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趁意看不下去了。这画面太脏了。
他和魏小山走进后面的小隔间,排排坐。
隔间很挤很窄,魏小山几乎要贴上方趁意的肩膀了。他侧头近距离盯着方趁意的侧脸,由衷感叹一声。
“哇......”
“...?”方趁意转头看他,过近的距离让他有点斗鸡眼,“怎么?”
刚才的美感忽然变得有点滑稽,魏小山遗憾咂舌,“没什么哥,就是在想什么时候能散场。”
关于这个方趁意给不出答复,他也是第一次这么被安排“加班”。
“应该没多久。”
魏小山又挨他近了点,手肘不小心碰到他膝盖,软软的一团。
傻小孩儿惊叹:“哇哥,你肉怎么这么软,我手肘一靠就塌下去了诶!”
“......”
到底是谁会把肉长膝盖上啊...
不过他今天的棉花好像是塞多了点。身上腿上都过于臃肿笨重了,刚表演的时候差点伸展不开。
“哎,来个人,添酒。”
“来了。”
方趁意坐在靠外一侧,自然而然起身去添酒。
第一杯自然是添给刚刚叫酒的人。
肥硕男之一和那虽帅但装的西服男坐在一处小沙发上,似乎是要谈正事。他把本来揽在怀中的柳枫支到一旁,眼光谄媚地朝对面举着酒杯。
“迁葳,上周介绍给你的那位,秦氏集团的千金,你们见过面了吗?感觉怎么样?”
方趁意在水晶方几前将杯子按人头列好,逐杯添上酒。
添到第三杯,他听见那西装男不胜酒力般低哑着嗓子,回道:“看过照片也算见面了。抱歉四哥,我不太喜欢这种类型的。”
“欸,那怎么能一样呢?”肥硕男道:“小秦可是咱们圈子里出了名的漂亮,真人绝对比照片漂亮一百倍!你听哥的,见一面不吃亏。”
西装男继续摇头,脖子微缩,“我不喜欢太漂亮的,我怕她花心。”
这人居然撅起了嘴,眼尾下垂,一副委屈的可怜样儿。
方趁意倒酒的手猛地一抖,洒了几滴出来。
他感觉那西装男非常快地斜了他一眼,然后又开始装。旁边的肥硕男不满道:“哎哎哎!怎么回事,没长眼睛是吧!”
方趁意火速鞠躬道歉,然后溜回小隔间旁。
没有再进去,而是偷偷观察那边的情况。
————太精彩了!
西装男这么一张帅比脸,做起这种反差的表情来,居然也不恶心,反而有点好玩。
他支着耳朵继续听,就听肥硕男继续道:
“迁葳,你怎么会这么想,你这么优秀,那些女人可都上赶着要来爬你的床啊!”
方趁意:“......”
他心里无语的瞬间,依稀看见那边那个贼会装的家伙也迅速翻了个白眼,很快又继续一脸可怜道:“那,会不会也有男人想来爬我的床,就像四哥身旁这位一样啊?”
肥硕男脸顿时绿了,显然想骂人,但对上许迁葳那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哑火,没招儿。
柳枫也听见了,脸上笑容瞬间尬住。
“这,这不一样。”肥硕男把柳枫往旁边推了下,“这玩意玩腻了就换,那秦小姐可是飞鱼集团货真价实的千金呐!”
这时候没人管柳枫的心情,肥硕男还要极力游说,只见对面的人眉毛一挑,像是原形毕露了般,终于有了点‘许总’的气派。
“玩票性质...到最后若不欢而散,不也要和四哥平分家产吗?”许迁葳低笑着凑到肥硕男耳边,“小心把自己玩进去啊,四哥。”
这些话以方趁意的距离完全听不到,他只看到这番耳语后,西装男转身离开了包厢,而肥硕男恨恨地盯着他的背影,怒吼道:“许迁葳,你给我等着!”
哇哦,好有趣的“一家人”哦。弟弟喜欢精分,哥哥喜欢cos灰太狼。
嗯,体型也挺贴合的。
西装男走后,场子里的气氛彻底变了,仆都被冷落在一边,那些横肉则围坐在一起,阴恻恻地计划着什么,大有众教派合攻光明顶之势。
他们要合攻的好像是刚刚那西装男。
方趁意虽有八卦之心,但也有职业道德,没再留心他们的谈话内容,和魏小山一起收拾起残局。
他去了靠近隔间那边清扫,魏小山则在这群人旁边收拾。
其间,魏小山听见一些“喜欢男人”“让他试试”“胖的”“就今晚”之类的字眼,听得他一头雾水的,收拾完赶紧走人。
包厢灯光亮起,局要散了。按规矩,得客人先离去他们才能下班。
但此刻所有的客人似乎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们还是围坐的姿势,只不过现在面对着侍应生们,并打量着什么。
方趁意看见有几个人指着他们,像挑商品一样议论起来。
“这个怎么样?”“我觉得不够吧。”
...怎么像评委点评现场?在打分?可是今天因为散场比预计早了很多,上面会自动判定为“客人不满意”,不发放评分表。
所以这是在干嘛?
