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是什么东西?】
伴随着清晨的鸟啼,传来一阵低沉且饱满的男音,听着像是60多岁的年纪,但依旧精气神十足。
【搞什么,都是大学生了还玩这种恶作剧!】
缪苡沫被噪音吵醒,因睡眠不足眼酸、头痛欲裂。她想揉眼睛却抬不起来手,迷迷糊糊中掀掉外套,这才发现右手和纪柏宇的左手牵在一起,牵了一整晚。
回想起昨夜的一切,心中不甚甜蜜。
她红着脸叫他起床,在看到他煞白的脸色时打了个寒噤。
纪柏宇面色憔悴惨白,眼眶发黑,双唇没有一丝血色,他静静地靠着墙壁,仿佛连呼吸都被放弃。而他的伤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裂开了,早已成一片血肉模糊状。
氧化后成暗红色的血液从伤口渗出,顺着皮肤纹理,在他的身体上绘制出一片血森林。
缪苡沫嘴角的肌肉不断抽搐,因害怕连呼吸都感觉到痛苦。在检查他的脉搏时,外面传来了“咚咚”的声响,紧接着,门被打开。
缪苡沫回过头与巡逻的老伯四目相对,大眼看小眼。她的脸上露出了希望的喜悦之情,而老伯在看到屋内衣裳不整的小情侣后,羞得老脸一红,抬手捂住了眼睛,开口大骂:“你们这些年轻人在瞎搞什么东西?大学生也不能这样子乱来,这件事情我是一定会报告给学校领导的!”
缪苡沫顾不上解释,冲到他面前求他立刻拨打救护车的电话。老伯这才放下手仔细端详屋内的情况,在看见躺在哪儿浑身是血的男孩后,吓得两边的胡子一抖一抖。
缪苡沫跟着上了救护车,因为是清晨,路上的车不多,很快抵达医院。缪苡沫被医生告知病人需要立马做手术,可是她没有签字权限,需要联系纪柏宇的家人过来。
她借了护士小姐的手机,登录微信后给苏郁打了电话,苏郁还在睡梦中,听明白后吓得从床上掉了下去,龇牙咧嘴地爬起来,跪在床边联系徐冬冬。
纪柏宇的父亲在四十分钟后赶到了医院,纪柏宇被推进手术室后,“手术中”的提示红灯亮起。
纪叔叔的个子也很高,外表看起来如高山般沉稳可靠,五官线条温润清晰,不过和纪柏宇长得不太像,缪苡沫猜纪柏宇应该是长得像妈妈。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配西裤和皮鞋,看打扮确实像在纪律严格的单位上班。纪年春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沉默不言,每过五分钟都会看向手术室的方向。
缪苡沫忙完后回过神,肚子开始“咕咕”作响。
她从昨天中午后就没吃过东西,现在饿得能吞下一头牛,“叔叔,你想吃什么吗?或者喝点什么?”
听见有人唤他,纪年春这才抬起头来,对眼前这位乖巧的女孩回以礼貌性的微笑,后摆了摆手表示不用。
缪苡沫独自下楼觅食,因为怕错过纪柏宇手术结束,她没出医院大门,想着从贩卖机里随便买点东西对付一下就好。
可选择的东西不多,最后她买了两个巧克力夹心面包,给自己买了一杯黑咖啡,又买了一杯热豆浆。时间这么早,想必纪柏宇的父亲也没来得及吃早饭,如果他不愿意吃,大不了她自己吃两份。
纪叔叔确实如纪柏宇所说,比一般人更加沉默寡言,二十分钟的对话里几乎都是缪苡沫在找话题。不过对纪年春而言,倒是很喜欢这个嘴巴不停的小姑娘,听她说着说着,竟发现了自家儿子不曾在他面前展现过的许多面。
这不禁让他对这个女孩产生了更大的好奇。
见他终于笑了,缪苡沫试着将早餐递过去,纪年春看了一眼,笑着接过,学着缪苡沫把夹心面包拍扁后再一口咬下去,这样里面的巧克力酱就不会溅到衣服上了。
纪年春的身体虽没有什么大问题,但他在饮食方面向来克制,鲜少吃甜食,今天遇见缪苡沫竟破天荒地吃了下去,不仅觉得十分美味,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缪苡沫。”
“和我们家柏宇一样也是搞体育的?”
