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母亲

除夕当天下午,谢不暮上山帮忙做年夜饭被大娘们赶了出去。

所以她现在正在陪白崚川和席贰叁玩花火。

之前去集市采买时白崚川虽然训了她和席贰叁一顿,但还是把她们选的各类花火都买了下来。

“席师姐,天还没黑呢你也玩这么起劲。”谢不暮蹲在地上,用膝盖撑住自己的头。

“所以我现在不是在玩没颜色的和只会响的嘛,好看的等吃完饭再玩。”席贰叁拿着一根棍状的花火抡圈,“这也太有意思了,我要录像留个纪念。”

“录像是什么?和你之前演示过的拍照一样吗?”白崚川往她脚边扔了个发生摩擦就会爆炸的小炮。

“哎哟喂!”席贰叁被炮火的动静吓得斜着往旁边跳出两尺远,“拍照是记录一瞬间的画面,录像可以把一长段时间发生的事都记下来。”

“封印啊?”谢不暮感到好奇,“你录一个给我们看看。”

席贰叁抓起几个响炮往地上摔,每摔一个自己就跟着小跳一下,“照片的载体是相纸,录像我上哪给你们找台机子放啊?”

“什么纸不纸机不机的?叽里咕噜说什么呢?”谢不暮皱眉。

“就是给你们看不了的意思。”

“那就拍照呗。”白崚川略有遗憾,“你上次只给我和林有木照,这次拍三个人的吧。”

“照不了。”席贰叁说,“我现在用的操作面板是学生版,功能不齐全,只有办公版才能自拍。”

白崚川大多数词汇都没听懂,但也能听出她做不到,只能可惜地点点头。

之后的时间她们继续玩了会儿花火,直到身上沾染了淡淡的火药味才停歇。

她们收拾残局时褚翊和孟崇刚好经过,应该是下山时碰巧遇上。

“褚长老好。”谢不暮热切地和她打招呼。

“献殷勤?”褚翊挑眉,从袖子里掏出三个红纸包,“压岁钱,收好了。”

谢不暮没想到自己二十四岁还能收到压岁钱,连忙接过,“谢谢褚长老,祝您寒冰剑出鞘百战百胜、所向披靡!”

“还好没祝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和白崚川确实学了些东西。”褚翊浅笑。

“我可没教她这个,她自己机灵会挑词说。”白崚川把压岁钱放进衣服内袋,“谢谢师傅。”

“多谢褚长老,祝白崚川别给您添麻烦。”席贰叁道,“不过为什么不等一会儿吃饭一起给呢?不是还要给其他小辈压岁钱吗?”

“往年给你们多包一点也不明显,今年格外多。”褚翊解答她的疑惑,“我们偷偷的。”

谢不暮大吃一惊,褚翊不亏是白家人,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幽默。

说了这么一番话,她才想起来似的,“孟掌门也好啊,好久不见。”

“我还当你瞧不见我呢。”孟崇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怎么会呢?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谢不暮笑眼弯弯地伸出双手,“压岁钱我就笑纳了。”

孟崇不动声色冷笑一声,也掏出三个纸包,“我可不能像你们喜欢的褚长老那样特殊对待,还望不要嫌弃才好。”

“瞧您客气的。”谢不暮快速薅过纸包拉着白崚川和席贰叁往公厨跑,“我们也只喜欢褚长老啊。”

孟崇一愣。

“童言无忌,开个玩笑。”褚翊用那张十分有说服力的冷脸道,“外面冷,掌门还是先进屋吧。”

公厨内,除了不爱热闹的秦佪,葬剑峰其他留山的人员已经到齐。

大家按资历入座,孟崇说了几句客套话后正式开始了年夜饭。

这顿饭的氛围还算不错,一直吃到天黑还没散场。

听不惯男人酒桌上的吹嘘,席贰叁撺掇着谢不暮和白崚川出去玩花火。

谢不暮偷偷瞟了一眼孟崇的方向,同意她的提议。

刚出门,谢不暮突然止住脚步,惊呼:“坏了,突然想起刚刚孟掌门交代了我一件事。”

“什么事?”白崚川问,“他啥时候交代你了?”

“就是刚刚饭桌上我过去给长辈敬茶时他顺便说的,让我去他的居所拿个什么盒子,里面是送给徒生的礼物。”谢不暮说的有鼻子有眼,拽住白崚川的衣袖,“师姐,我对掌门居所的布局不太了解,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

席贰叁捧着一堆花火棒有些惋惜,“那我也一起去吧。”

“你就不用了。”谢不暮止住她的想法,“我的意思是席师姐你先带着花火回寝舍吧,不然抱着多麻烦,我们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和你一起玩。”

席贰叁一想也是,和她们告别后独自上山。

谢不暮和白崚川则是走了一条更快的小道。

“你说的是真的假的?”白崚川还是怀疑,“掌门要拿什么东西怎么会交代你?”

“当然是真的啊,他可能看不惯我折磨我呗,就像之前的守夜一样。”谢不暮把手背在身后,语气镇定。

她找的理由其实有些站不住脚,但也无所谓了。

白崚川没多追问,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和她来到孟崇居所。

谢不暮趁白崚川不注意,偷偷翻进房间把玉石摆到正确的位置,然后再回到厅堂。

听到隔壁传来一阵轰鸣声,白崚川疑惑地推开门,“虽然是卧房但不好意思打扰了。”

谢不暮跟在她身后,指着地上冒出的暗道一惊一乍,“师姐,这是什么!”

