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谢不暮几人去九霄楼已经过了两个月,刚开始还有许多徒生缠着她打听当时的情况,在多次碰壁后这件事的热度也就渐渐降了下来。
这日谢不暮正在戚萋萋的布庄里做客,她把谭千这个月的解药绑在喜鹊腿上,嘱咐它送去的地点。
谭千不愧是腰缠万贯的九霄楼楼主,短短几十天已经在远州岛上起了一座楼的雏形。
距离谢不暮离开葬剑峰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大侠,这只喜鹊叫什么呀?”戚萋萋好奇地凑上前。
“管这么多干什么?一只鸟还得有名字?”谢不暮把她手中拿的鸟食倒进装废物的篓子里,“你们庄子上的姑娘别再给它喂东西了,胖成什么样了都,影响我传递消息。”
“哎呀可是姑娘们都很喜欢它嘛。”戚萋萋不舍又心疼地看着篓子里的鸟食,“你就给它取个名字吧,方便我们叫。”
谢不暮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满足了她的要求,“就叫‘一’,现在是迫不得已我才用这只鸟,以后鹰隼来了我哪有闲工夫给它们个个起名。”
“好名字好名字!”戚萋萋双手握成拳在空中晃动,不忘回头招呼其他人,“姑娘们,我们的喜鹊有名字了,叫‘一’哟!”
“哎呀怎么这么可爱呀。”
“一一、一一,来叫一声姐姐听听。”
“小宝宝,小一,来我们这边吃东西。”
好几个女孩围上来,眼疾手快把鸟架端走了,房间里还回荡着她们捏着嗓子的逗趣。
戚萋萋也想和她们一起去逗鸟,但被谢不暮拦了下来。
“派人来教你们功夫都学了吗?效果怎么样?”
“大家都有尽力在学。”戚萋萋如实说,“尤其是洛兰,意外有天赋呢,以后应该可以帮你不少忙。”
“那就好。”谢不暮点头,“萨加怎么样?有没有因为脸上的伤疤自卑?”
“你放心啦,萨加姐姐每天都很开心,她心细,已经被我提拔成副店主了。”戚萋萋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店里的女孩子们也没有对她指指点点,还经常自告奋勇在她的疤痕旁边用胭脂画小花。”
“不错。”
戚萋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然从谢不暮脸上看出了一点……慈爱的神色?
她们年龄也没差这么大吧?
“对了大侠,我们已经按你之前的要求做了几套衣服,现在要试试吗?”
“不了,天冷不想换衣服,你们往神机阁寄两套,我还不确定什么时候穿。”谢不暮说完起身,走到门口还不忘叮嘱,“记得通知大家一声,别把一的名字透露出去,不然它记住别人的声音就跟别人跑了。”
“明白!”戚萋萋冲她挥手。
出了布庄,谢不暮一个人踏上回葬剑峰的路。
越州处于北部,冬天格外寒冷,此刻空中正飘着鹅毛大雪。
她不喜欢撑伞,所以戴着一顶斗笠。
或许是因为实在太冷不想动弹,这一路上都没有使轻功。
回到外山寝舍,谢不暮摘下斗笠在廊边抖雪。
两道轻巧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她全当不知。
“呜哇!”白崚川揪着斗篷的两角,跳过来把谢不暮裹在里面。
谢不暮惊得浑身一抖,连忙回头,“师姐?!你吓死我了!”
“那说明我得逞了呀,我就是专门来吓你的。”白崚川得意一笑。
“怎么下山了?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有发现门内许多徒生近日都回家了吗?”白崚川问。
“当然发现了啊,我就住在出山的必经之路怎会看不见。”
“他们都回去准备过年了。”白崚川搭上她的肩膀,“我们就在葬剑峰过,今天出去买年货呗?”
谢不暮微微侧身躲了出去,“不要,好冷,我讨厌下雪。”
“知道你怕冷,特意给你带了这些玩意儿。”席贰叁递给她一个手炉和手笼。
谢不暮接过这两样东西,把手捂住,“真是的,准备这么充分干什么,我都找不到理由拒绝了。”
“那就和我们出门吧!”白崚川把斗笠盖回她脑袋上,拽住她往廊下跳。
谢不暮只能焉巴着重走一遍回时路。
看着地上已经被新雪掩埋,只剩下很浅一层的脚印,白崚川问:“你是出远门了?”
“嗯。”谢不暮把下巴塞进毛领里,声音有些含糊,“去找布庄的老板玩了。”
“你们也算是忘年交哈。”
“人家就比你小一岁,别总造谣我年纪很大。”谢不暮反驳。
她俩因为聊天走路不自觉慢了下来,席贰叁已经离她们有一丈远。
白崚川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你刚刚为什么说讨厌下雪?我见过的南方人看见雪了都特别兴奋。”
“师姐,你听说过谢家遭灭门那一日的情形吗?”谢不暮似乎说了一个和此刻毫无关系的话题。
“当然听说过啊,那日有人纵了大火,自那时起冭周就下起了经年不断的大雨。”白崚川有了推测,“……不会当天雨就已经下了吧?”
