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道盟空明楼执掌人考核继续。考核一直进行到了中午。
巫铭算是见识了,这哪里是考核,完全就是在比背景攀关系,而自己也按照师父所说的,没有抖露自己背后有娑婆派支持的事情,因此,今日他看到了天道盟里这样的一幕——两伙人为自己是否有资格坐空明楼玄穹位而争论不休。
最终,沐统领秉持着两边都不得罪的和稀泥原则,提出来一个折中的法子,他说:“巫铭当年能在天门擂上击败玄萧,武功就不用再说了,你们在坐的有谁与化境高手过招赢过的?”
所有人沉默了。
沐辞之继续说:“当然,想要成为天道盟的管理者,单凭武功高强还远远不够,入了盟,便要为盟效力,为盟考虑,是要维护江湖平衡。既不能让江湖中人扰乱百姓生活妨碍朝廷运转,也不能让天道盟成朝廷的衙门。他们担心的并非全无道理,你毕竟是朝廷的官,受天子之命。”
不必再往下说,巫铭已经听明白统领的意思了,无论其他人怎么争吵,最后的决定权都在统领手上。
统领的确看重他,也想用他,他若入盟,且不代表其他方的势力,那么自然就不会对统领构成威胁,且自己还需把统领作为倚仗,但前提是他不受朝控制,否则他的决定必然要受朝廷牵制,这对站在他背后的统领也没有什么好处。
巫铭的确没多喜欢做官,也的确有出朝廷入江湖的想法,他很乐意挂冠。
“统领,在下承家父遗志,本就该为天道盟效力,本就该与官场泾渭分明,在下这就请辞。”
“好!那第二点则就要看你的能力了,天道盟的存在,便是要遏制逆命阁这样的邪恶势力,凡是继先人之位者,当为先人平身后事,当年你父亲巫怀全被逆命阁所害,你作为他的儿子,也作为空明楼的新执掌者,也该拿出点成绩。就……一个月内,擒来一百逆命阁贼人为题吧。”
巫铭听后愣了愣,他内心不愿,他对逆命阁有所了解,因此不认为逆命阁如江湖上传的那般可怕与邪恶。他下意识就要张口为逆命阁辩护,可他看见道垣递来的眼色,师父叫他应下,他知道师父与逆命阁关系不一般,且看师父的神情,泰然自若,似是已经有了解决方法,于是他便答应了统领。
散场之后,道垣又将他独自叫去了。
“阿铭,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我们也不该再继续瞒着你了,统领叫你擒人,也是有让你查清当年真相的意思,当年事,天道盟对内情所知不多,至于他叫你擒人这事,你可以放着不做,逆命阁向来厉害,几十年都难抓到一个有关之人,他叫你擒一百人,这是完全不可能的,统领这样说,其实只是为了稳住那些反对你的人。”
巫铭心领神会,虽然他认得不少逆命阁的人,但他也决计不可能去擒那些曾帮助过自己的人:“师父,我要知道当年的事,我要知道那人做这一切的目的,究竟为何。”他想到了玄萧。
“若要查清当年事,你将直面一切残酷的真相,你可决定了?”
“是的,师父,”巫铭坚定道:“从前都是我从旁人口中知道身世,如今,我要查个清楚,不会放过当年作恶之人,也不会……冤枉无辜之人。”他多么希望玄萧不是那个恶人……但是,他已经亲口承认了。
说到后面,他有一丝犹豫。
道垣也不知当年真相如何,他只是无意间遇到了这个孩子,可怜他身世,便瞒着阁主,偷偷收养了他,后来这孩子下山后凭借着一个小小的信物得知了自己身世这件事,他也很意外。
可此刻,道垣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巫铭自回来,便再也没有见过他的大师父,若他查下去,必然会查到慧灵的死。
“罢了,早晚都有这一天,阿铭,答应为师,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查到什么让你痛苦难过的事,都要坚强,好吗?”
巫铭虽不明白师父这是什么意思,但他一向坚毅,他跪在地上,郑重地拜谢师父,答应师父一定会好好活着。
巫铭狠了狠心,与玄萧彻底了断的这天,终于来了……
奕逸躲在暗处,看着方才发生的一切,这一切都如山千仞所料,巫铭很是谨慎,没有在唇舌混战中说错话,但他目的依旧达到了,只要让两边吵得不可开交,那么统领定然就会为了自己的声誉和名望而选择让巫铭自行发挥去查旧事,这样便给了他操作的机会。
“玄萧,你不是爱他么?你愿意让步,可他不愿意啊,他踏出了这一步,你们就再无可能,他会离开你,憎恶你,厌弃你,还会想杀了你……我会让他粉身碎骨,而你,也只能属于我!”山千仞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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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巫铭与玄萧欢好时,他便受了风寒,巫铭离开东都时,玄萧便病倒了。
玄萧没法出门,于是池彦进了城找他:“一切准备就绪,你什么时候动手?”
玄萧声音嘶哑又虚弱,他指着桌面上的一个小纸包:“待国祭时,你设法将此毒下给太子。”
“你都病成这样,还能去么?”
“不妨事,还有几日,休养休养便可。”
池彦扇呼着嗅了嗅毒,问玄萧:“这是什么毒,我怎么都没见过?”
“非寻常之毒,若是太子在祭祀时突然死了,你我又如何脱得了嫌疑,到时你好不容易安插的棋又该废了。”
池彦想想,的确是这个理。
“此毒会在服下后第三日发作,太子本就疯癫,到时就是他突然发病,怎么死不都顺理成章?”
“你也下得去手,毕竟他是你徒弟。”池彦冷笑。
“你可别忘了,当年刑台上的虽是傀身,可三千三百年多刀,老夫是一刀也没少挨。”说着,也又疲惫地闭上眼。
“你好好歇着,我便走了。”池彦拿到药,便要离开。
“等等,还有一事,先前组的那支军队,也该交给我了吧?”
池彦顿了顿:“还没到时候。”
玄萧冷笑一声,不再多问,池彦果然有所欺瞒。
池彦走后,孤月和止丘进了屋,止丘端着刚熬好的药,将药放在桌上冷却着,玄萧穿戴好后,他又将人扶上轮椅。
“大人,按您说的,我这几日着重盯着东边各港口,发现池彦在东都商铺的掌柜与倭人有往来,在他运出的货物中,我发现了银子。”说着,他就将布包里的银子取出。
银子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重点在于它的铸造,这是玄萧私库的银子才有的铸模。
“除此之外,还有粮食、火器。”
玄萧表情变得凝重,走私粮食火器乃是重罪,足够让他全家人头落地,池彦如此这般,分明是要钱不要命,可若说要钱那也不合理,若是要钱,他又何必将银子伪装成货物运去东和以及东倭?
据他所知,东和这些年内乱不断,好几个家族的人打得不可开交,这几年有其中一方突然变得强大,隐约有结束那乱局的势头。
“孤月,你传信予瀛洲掌教,叫他去查清楚,池彦是在与具体的哪家做生意,必要时可动用两位护法和两位执剑人,若池彦走私只为平东和内乱还好,若他真正目的是北玄那就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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