缪苡沫摇摇头:“我可没那天赋,我是学新闻学专业的,目前大四,现在在一家媒体公司实习。”
纪年春看着她,笑脸盈盈,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那看来是我们家柏宇的女朋友了。”
缪苡沫一惊,最后一口面包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出来又太难看,只能猛灌几口咖啡强行让它顺下去。
纪年春见状赶紧坐过来,从口袋里掏出餐巾纸递给她,眸中如冬日暖阳,带着慈爱与关怀。
“放心,叔叔看起来古板,但不是老古董,况且你们都大学了,谈恋爱的事情我不会插手,你们两个自己觉得开心就行。只是,柏宇的性格随了我,可能闷了些,还要麻烦你多担待。”
*
纪柏宇动的是小手术,做了清创和缝合,养好伤口就没什么大碍了。他从小练习打冰球,受过不少伤,真要说起来,这场手术根本都排不进他的履历表。
但缪苡沫不一样,除了出生的那一次,从小到大没做过任何手术,因此格外注意。纪柏宇住院期间,总能见到她跟在医生护士屁股后面跑,他们说一句她就记一句,留纪柏宇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
【我只是包得像个木乃伊,但我不是木乃伊啊,缪苡沫,理理我吧!】
到了下午,张坤来医院探病,他是纪柏宇的教练,得到通知后立马赶来了。纪柏宇现在最好是躺着不动养伤口,因此只能由缪苡沫来接待他。
和纪年春不一样,张坤的长相较为潦草,但也只一眼就看出了二人之间非同一般的关系。先不说缪苡沫前后忙活地招待他颇有些女友的姿态,对于纪柏宇他是十分了解的,毕竟也算是看着他长大,从没见过他和哪个异性走得这么近。
他向来是反对运动员在上升期的时候谈恋爱的,开小差不说,还动不动就请假。
就拿这一次来说吧,眼看下周就要比赛了,结果人现在躺在床上动不了,耀石队失去了一员大将,上级对此次比赛的预想结果都不太乐观,一场早会开得他整颗心七上八下的。
而且他还听说纪柏宇是为了救缪苡沫才受的伤,这下更加看她不顺眼。于是他趁纪柏宇上洗手间的功夫,把缪苡沫叫到走廊里开始训话。
缪苡沫一开始表现地十分礼貌、顺从,结果越听越不对劲,张坤开口闭口说她的不是,就差把“你是纪柏宇体育生涯的绊脚石和累赘”写在脸上了。
缪苡沫感到莫名其妙,心想自己又不是他手底下的兵,凭什么要被他这样说。她也不让着他,两人开始对吵,更准确地说是缪苡沫当方面的输出。
“什么叫都是我害了他?没错,那一刀确实是帮我挡的,可我也救了他,还给他做紧急处理,还照顾他了。今天要换做是别人,他的行为就叫见义勇为,怎么救自己的女朋友就全成女朋友的错了?
你们是对女性有什么偏见吗?需要的时候就呼来唤去的,和事业起冲突了就一脚踢开,你们男人怎么就这么了不起了?还是你们这么没用,区区两件事都平衡不了,把自己说得有多难似的。
如今那么多的妈妈,又是上班赚钱,又是回家带孩子,连带着家务都全是女人的工作,老公就跟阳台上挂着的破了洞的睡裤一样,扔了可惜,又指望不上,在眼前晃来晃去的都嫌碍眼。
女人可以同时平衡这么多件事,怎么到了你们男人这就是‘冲突’了?是你们特别蠢吗?
今天纪柏宇要是觉得我影响他事业了,不用你来劝,我自己就会走。如果他没有,只是你单方面的自以为是,带着你这张草稿一样的脸在这里给我说一堆废话的话,那我的回答就是——少管我!”
张坤被怼得一句话都没有,站在走廊上发愣,脑子里一片“嗡嗡”响,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骂地差点当场哭出来。
缪苡沫火气冲天,刚带上房门就被身后的纪柏宇搂进怀里。
她双臂直直垂着,始终不愿意回抱他。虽然那些话不是他说的,可她现在就是做不到不把他牵连进来。
纪柏宇显然是听到了门口发生的对话,不知为何心情大好,忍不住笑出声,不想牵扯到伤口,又捂着胸口咳了好几声。
“我女朋友口才真好,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张坤吃瘪的样子呢,向来只有他骂人的份,什么时候被别人这么数落过。”
缪苡沫“哼”了一声,还是没有理他。
见她还生气,纪柏宇开始上手捏她脸上的肉:“我可先声明,他说的那些话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刚刚都走到门口了,看你一点没被欺负我就没出手。”
缪苡沫听进去了,可还是不怎么高兴地嘟着嘴,抬头看他,眼神里仿佛有一团无形的怒火在燃烧。
纪柏宇觉得可爱,伸出食指在她嘴唇上点了点,缪苡沫没反应,他便拖住她的后脑勺亲了下去,没有情,没有欲,只是单纯的安抚性的亲吻。
缪苡沫终于肯原谅他,稍稍踮起脚尖回应他。
然而就在这时,大门非常不合时宜地被打开了,缪苡沫惊恐地睁大双眼,忘记了他身上还有伤,一把将他推开。
纪柏宇来不及反应,后背狠狠撞向墙角,痛到“哼”了一声。
就算她动作够快,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早已落入门外那双眼睛里。
缪苡沫舔舔唇,甩着胳膊佯装无事发生,过分热情地与站在门口的徐冬冬打招呼。
徐冬冬提着一袋纪柏宇的换洗衣服,满眼藏不住的笑意,他懒懒地“嗯”了一声,抬脚进入病房内。
这时缪苡沫才发现站在徐冬冬身后的还有一个苏郁,一脸的悲痛欲绝和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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