励谕岚今年的生日还跟往年一样，生日当天和父母过，另外挑一天约上她的几个好朋友在外面聚一聚。
“这周六中午记得把时间腾出来，大概十点半，来给我过生日，地点是一家饭店，等下发你位置。”励谕岚跟傅延蹊打电话的时候说。
傅延蹊默数日子：“提早9天过生日？”
“嗯嗯，生日那天我要和我爸妈一起过的。”
“提前这么多天，礼物还没准备好。”
“没关系，等你准备好再送。”励谕岚说，“主要是迁就一个朋友的时间，她下周很忙很忙抽不出空，就这周六可以。”
这个朋友叫蔡抒悦，是励谕岚小学时期要好的同班同学，两个人初高中同校不同班，但交情一如既往。蔡抒悦人缘特别好，认识的人多，当初励谕岚能拿到傅延蹊的联系方式全靠蔡抒悦帮忙打听，虽然因为傅延蹊拒绝添加陌生人的习惯导致励谕岚没能如愿加上，但无论如何，励谕岚都是感激蔡抒悦的。
那天给励谕岚庆生的除了蔡抒悦还有甄姵雯，以及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林绮。林绮去年带表哥来凑热闹，今年也一样。另外，励谕岚还有个朋友因为社恐没来参加，另外一个临时有别的安排也没到场。
聚会结束回家的路上，傅延蹊帮忙提礼物，说：“你的朋友都送过礼物了？是不是只差我那份？”
“哈哈，对呀，八音盒这么难挑嘛？”
“秘密。”
“秘密......”励谕岚失笑。
傅延蹊也笑了。
走着走着，励谕岚问：“你有没有加林绮哥哥，留个V或Q什么的？”
“没有，怎么了？”
“你不是和他聊那个《英雄联盟》吗，没约好下次一起开黑？”
“没有，我偶尔玩，而且我打游戏时间不固定。”
“哦。下次玩可以找我，虽然我没玩过这个，不过我玩过的游戏也挺多的，像《使命召唤》《暗黑2》这些我都玩过，技术还不赖，应该没问题。”
“听你意思不仅只是技术不赖。”
女生哈哈大笑：“Yes！其实我是高手！你要不要快点抱我大腿？”
“好啊。”
他唇角微扬，笑意温润，励谕岚盯着他的侧脸，不太忍心破坏此刻融洽的气氛，可是关切的话在心头翻滚，终于还是迂回地问出口：“你的烦恼，处理得怎么样？上次我说你随时都能找我倾诉，可是没等到诶。”
傅延蹊微怔，放慢脚步。他垂眸，与她目光交汇刹那，胸腔有暖流涌上来。
“别担心我，有些事比较乱，我需要点时间去理顺。”
励谕岚听得云里雾里，心里不免难过：“我知道我们还有一段距离，我还不是你女朋友，以朋友的身份倾听也不行吗？”
傅延蹊糊涂了：“你不是我女朋友？”
空气沉静了一瞬，时间仿佛悬停在半空。
励谕岚笑起来。
这性格也太......
连交往都用默认的，也不正式告个白，说“我们交往吧”，或者“你追到我了”......算了，心情好，不跟他计较。
“我是，我当然是，我就是你的女朋友。”她说，“你愿意告诉我吗？无论你的烦恼是什么，我都想和你一起分担。”
直到睡前，励谕岚的心情还没平复，翻来覆去思绪翻涌，百感交集。
闭上眼睛就是他平日里安静时的模样，淡漠的神情中总透着一种对周遭喧嚣无声的疏离。原来这种感觉确凿无疑，并非她的错觉。
复杂沉重的家庭关系，缺爱自负难以约束的妹妹......这些她都无从介入，就像他对他父母的关系也无权过问。面对这种盘根错节的局面，她和他体会着同样的无力。
她无法分担，能做的只有尊重和陪伴。
励谕岚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傅延蹊发消息：“睡了吗？”
几分钟后，傅延蹊回：“还没。”
励谕岚踌躇着，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白色的蕾丝纱帘透出柔和的光，她突然想到话题的铺垫，翻身下床走到窗前往天空望去，夜幕中有一抹如水的月。
她拍下照片发给傅延蹊：“分享今晚的月色。”
傅延蹊问：“你不睡觉赏月？”
励谕岚轻笑，手指在屏幕前停顿半晌，回复他：“只是想告诉你，月光很美，有人在线，如果觉得闷，这儿有个人在为你亮着灯。”
男生沉默片刻，回她：“谢谢。”
“你想听我唱歌吗？有一首温馨的歌，每次听都有种特别的情怀，会让我想起小时候。”
傅延蹊欣然接受：“好。”
电话接通，他在期待中听到七歪八扭的调子缓缓响起，在煎熬中听完了一首跑调版的《虫儿飞》。
唱完好一会儿都没听到对方说话，励谕岚问：“喂？你在听吗？”
“在。”
“那怎么不说话呢？这首歌，你以前也听过的吧，很经典的儿歌哦。”
“对，我听过。”
“那就给个反馈呀，好听吗？”
“这首歌好听，你唱得......”
