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面试

秋笠传媒在行业里名气不小,是一家业务版图横跨多个领域的综合性杂志社,尤其在娱乐版的成绩一骑绝尘,当红顶流们不是爱惨了它就是恨毒了它。

炎热的夏季,出门不过五分钟便汗流浃背。面试时间定在下午2点,是气温最高的时候。缪苡沫提早了十分钟到,在大厅里吹了会儿空调,等身上干爽了些才让前台的工作人员帮忙刷了去往二十六层的电梯。

来面试的还有一个女生,叫李莹莹,是个实打实的狂热追星一族。李莹莹来应聘娱乐记者就是为了追星,按她的原话——“要追星就得先确认这个人值不值得追,而明星的黑料,还有谁会比狗仔更清楚呢?”当听到缪苡沫说自己只关注社会新闻,是冲着秋笠传媒的民生专题组来的的时候,李莹莹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第二轮面试,缪苡沫被带进了一间办公室。阳光透过整面落地窗洒进来,一身米白色西服套装的林可正埋首在电脑前,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听到敲门声连头都没抬,直到打完最后一行字才松了松眉头,然后朝门口的两人招了招手,示意她们可以进来了。

人事把简历放在桌子上就离开了,办公室里再一次安静下来,只有键盘敲击声和鼠标点击声此起彼伏。缪苡沫坐在面试官对面,能清晰得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我正在处理一件非常紧急的工作,可以麻烦你等我五分钟吗?”在打印机吞吐纸张的间隙里,林可抽空丢下这句话,为自己冷落应聘者的行为做出解释。

“当然可以。”缪苡沫终于放松下来。她环顾这间略显凌乱的办公室,很快就被桌上一份新闻剪报吸引了目光:《记者曝光黑心食品厂遭报复,身中数刀生命垂危》。

这则新闻她有印象,涉事企业是一家长期为幼儿园供应餐食的食品厂,暗访记者潜伏了一个多月才拿到他们用碎骨和添加剂制作所谓“鸡肉饼”的证据。报道刊发的当天晚上,该记者在回家途中遭三名蒙面人持刀袭击,目前还在医院治疗中。

林可结束手头的工作,发现缪苡沫仍在专注阅读。她静静等了几分钟,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觉得这篇报道怎么样?”

缪苡沫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马端正坐姿,“我觉得非常有价值。短短几行字,精准不拖沓,曝光了食品厂以次充好、违规添加的黑幕,以及为了掩盖罪行买凶杀人的恶行。这种丧尽天良的行径,是对法律和道德的双重践踏。在这个娱乐至上的时代,社会需要更多像万记者这样的人,我也想成为像他这样的记者,这就是我来秋笠传媒应聘的原因。”

林可点点头,随后拿起她的简历翻阅,可原本轻松的笑容在阅览到工作经历那一栏时骤然凝固,“你在杨微喜手下工作过?”她的声音突然压低,先前的温和荡然无存。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像是对她瞬间失去了兴趣,“你前两份工作的时间都很短,我能问是什么原因吗?”

西装女人态度上的转变让缪苡沫断定她就是杨微喜口中所说的“人脉关系”,她忽然开始紧张起来,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林可是个泾渭分明之人。西装女人又往后翻了一页,“这就是那篇没能发表的报道?写得不错,在杨微喜那种人手底下工作,发不出去也正常。”

缪苡沫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选择为杨微喜说句好话:“喜姐以前是专横了一点,不过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在努力改正了。”

林可闻言扬了扬眉,一副不太相信的模样:“你对网络上抨击那些爱买进口食品的评论有什么看法?”

缪苡沫思考了一会儿,淡定开口道:“键盘侠们给这类人贴上‘跪族’和‘崇洋媚外’的标签。但我觉得,国内食品安全问题层出不穷,根本上是监管部门失职。我能理解他们多花钱买心安的想法,民以食为天,连吃的东西都没有保障,谈什么发展?自己没做好,还怪别人不买账,这不是流氓行为吗?”

林可:“如果让你写一则新闻,你会怎么写?一百五十个字以内。”

“标题是——进口食品消费引热议:是‘崇洋媚外’还是无奈的选择?网络喷子们,”说到这,缪苡沫忽然顿住,然后心虚地看了一眼面试官,纠正道,“社交平台上关于‘偏爱进口食品是否等于不爱国’的讨论持续发酵。这一现象背后既是消费升级的个体需求,也折射出人们对国内食品安全的复杂心态。与其争论对错,不如共同监督推动国内食品产业高质量发展。”

“说得不错!”林可露出满意的笑容,并用铅笔在简历右上角画了一个五角星,“你对新闻有热情,我看得出来。不过你也发现自己的问题了吧?在新闻报道中加入个人观点和评价是大忌。我以后会督促你的,欢迎加入我的团队!”

