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方趁意觉得事情往诡异的地方发展了。

证据有四。

第一,房间的门打不开了。

出了奇了,他在旒夜会所这么多年,从没遇到过门从里面打不开的情况。

他第一反应是给前台打电话喊人来开门。

接着就是第二。

房间的电话线被剪了。

到这儿,方趁意心里有了几分为自己默哀的悲凉。

苍天,难不成,这位浴巾男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某个地下组织的头目,正在被追杀,而今日追杀他的人便布下了天罗地网,下定决心要让他命丧A1501?

而他则是无辜被卷入的炮灰一枚?

太扯了。

他呆若木鸡地思索着,眼神往浴巾男那边看,很快,第三点被他发现了。

浴巾男裸露在外的皮肤肉眼可见的比前几分钟红了很多,像是被放在蒸锅里闷了个半熟。

他呼吸的起伏似乎也大了起来,活脱像是什么急病发作了。

但是又不那么像。

方趁意感觉自己明白了点什么,但只有一点。

就在他脑子里乱糟糟分析现状的时候,一道灼热的身影盖了过来。

方趁意第一反应是热——太热了,他直觉这人可能发烧了。出于好意,他伸手去摸人额头。

然后手腕就被攥住了。

浴巾男攥他的那股力气大得根本不像是人能使出来的,方趁意虽然不高,但常年奔波,身体还算结实,饶是如此,他都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手腕要被这人生生折断。

妈的,这是刚刚包厢里那个柔弱白莲?

我看是他奶奶的铁血金刚。

“客人...”他被攥得生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请放开我。”

客人却没有听到一般,另只手直接揽过他的腰,一把将他丢到了床上。

他并不知道刚刚这句话在欲|火上头的客人听来,更像是别有意味的邀请。

这一下给方趁意丢得有点晕,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那人已经作势要往他脖子上啃了。

很快他意识到说话无用,因为有人堵住了他的嘴。于是勉力去推,结果发现推更没用。

而且他发现,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身体也诡异地热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头脑发晕、四肢绵软等一系列症状。

方趁意脑子里警铃大作,吵闹程度不亚于地震演练时盘旋在所有人头顶的刺耳尖鸣。但此刻这尖鸣却在他脑子里面,迅疾频繁地叫嚣着。快要把他残存的意识给撕裂。

身体无用,脑子也差不多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一只瘦弱的猫,正在被一头发疯的野兽狩猎。所有反抗都像是大厦将倾之际濒死之人的呼救,多少有点可笑。

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作用让他变得更加凶猛,但身上这人看着的确锻炼得很好。

像头壮硕的蠢牛。

攻势已至,亲吻、啃咬、交融,方趁意感受到一些原始的粗暴**正逐渐化成实体,被一一作用在他身上,于两人身体各处留下交战过的痕迹。

出于未知原因,除了疼痛和痕迹,有关这过程的记忆他始终模糊。疼得最狠的几个瞬间也只低哑地发出几声压抑的闷哼,过后便不太记得了。

他那会儿昏昏沉沉地想,小时候还是该多吃点。什么好的都留给了方向晚,搞得自己现在面对比自个儿高半个头的人居然都毫无还手之力。

他又想,天,方向晚虽然吃得多,但比他还矮还瘦,那不是更容易遭欺负?

脑子里一片浆糊,思绪、意识逐渐趋于模糊。

意识断片的前一刻他才迟钝地想,完了,自己真被捅屁|股了。

吾命休矣。

*

方趁意有个很好的习惯,是常年高强度奔波之下养成的、苦逼打工人特有的特质——

无论前一天晚上多晚睡、多累,第二天鸡鸣欲曙之时,他一定会准时睁开眼睛。

浑身像是被碾压过一样的疼。意识彻底回笼前,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出了车祸,被大卡车给轧了。

等到大致想起昨晚经过,他顿住,沉默着撇过头。

罪魁祸首还在睡。睡得跟猪一样沉。

地上散落着浴巾、侍应生制服以及一些零碎的白棉花。棉花沾了些屋内的水汽,变得不那么轻盈,三两簇团在一起。

方趁意给了旁边人一巴掌。没醒。

他试着起身,扶着腰下床,捡起已经不成样子的侍应生制服,再捡起棉花。

套上衣服,他走到房门前试了试——可以打开了。

没空去梳理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那个必要。毕竟自己似乎只是一个被利用了的炮灰,而他作为一个男人...就当是被狗啃了吧。

万恶的资本阶级能避则避,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有一场快要迟到了的兼职,时薪很不错。

签了合约的,违约要赔三倍。

骑单车去往兼职场地的路上,突然想起什么,方趁意从兜里摸出手机,点点点,好,没电了。

等到了商场,他在换衣间找人借了充电宝,借口上洗手间的几分钟里,手机好歹是又活过来了。

屏幕亮得不是很顺利,老型机一卡一闪地缓慢启动,彻底亮起后,很快弹出了数条微信消息。

大部分是方向晚发的。

这小子还算听话,最早一条消息也是今早六点,看来昨晚没有继续熬夜。

【治病治病治病】:哥,你怎么一晚上没回来?又有临时兼职吗?