傅延蹊话没说完，忍不住笑了出来。
励谕岚气呼呼地说：“以后再也不唱歌给你听！”
傅延蹊已经能想象她现在的表情了，他带着笑腔，语气诚恳：“你平时应该不太唱歌。总之，谢谢你的心意。”
励谕岚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好气又好笑地回敬道：“我挺喜欢唱歌的，就是没少被我妈威胁把嘴闭上。”
“......”
时间倏忽而过，在瑟瑟的冷空气中，转眼岁末已在眼前。学校东角那排悬铃木褪尽了绒毛，嶙峋的枝桠支起晴空，实验楼西墙的常春藤叶爬山虎浸透冬阳，紧抓斑驳的墙脊，仿佛一张未解完的电路图。
励谕岚抱着作业离开美术老师办公室，回教室路上穿过年级办公室的走廊，恰巧遇到裴啸峻。
裴啸峻看见她，脸色迅速冷下来。
励谕岚没理他，自己又不欠他的，他老摆出一副讨债样给谁看，也不嫌累。
到拐角，裴啸峻突然开口：“交作业？”
励谕岚脚步一滞，看看他，又看看周围，问他：“你在跟我说话？”
裴啸峻嗤笑：“我不跟你说话跟谁？”说着抬起下巴指指几米开外的别班学生，“难道我在跟他们隔空对话？”
励谕岚反唇相讥：“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还会跟我说话。”
裴啸峻重新沉下脸。
“不是交作业，是拿回作业。”她瞥见他手里的资料，既然他主动破冰，她也就关心了一句，“你打算参加化竞？”
”嗯。”
“加油！祝你进省队进国集，争取保送。”
她说完就走，裴啸峻在后面说：“除了干巴巴的祝福，没别的话说？”
励谕岚有点生气和委屈，自己明明是真心鼓励他祝福他的！又在存心找茬挑刺吧。
她回头看看他：“你还是继续不搭理我的好，咱俩说不了话，你气我也气。”
跟裴啸峻一前一后走进教室，有几道目光在他们身上多停留了一霎，包括甄姵雯。
趁励谕岚往课桌里放作业的间隙，她探身凑过去压低声音：“你和后面这位结束冷战了？”
励谕岚说：“谁和他冷战，我对他和对其他同学没两样。”她蹙起眉，“想想就无语，从来没见过这种人！我跟你说，刚才......”
甄姵雯听完捂着嘴笑。
“还好你和傅延蹊不同班。”
“怎么说？”
“你和别的男生一起进来，容易引起误会。”
“啥？”
甄姵雯不提还好，一提，励谕岚就放在心上了。
晚上回家她给傅延蹊打电话时跟他说：“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什么？”
“就是坐我后面的同学，他叫裴啸峻，他喜欢我但我拒绝了他，可我们同班，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今天我在办公室他在另一个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也不是一起回教室的，但就是差不多时间到教室的，我同桌就说，幸亏我跟你不同班，不然就误会了，所以，我想来想去，这件事还是要告诉你一下。”
听完她啰啰嗦嗦的解释，男生那边有些笑意：“这样啊。”
“我们已经正式开始交往啦，如果谁身边有接触的异性，无论是朋友还是同学，应该让对方知道，对吧？”
傅延蹊明白了她的用意。虽然他觉得这种事更多是靠自觉，但既然她这么想，他也很乐意和她互相报备。
“好，没问题。”
生日这天，励谕岚收到了傅延蹊送的八音盒，做工极考究，结构严丝合缝，就连发条上紧时的阻尼感都格外顺滑厚重，音色沉厚稳定，每个音符圆润清晰，能听出是高级音簧的质感。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八音盒放到床头柜，越看越喜欢。
然而烦恼也随之而来......
应该很贵吧。
她该回什么样的礼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