面试结果来得太突然,缪苡沫整个人都懵了。直到HR笑着把她领进会议室谈薪资,她才猛地回过神来——天呐!她居然真的被秋笠传媒录用了!

*

为了庆祝找到新工作,今晚吃火锅。缪苡沫在手机上提前预定了火锅所需要的食材和调味料,送货上门,非常方便,等她到家的时候东西也已经送到了。

至于肉类,用的都是纪柏宇从俱乐部食堂带回来的经过检测的猪肉和牛肉,还有一些海鲜。她负责洗蔬菜和所有的准备工作,而餐桌那边,坐在轮椅上的纪柏宇则负责把肉切成薄片。

纪柏宇自从受伤后变得特别粘人,整天扯着嗓子满屋子喊女朋友的名字,声音大得能把屋顶掀翻。缪苡沫每次都以为他是腿疼才会这样,慌慌张张跑过去,结果发现这家伙就是求个抱抱而已。她气得想骂人,这人便立刻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湿漉漉的眼睛眨巴眨巴,不知道是不是跟隔壁那户人家养的小巴哥偷学的装可怜绝招。

纪柏宇的腿伤需要在家里静养一段时间,不能跑不能跳的,时间一长难免会觉得无聊。等缪苡沫上班后,他自己一个人估计更难打发时间。所以,每当缪苡沫想说他的时候,脑子里就会自动浮现纪柏宇一个人可怜兮兮地坐在轮椅上满屋子转的画面。想到这里,她的心就软了下来,再也舍不得凶他。

新买的电锅非常适合煮火锅,咕嘟咕嘟得翻着小浪花。他们两个都不太能吃辣,选的是菌菇的锅底,食材沾上菌子的鲜香,每一口都是满满的幸福感。

体育频道的转播镜头聚焦在彩炮队的记者会上,记者们不断追问权队长在日本赛场的争议表现。权道勋面色阴沉地应付着提问,整个会场弥漫着尴尬和紧张的气氛。记者会临近尾声之际,坐在最边上,一位叫金旭贤的选手忽然举手示意要发言。

这个平时在队里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守门员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镜头齐刷刷转向他,原本准备离场的工作人员都停下了脚步。

金旭贤面对闪烁的镜头似乎不太习惯,他先是站起来鞠了个躬,紧接着平静而坚定地宣布自己即将离开彩炮队的消息。他坦言在队里得不到好的发展,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接受国外俱乐部的邀约:“新的征程即将开始,我希望能以全新的身份继续拼搏,用实力证明自己,争取站上下届冬奥会的赛场。”说到未来时,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这时,纪柏宇的手机突然“嗡嗡”地震个不停,打开一看,是俱乐部大群欢迎新成员加入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往外蹦。“还真巧。”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这人居然被签到我们俱乐部来了。”

“真的吗?”缪苡沫好奇地凑过去看,“什么‘得不到发展’,他说得还真委婉,明明是被欺负被霸凌!”

打开国内各大社交媒体,到处都是金旭贤签约聚光的消息。他人已经到国内了,一落地就开通了账号直播,无论是接受国内记者采访还是回答网友提问都显得十分有礼貌且有耐心。

金旭贤倒是有诚意,专门学了中文不说,直播里遇到网友刁钻的问题也回答得滴水不漏。可缪苡沫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人在镜头前对中国表达喜欢的方式太刻意了,刻意得让她浑身不自在——一会儿说中餐世界第一,一会儿又说中国女孩最漂亮,夸得网友乐开了花,亲切地称他为“小金。”

想起在长白山第一次见到金旭贤的那天,他就像只无依无靠的流浪动物,从内到外全是伤。看到冲进来的缪苡沫时,那既无助又带着期盼的眼神,她到现在都忘不掉。或许长年累月生活在暴力之下,是让一个人变得那么会讨好别人的原因之一吧。

缪苡沫看了眼男朋友打着石膏的腿,心里盘算着,得找个机会见见金旭贤了。长白山那次,她因未能记录下彩炮队霸凌队友的现场而深感懊悔,这份遗憾始终压在她心理。如今,受害者近在咫尺,她决心找机会亲自采访这位金选手,请他亲述被霸凌的遭遇,好将权道勋和彩炮队的恶劣行径公之于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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