那几人商议了半天,最后把目光聚集在了角落——
方趁意:“?”
是在看我?为什么看我?
包厢里灯光并不明亮,因此方趁意也不确定他们看的是不是自己。
又有人叫了酒,只不过这次没经他们几个的手,是由其他侍应生端来的。
客人们表示很感谢大家今晚的工作,说这酒是请今晚在场的仆和奴的。
方趁意被递了杯酒。不是很多,浅浅半杯。魏小山还挺高兴的,一脸得到了肯定的喜悦,跑过来跟他碰杯。
半杯下肚,这次局是真的散了。
方趁意也终于确定,的确有人在看他。
魏小山似乎也注意到了,茫然地看向他,那清澈的眼神仿佛在问:哥你犯天条啦?
一位客人指着他:“你——就最旁边那个,你过来。”
确认被叫的是自己,方趁意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去,被吩咐去给楼上A1501的客人送醒酒汤。
他松了口气,同时疑惑。
就这么点屁事,用得着商议这么半天?
无聊又事多的资本阶级。
其他人都各自散去,他则端着那碗醒酒汤敲响了A1501的房门。
敲了会儿,没人应。他正准备走掉时,门从里边推开,同时一股热汽扑面而来。
刚洗完澡的西装男黑发濡湿,身上只裹了条浴巾,一直手臂撑着门边,歪着脑袋看他——显然,这门对他的身高来说,显得有些矮小了。
方趁意盯着他发际频繁顺着脖颈流入不可见之处的水滴看了会,脸上挂上招牌的职业微笑,正要开口。
许迁葳笑了。
“是你啊,小侍应生。”
这自来熟的口吻把方趁意已到嗓子边的问候堵住了。
然而下一句更为炸裂。
西装男,不,现在是浴巾男。浴巾男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唯独忽略掉了方趁意手里那碗醒酒汤。
他看着方趁意的眼睛,认真道:“夜深人静,你是来爬我床的吗?”
方趁意:“......”
不是,跟陌生人也要演?哥你去拿个奥斯卡吧算我求你,好不容易今天没有凌晨的活儿,我只想早点下班回家。
他很专业地继续微笑,把刚刚当作小插曲,鞠躬:“客人晚好,您的朋友担心您不胜酒力,让我为您送来醒酒汤,并且嘱咐我一定要看您喝下,以免明日醒来头疼。”
这话说完,客人看他的眼神变得危险异常。
“一定要喝下?”
被他这么一重复,方趁意也咂摸出一点不对劲,但面上不显,想着不就是一碗醒酒汤么,您老早点喝完我早点收工,便继续微笑。
许迁葳忽然凑近了,盯着他此刻稳如面具般的笑脸,小声嘀咕:“我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你来真的?”
方趁意:“?”
“那你进来吧。”许迁葳侧身给他让路,“我们聊聊。”
方趁意一心只想下班,于是心怀不满地说了句:“抱歉客人,陪聊是另外的价钱。”
当然,只是“心怀”不满,他表面上依旧笑得妥帖。
嘶...这么一想,自己是不是也挺能装的?
许迁葳被他这话整乐了,顺着就说:“也行啊,你先进来。”
啊?
随便说的一句玩笑话您不也当真了么。
行吧,要真有陪聊费也不错。
他端着托盘进屋,将托盘放在包间的水晶几上,准备离开。
那边突然问了句:“你这一晚上拿多少?”
方趁意想了想,如实回答:“九千。”
怎么,资本阶级开始关心工薪阶级的收入水平了?
虽然托周玉的福,他今晚的这个收入水平也算是小小地碰到了阶级跳跃的边边。
“这样啊...行。”许迁葳端起醒酒汤一饮而尽,轻轻咂舌的动作看似是在回味,眼睛却盯着方趁意,若有所思道:“唔...可以试试。反正也没损失。”
“也算帮你一个忙?”
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为什么这个浴巾男说的话他一句都听不懂?
方趁意今晚脑子里扣的问号已经能绕地球一圈了。
那边持续输出着:“不过我没有经验,你教我?”
不是,我教你妹啊!
人话!人话!能不能说人话!
打工人只想下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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