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崚川手上动作放轻,无声叹了口气。
柳悦莹在听到父母的话时心重重一沉,仿佛被千斤重的秤砣压着一般喘不上气。
她把白崚川的手拿开,面容凄然,“你们怎么可以当着我的面这么说?”
看柳悦莹轻松挣脱桎梏,柳母瞬间明白了白崚川根本没想要她的命,“那个,悦莹啊,你听娘说……”
“我还在你们面前呢!”柳悦莹实在不知愤怒何处发泄,疯狂地揪扯自己的头发,“你们到底怎么能当着我的面说放弃我!”
“柳悦莹,你和她们演这出戏就是为了试探父母心意?”柳父不像柳母那般惭愧,反而对她多了两分怒气。
“……什么?”柳悦莹安静下来,满目通红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她连愤怒的力气都消失殆尽,双手无力地落下。
“演戏也好被迫也罢。”谢不暮伸出一只手挡在柳悦莹身前,“你们确实也没有选择她不是吗?”
“那是因为我不仅是她的父亲,更是浮华谷的掌门!”柳父怒吼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要为整个门派着想,如何能只顾私情?!”
白崚川上前揽住柳悦莹的肩膀,“那你为什么不放弃柳承晔?在这装什么大义?”
“他毕竟是浮华谷的少主,将来要继任掌门之位,我保他全是出于大局!”
“对、对!”柳母连忙接话,“悦莹,我们也不容易,你要体谅父母的良苦用心啊。她们只不过是挑拨我们内部的关系,好夺取矿道,你是信外人还是信家人?”
柳悦莹的脑袋垂得低低的,只能看见她脚边不断滴落的泪珠,“为什么不让我当少主?”
“柳悦莹你贪得无厌!”柳承晔推开父母的肩膀,愤怒地指着她,“爹娘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从小到大不是要什么给你什么?给你摘星星摘月亮得捧着,不愿意让你受一点伤。可他们这么多年来对你的好就换来了你的反水,你对得起他们的关爱吗?!”
谢不暮渡魂一挥,刀光直直袭向柳承晔的手指,要不是他反应得快指尖差点被削没。
“她问你们为什么不让她当少主,在这答非所问是听不懂人话吗?”
柳父义正辞严,“自然是承晔的武功要优于悦莹,继承家业岂可只论宠爱?真才实干才能服众。”
“哦?真的是因为这个?”谢不暮轻笑,“难道不是因为柳悦莹是个女孩?”
“正因她是女孩父母才对她这么好!”柳承晔说,“姑娘家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这些年父母陪她的时间远多于我,我被鞭策的时候她在吃喝玩乐,享受到的爱数不胜数,明明我才是那个被不公平对待的人,她有什么资格在这既要还要?”
谢不暮摊开手,“既然如此你替柳悦莹接受母亲父亲数不完的爱吧,柳悦莹帮你承受继承家业的痛苦。”
“这、这怎么可以?”柳承晔吞吞吐吐,眼神躲闪。
“这会儿又不愿意了?利弊不是看得很清楚吗?”谢不暮轻嗤一声,“你们那爱值几个钱啊?这些年来给柳悦莹花的银子和浮华谷产业相比又占多少?”
柳父忽略她的咄咄逼人,将视线投向柳悦莹,“你当真要和她们一伍,抢夺你哥的少主之位?”
“不是抢夺,”柳悦莹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时目光满是坚毅,“那就该是我的。”
柳承晔登时怒骂:“凭什么是你的?不都说了少主之位要凭真才实……”
“对。所以我要挑战你。”柳悦莹和他对视,两人的神情对比鲜明,“明日午时,我们在练武台一较高下。到时叫上浮华谷所有长老和徒生做见证,如果我赢了,少主之位归我。”
“这少主是一早就定好的,浮华谷上下甚至整个江湖都是知道的,我们怎么能突然改变呢……”柳母忙出来打圆场。
“不是你们自己说以武决高低吗?”白崚川问,“难道你们从前选少主的时候让他们比过?有吗?”
“何必和他们说这些有的没的。”谢不暮上偏殿挑挑拣拣出一个破铜锣,三两下跃上房梁,一掌轰碎了屋顶的一片瓦。
主殿内的所有人都跑出屋外,只见谢不暮用棒槌猛敲铜锣,锣声震天响彻整个浮华谷,不多时一众徒生就围拢过来。
“浮华谷上下都在了吗?明日午时柳悦莹和柳承晔要在练武台决出少主之位,还望各位亲临。”
徒生间顿时爆发出一阵讨论,柳悦莹在众人注视下一言不发地向自己房间走去,白崚川也赶快跟上。
等谢不暮敲腻了那破铜锣找到她们时,白崚川正在房门口冲她挥手。
“快来快来!”