“不、不知道啊。”白崚川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下面应该不是正常的密室,“我们要下去看一眼吗?”

谢不暮见她犹豫,直接上手推了一把,“去看看吧,说不定我们要找的什么就在下面呢。”

白崚川一个趔趄踏上楼梯,本着“开弓没有回头箭”和“来都来了”的原则,干脆走了下去。

“师姐,这里好大,我们分头行动吧。”谢不暮指向最里面的房间,“你从那边查起,我看看别的地方。”

“行。”白崚川依言过去。

直到看见她手碰上房门的那一刻谢不暮才放心离开。

她也就只能帮她们母女到这了。

至于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今夜注定不是安稳夜,谢不暮快速翻找着其他房间的东西,乱了也懒得收拾。

前三个房间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她来到第四个房间。

刚刚离得远还没看清,这间房的门把手上竟然挂了一把锁。

好在这锁和困住白瑾的锁链不是一种材质,她直接用内力将其轰成齑粉。

推开门,入目的是一张模糊的帘子,隐隐绰绰透出后面的景象。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三两下点上墙边的油灯,她猛地掀开帘子,竟然看见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谢展。

不过不是真人,只是挂在墙上的一张巨大画像。

谢不暮呼吸不自觉变得沉重,用手小心翼翼触碰画上的人。

指间传来灰尘的滑腻感,这幅画应该很久没人看过了。

她眷恋地捕捉画里的每个细节,直到在画面右下角看见作画者的姓名。

“孟岳”。

好耳熟的名字,这不是八十年前葬剑峰的掌门吗?按辈分来说也就是孟崇的曾祖父甚至高祖父。

谢不暮的脸色变得凝重,抽出一旁书架里的册子翻看起来。

这些似乎都是孟岳的随笔,但内容属实让人……大开眼界。

“吾爱谢展,自从那年武林大会一见你的英姿,就忍不住对你魂牵梦萦。

“今日给谢展的信不知写得如何,那首诗的含义不知她是否看得出来。

“她竟然诞下了一对双生胎?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

“为何就是不肯接受我。

“我还是成婚生子了,这是我身为葬剑峰少主的责任。

“她的孩子好像颇有天赋,时常听见她们的传闻。

“妻子问我为什么给孩子买的衣服这么粉嫩,忍不住在想她孩子的样子,女儿会是怎样的呢?

“她的孩子继任家主了。

“怎么会这样?我不能和整个武林背道而行,可谢家……

“我不知道我做的有没有成功,那个孩子的结果如何。我只要她能好好活着。

“已到杖乡之年,近日梦里时常出现你当年的身影。”

随笔内容太多,足有好几本,谢不暮是跳着看的,这孟岳一生痴恋谢展,对谢家灭门之事也有了解。

可他偏偏在该着墨的地方模糊,凭这些内容完全看不出她想知道的真相。

谢不暮取下墙壁上的油灯,把灯油泼洒在册子和挂画上,点起一团火。

她的母亲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葬剑峰不配。

孟岳的随笔没有一点深情,只让人感到恶心。

就在火即将烧尽之时,密室开始震颤。

谢不暮沉默地离开,走向囚禁白瑾的房间。

白崚川正在发疯似的用清流剑劈砍锁链,白瑾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谢不暮强行把她抗起来,在暗道关闭的最后一刻狼狈地逃了出来。

白崚川从地上爬起来,用剑翘暗门的边缘。

“师姐,该走了。”谢不暮说。

“我娘在下面!”白崚川继续没章法地出剑,连头发被泪水糊在脸上也来不及顾,“她的尸身不能留在这,我起码要带她走啊!”

谢不暮阖眸,心里也说不上好受。

白瑾果然还是去了。

上次来时她就已是强弩之末,能够撑到今天完全是出于对孩子的思念。

唯一的念想实现了,能够续命的最后一口气也就散了。

谢不暮按住她的手,没用一点力气,“师姐,我知道你不好受,但再留下来对我们不利。”

密室既然设置了开启时间,那么一天内必然有限定的开启次数,哪怕再放一次玉石也没用。

“你不知道!”白崚川第一次露出如此失礼的姿态,双腿一跪瘫倒在地,“我娘为了我痛苦了这么多年,你不知道!”

谢不暮蹲下来,看着她一字一句,“师姐,我清楚被亲人托举着活下来的感受。”

她耽误过一个五岁孩子的八十年。

白崚川勉强平复心绪,结合她的经历后知后觉自己说了多伤人的话,“……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啊。”谢不暮把她挡眼的额发拨开,语气极轻,“你的母亲很爱你,她不会希望你涉险的,所以你先走,我们找机会再来,好不好?”

白崚川想说的话被喉间的哽咽打断,神色依旧透露出不愿。

“明日是初一,孟崇还会下山的。”谢不暮说,“还有,我找你来这确实不是受孟崇所托,只是上次从华京回来我感觉这里不对劲,想趁这个机会一探究竟,密室的事……我也不知。所以你下山的时候避着人,谨慎一些。”

“为什么只嘱咐我?”白崚川问,“你不走吗?”

谢不暮拍了两下她的脸,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嗯,我留下来收拾一下我们闯入的痕迹,马上就下来了,你回去找席师姐好吗?”

白崚川的面色疑惑,还莫名有些害怕,她怎么可能放不会武功的师妹独留在这。

但不知是她此刻脑子不清明还是其他原因,竟鬼使神差答应下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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