“雪。”
“什么?”
谢不暮看向她,“谢家被屠的那天,下的是雪。”
白崚川一时无言,组织着措辞,“那个,我知道你对谢家有向往,但是人还是得向前……”
“这是我猜的啦!”谢不暮的手从暖和的手笼中抽出来,一巴掌使劲拍上她的背,“当时不是夏末嘛,这种悲壮的故事不都得配点诸如六月飞雪般的灵异现象才吸引人!”
白崚川愣住,她总觉得谢不暮刚刚的眼神真的非常认真,不似作假,就好像她是当年那件事的当事人,亲眼见证过一样。
“被我的话术震住了?看来我很有当说书人的天赋嘛。”谢不暮扬起下巴,笑得狡黠,迈着大步向前跑去,“席师姐你等等我,我给你讲个故事!”
看着跑远的身影,白崚川默默挠了挠头,她有时候真的不太搞得懂这个师妹。
徒步许久,她们终于赶到了镇上。
集市里红彤彤一片,挤满了人。
谢不暮挤进人群中,拉住白崚川的斗篷一角,“师姐,我们要买什么呀?”
“我想想,师傅出门前有交代。”白崚川一只手掐算,另一只手攥着席贰叁的斗篷绒球,“大宗的货物有葬剑峰负责,我们就买点喜欢吃的水果、小食、衣裳……”
谢不暮震惊地猛回头,“这不就是用钱打发你下山来玩!褚长老看着冷原来这么宠徒啊!”
白崚川一合计,“嘿,还真是。”
“停一停。”席贰叁拽停前面两个连一块儿的人,“我喜欢这个。”
谢不暮和白崚川返回来,俯下身观察她指的小物件——一个小拨浪鼓。
席贰叁挑了一个花纹最合自己心意的鼓来回转动,“普通的拨浪鼓我不屑一顾,迷你的袖珍版我志在必得。”
“真是幼稚,多大人了还会被这种玩意儿吸引。”谢不暮不屑,然后转头的同时尖叫起来,“哇那个虎头帽好可爱!小孩的虎头帽不足为道,加大的成人款我必不可少。”
白崚川默默在心底鄙视这两个大自己不少的人,打量起店里的其他东西。
这家店似是卖杂货,各种年货种类齐全。
她抽出竹筒里卷好的春联,一幅幅看上面的字。
席贰叁凑过来,“□□联?这对‘财源广进’的给我,那对‘春和景明’的给你师傅吧。”
“我也是这么想。”白崚川将她指的这两幅递给店主。
谢不暮指着她手上剩下的,“这个的字我认不全,但是感觉很适合师姐你啊。”
五湖四海皆春色。
万水千山尽得辉。
万象更新。
白崚川甚是满意,捞过架子上的虎头帽按在谢不暮的斗笠上,“肚子里墨水没多少直觉倒是不错,这帽子给你买了。”
“谢谢师姐。”谢不暮咬牙切齿把斗笠摘下来,重新戴好虎头帽,“那我的春联呢?不能因为我没脑子就不让我贴吧。”
“可别把我说得多恶毒。”白崚川又拿起窗花挑选款式,“你的春联嘛,我得好好想想。”
“你不会要自己写吧?”谢不暮有些害怕地缩起脖子,“难道你的文墨就好到哪去了吗?”
“滚!”白崚川把一张窗花拍她脸上,“你用这个。”
谢不暮把窗花掀下来,“这是什么?猫?你养猫怎么自己不用这个?”
“我有真的猫还要这假的做什么?”白崚川伸出手指对着她,“不觉得和你特别像吗?冬天冷得揣手的样子。”
“胡乱比喻。”谢不暮嘴上抗拒,还是把窗花递给老板让她一道包好。
席贰叁的惊呼传来,“我要这个!”
谢不暮看向她手中拿着的东西,“不就是花火?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生活的文明资源管控很严的,没多余的物质做烟花。”席贰叁珍惜地把花火抱在怀里,“从小我就想玩了,买几个吧。”
谢不暮叹了口气,从她面前的筒里又抽出几个不同颜色的花火,“那就买一个两个三四个吧。”
席贰叁又拿了几个,“五个六个七八个行吗?”
谢不暮翻找出其他款式,“九个十个二十个。”
席贰叁连鞭炮都揣上了,“三十四十五十个。”
和店主为了几幅春联讨价还价的白崚川实在忍无可忍,给了她们一人一拳。
“用着我的钱你们攀比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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