【治病治病治病】:也太临时了吧,谁家好人凌晨还安排工作啊。你找机会打会儿盹嗷!能摸鱼就摸!

【治病治病治病】:哎哥,我跟你说,萱姐今天特开心,因为咱老班今天夸我夸得略浮夸,她特别受用,说要给我一份大礼。结果你猜猜是什么?一叠本子和笔!合起来起码十斤!都够我用到毕业了。

【治病治病治病】:我可真是太谢谢她了。猫猫呲牙.jpg

方趁意缓慢滑动着消息,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意。

右上角手机的电量升至百分之十五,脱离红色警戒区。他侧过头,拍了拍手边笨重憨厚的玩偶服,轻叹了口气。

蛮好,又活过来了。

他又往下翻,一条一条地读,直到最新两条消息,时间是十七分钟前,依旧是方向晚发的。

【治病治病治病】:哥哥哥,我都上完第一节课了,你怎么还没回我呜呜呜!小猫哭泣.jpg

【治病治病治病】:天哪,你该不会是被坏人骗色,失了清白吧呜呜呜呜呜!我可怜的哥哥桑...小猫坏笑.jpg

方趁意:“......”

还是死了的好。

穿好笨重的熊熊玩偶服,他开始了例行的商场溜达“卖萌”。

这块商圈挺多游乐设施,对小朋友很友好,商场因地制宜,就安排了很多像他这样的大玩偶兜售小玩具和糖果。

有呆呆的棕熊、一边眼睛眨成小于号的兔子,会突然蹿出来吓人一跳的小羊,以及穿超大号绅士礼服的灰狼先生。

光是想想也知道,综上四种设定中,最不受小朋友喜欢的就是呆呆熊。

但无所谓,方趁意喜欢。

所幸这个兜售没有业务要求,拿的是死工资,方趁意就拎着小篮子到处闲逛,遇到可爱的小朋友过来找他合影才会顺便卖一下。

有关这份兼职的记忆中,他印象比较深刻的是一个闷闷的成年人。

那会儿天气很热,尽管商场冷气开得足,方趁意还是恹恹的,就找了个角落坐着,摸鱼。

然后身后传来了皮鞋啪嗒啪嗒的声音,停在了他旁边。他感觉那个人应该是挨着他的玩偶服坐下了。

方趁意作为“装在套子里的人”,听外面的声音都闷闷哑哑的,有时候哪怕是小朋友和他讲话,他都会误以为是个子比较矮的大人。

那个人叹了会儿气,好像还踢了踢自己鞋子。然后整个人贴着他的玩偶服颤抖起来。

方趁意懵了,他努力透过玩偶服的眼睛辨别外界,但很可惜,角落视线昏暗,视角也局限,他只能隐隐约约辨别出那是一团黑色的、长条的、正在抖动的色块。

他本来想摘下头套看看情况,转念一想,一个西装革履的成年人,不知道遇到了什么,跑到商场摸鱼的玩偶熊身边无声哭泣...应该就是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这幅样子吧。

于是乎,玩偶熊思索了一会儿,十分贴合熊设地做出胖熊爪挠头的动作,然后摸索着手边的小篮子,用胖爪拎了过去。

悬空在发抖的黑长色块眼前。

色块有那么一瞬间停止了抖动,然后很快就更大幅度地抖了起来。

方趁意:这怎么跟上了发条似的。

虽然他一直情绪淡漠,有时候会很讨厌那些时常大喊大叫的人,但他始终认为,不管是多大年纪的人,都应该有发泄情绪的权利。

再说了,玩偶熊的使命本就是哄人开心。这人都跑过来和呆熊贴贴了,那就当他是小孩子也无妨。

于是玩偶熊把小篮子拎回一边,然后缓慢地伸展开短胖圆的手臂,把黑长色块揽进这个胖胖暖暖的怀抱里。

熊爪轻而缓的拍了下色块的脑袋,又拍了拍背。

说实在的,玩偶熊已经很高大了,但主要还是脑袋大,整体高度和扮演者本人相差不远。但方趁意忘了这一点,因而他原以为自己抱过去会是非常彻底的环抱状态,没想到最终呈现效果居然堪堪是标准意义上的相拥。

一个看似高大的短圆肥vs一个真的很长很宽的黑色块。

方趁意替玩偶熊感到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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