得不得了,她自小就喜欢那漂亮的定海珠,只可惜师父不让她碰,水月宫所有人都不让她碰那珠子。
在水月宫的时候,就算她是掌门之徒,实际上却没人瞧得上她,许多人明里暗里都在说她的坏话,而师父就算知道也只听之任之,别说替她教训那些人,就连责怪与提醒都没有一句,这一切只因她是从外面来的。就算是到现在,奕逸依旧恨那个人,恨封独树凉薄。
山千仞打断了她的思绪:“这便是本座给你的任务,你不是一直想夺得娑婆境么?拿着它,去阻止巫铭通过天道盟的考核。只要他入不了空明楼,那他便成不了娑婆境的靠山,到时你拿我的印信去娑婆境,再加上这颗定海珠,娑婆人会选谁?”
“可天道盟考核时必定守卫重重,且受江湖瞩目,可不好下手,就算我们有内应在里面,但也不好办。”
“你放心,天道盟内部盯着那么位置的人多了去了,不想让巫铭上位的人都是你的助力,那些人利用得好了,有时比内应都好使,事半功倍。”
“我明白了,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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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盟的总坛坐落在东海之上的落云岛上。
“真是烦人,大早上我还没睡醒,就被少主喊去办事,这不,跑了一整天,才吃上饭。”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话里话外满是怨气。
“他还不是少主呢,考核都还没通过,我反正是不认。”另一个人说。
有胆子小的忙说:“你们小点声,要叫嘴碎的说出去让统领听到就不好了。”
“怎么了?难道你觉得统领真会把空明楼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手上?”说话的人嘴里还嚼着肉,语气满是不屑。
“诶,话说今天巫铭那小子考了些啥,我睡到了中午,都没去看。”
“听说统领对巫铭设的暗桩很满意,得了不少逆命阁的情报,那巫铭已经过了一关。”
“在江湖门派里设暗桩这有何难?明天与咱楼里那几位过招才有看头呢!”
“你说他能过么?”
“我看难,玉宇大人多少年才到如今这位置上,如今让一个毛头小子踩他头上,你说他干不干?”
“咱天道盟有本事的人多了,也不见谁凭本事就能得那高位,这里头的水可深着呢,这些年,所谓的继承者的人还少么?最后哪个不是考来考去就不了了之的?”一个资历较老的人说。
“咱在坐的,哪个不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派弟子,张兄道宗出身,若安兄还是九牧沈家的嫡公子呢,就算是统领,也要给他三分面子,他姓巫的算什么东西,也配?”
“就是就是……坤灵阁和众生台的执掌人都是道宗禅宗中德高望重的人,昆吾殿由盟主亲自执掌,忘川府背后是南樊皇室,他巫铭哪门哪派我都不曾听说过。”
巫铭站在殿门口,正要进去,就听到这些人的议论,犹豫了一会,他便转身离开了。
他到海岸边的礁石上坐下,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竟生了一丝茫然。
“铭儿,你在想什么?”
巫铭回头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道垣,见是师父,他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师父,您怎么来了?”
“师父带你去个地方。”道垣向巫铭伸出手,巫铭拉着他的手起身,跟在道垣的身后,来到海岸边一个较高的石山上。
“师父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
“师父您说。”
“那日在宫里救人的蒙面客就是你吧?”
巫铭或许信不过旁人,但他信师父:“是,师父您这都知道了……”
“你虽故意换了双刀,但你使的是剑法,叫人给看出来了。”
“谁看出来了?要是这事被陛下知道,师父你可要救救我。”巫铭说着就拉住了师父的袖子。
道垣慈爱地笑道:“玄萧已帮你把将事情摆平了,以后可得长点心,回去记得去谢国师。”
“嗯……我错了……”巫铭忽然想起那天中午在花园里,他把玄萧摁在花坛里时他问他的话,那时自己还装作不知,还把人给欺负狠了,这下一听,心底生了几分愧意。
“还有个事。”道垣欲言又止,想了想他还是说:“你与他结交我不反对,但与他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他与你有仇,却偏偏不对你斩草除根,这一点我一直想不通,加之他有断袖之癖,你生得又俊,难保他对你打些坏心思。”
巫铭只知师父与玄萧相熟,却不知师父竟这么了解玄萧,他听着师父的话,耳根不觉开始泛红,好在趁着夜色,道垣也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
巫铭诽腹,若是师父知道是他先轻薄了玄萧,且玄萧从不主动招惹自己,一直都是自己在欺负人家,师父会不会先把他给生吃了。
巫铭深吸两口气:“知……知道了师父,那、那明天考核?”
“明日就不必担心了,你若上位,从中得利者众多,自然会有人为你开路,不过你也不要相信那些向你示好的人,你需记住,天道盟里,没有善人,他们任何举动,都必有目的,他们无非是觉得你没有靠山,好拿捏罢了,明日无论是谁用任何方式叫你吐出背后有哪些势力支持,都不要说,你明面上唯一的身份只是朝廷命官,除了你的官职,一概不要答。”
“我明白了师父。”
“你还没逛过这座岛吧?”道垣说。
“嗯,除了空明楼和云巅道场,我没去过别处。”
“那师父带去去看看。”
“师父您与天道盟也有渊源?”
“南樊加入之前,师父曾经做过忘川府九幽府君。”
巫铭惊讶不已。
道垣指着脚下的山石:“这下面便是忘川府总部,最下层的岩浆炽热,是天然的锻造池。”
然后他又指了指依山而建的楼:“我们身边的这个就是坤灵阁,在它南边,与之相对的就是空明楼,这坤灵阁依山建,但空明楼是平地而起,二者遥遥相望。”
他又指了指码头那边亮晶晶的一片像是庙宇一样的建筑:“众生台,那儿离寻常人是最近的,至于昆吾殿,整个天道盟最中心的位置就是它,云巅道场也在那,站在云巅道场,抬头望前方最高的那个宫殿,就是昆吾殿,统领就住在那。”
巫铭应着声,却有些心不在焉,他问:“师父,玄萧留在东都吗?”
道垣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你问他做什么?”
巫铭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问起他,自己离开东都也无需告知玄萧,此刻他却有些后悔,离开前为什么不对他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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