“干什么?”谢不暮不解。
“我们这次藏衣柜里还是床底下?”白崚川给她指出衣柜的位置,“你看她衣柜蛮大的,藏我俩绰绰有余,绝对不会出现上次的窘况了。”
想躲个清净大哭一场的柳悦莹看着两个在自己房间如入无人之境的家伙无名火冒,“你们有躲别人衣柜和床底偷窥的癖好?挺猥琐啊?”
“这次不躲。”谢不暮汗颜,“等明天的论武就行。”
“为什么?凭柳承晔……”白崚川看了一眼柳悦莹,凑到谢不暮耳边小声问,“凭柳承晔的性格肯定也想至妹妹于死地,说不定和谢安和一样挑夜深人静时下手呢?”
谢不暮被她说话的气吹得耳朵痒,不适地搓了搓耳垂,“比试的消息都放出去了,要是今天下手明天不就没人比了吗?那些徒生再蠢也能猜出其中缘由。”
“能走了吗?”柳悦莹看她俩小声嘀咕把自己排除在外的模样实在不爽,“客房出门右转,你们自己挑。”
“得嘞。”白崚川把谢不暮推出房间,临走还带上了门。
她们随意找了一间客房休整,可坐了半刻钟白崚川察觉出不对劲,“为啥我俩每次出门只住一间房?”
“方便行动吧。”谢不暮无所事事地掏出一包干粮开始啃。
“不对吧,我们不执行任务时也住一起啊。”白崚川细细回想,“在槐安、在长公主府,还有现在,明明这几处的客房都多得很,我们总挤一块做什么?”
“挤挤就挤挤呗,都是熟人,多大个事。”
“可你也不和我睡一块儿啊!”白崚川指出问题所在,“每次都得有个人打地铺,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我!”
“我才不和睡相奇差的人睡一张床,和本楼主睡你配吗你?”谢不暮掰下一块干粮朝她脑袋弹,“在一个房间也只是为了行事方便,万一有人来偷袭我也能处理得快点。”
白崚川脑袋一歪,抬手接住干粮扔了回去,“你睡我隔壁不就行了,万一出什么事你一巴掌轰碎墙壁也费不了多长时间。”
谢不暮直接用嘴接住那块饼,嚼吧嚼吧咽了下去,“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到底是什么样的?真以为我无所不能?”
“你真想听?听了可别骂我啊。”白崚川一五一十说了起来,“你这人虽然挺欠的,但是会的事情确实多。武功不必多说,管账、经商、跳舞、下棋你都擅长,力气也是大得邪门……哪天你说你能飞我也不会惊讶的。”
“多谢夸奖。”谢不暮懒懒散散地抱了个拳,“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以后可以尽情崇拜我。”
“做饭你也会?”
“会啊,之前你在葬剑峰不吃饭,那堆碳是我做的,那堆白净点心也是我做的。”
“刺绣你也会?”
“绣个寻常花样不成问题,不过很少施展,平日里顶多缝补一下打斗时弄破的衣裳。”
“乐器?”
“和十八般武器一样,样样精通。”
“唱歌呢?”
谢不暮随口哼了一段小调,虽然没词,但也能听出来水平。
白崚川整个人埋进床铺里,别的也就算了,这一点真的会让她崩溃。
“又要问,说了你又不开心。”
白崚川把脑袋转过来,目光幽怨,“我听席贰叁说过,话本子里的人强而不自知才是最强的,你这样的不讨喜。”
“我要讨谁的喜?我管别人喜不喜欢,强就是强,全天下再也找不出我这么完美的人了,凭什么不能说。”谢不暮不屑道,“王婆卖瓜还自卖自夸呢,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谁看我不爽先和我打一架呗?”
“那我得声明我没有看你不爽。”白崚川悻悻地把脑袋埋了回去。
“快起来。”谢不暮拽住她的后衣领,“天色不早,该去打地铺了。”
白崚川忿忿不平地起身去翻找柜子里的铺盖,“虽然没有看你不爽,但还是很讨厌你。”
“我知道我知道。”谢不暮坐在床边,晃荡着双脚看她打地铺。
今夜两人没吵多久,安安稳稳睡到了次日早晨。
用过早膳练过早功,按理说浮华谷的人也该去练武台预备着凑热闹了,可台下竟零零星星没几个人。
“诶,大家怎么都不来看比试啊?”白崚川抓住一个过路的徒生问。
那徒生拍开她的手,“少爷的武功我们有目共睹,这么多年了都是他当少主,自然是比小姐强上不少。板上钉钉的事有什么必要关注,有这时间还不如抓紧练功呢。”
说着他便匆匆走了。
谢不暮和白崚川只好来到徒生聚集的练武房叫人。
“既然他们都不愿意动,那我就只能使出杀器了。”谢不暮面色不善地扫视过众徒生。
白崚川赶快拦住她,“杀器?你要为了他们动用撼海?不至于吧!”
“当然不是了。”谢不暮脚步一挪来到她身后,一掌把她推到人群前面,“白崚川,唱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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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哎,人怎么能完美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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