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石队和彩炮队狭路相逢。权道勋记不住教练教的战术,但在记仇和找人麻烦这方面倒是出类拔萃,举世无双。
上场后,他的眼神就没离开过纪柏宇,如同一只斑鬣狗,紧盯着看中的食物,像是等不及一般,时不时伸出舌头舔舐不安分的尖牙。
这一次,缪苡沫被安排在了第一排的位置,视野绝佳。她特地带了设备来拍摄,本是为了记录纪柏宇在赛场上精彩的表现,现在遇上爱搞小动作的彩炮队,对拍摄重心便有了新的规划。
看到缪苡沫也在,权道勋别提有多开心。他状似友好地冲镜头挥手打招呼,可眼底的狠厉却无处遁形。镜头后面,缪苡沫只觉得一阵反胃,恨不得将他的头塞进马桶好好冲一冲,再送到71摄氏度的卢特沙漠好好晒一晒。
比赛开始。
纪柏宇先一步截获冰球,同为前锋的权道勋很快就围了上来。只不过他手里的球杆表面上看起来是追着球走,暗地里却频频戳向纪柏宇脚下的冰刀。比赛节奏快、对抗激烈,加上队友刻意制造的混乱掩护,种种阴招竟就这样被糊弄过去了。裁判们看得晕头转向,直到纪柏宇举手抗议,才后知后觉地比出权道勋犯规的手势。
彩炮队手脚不干净,在体育圈臭名昭著,堪称过街老鼠。其黑历史的“精彩”程度,与他们国家的短道速滑“传统”可谓一脉相承。平心而论,彩炮队硬实力其实不差,可惜队员个个心浮气躁,再摊上一位情绪极不稳定的队长。蛇鼠一窝,整个团队的风气污浊不堪。
纪柏宇不甘被动防守,一个眼神甩向队友,几人当即达成战术默契。他骤然提速前突,火力全开,另外两个人如影随形压上,精准卡位。多年淬炼出来的默契和信任无懈可击,将攻防链条咬合得严丝合缝。
彩炮队别说抢球了,甚至连靠近纪柏宇都没办法,恼火得方寸大乱。彩炮队被情绪折磨,导致整个阵型扭曲。纪柏宇趁机把球传给待命的徐冬冬,让发小去完成终结一击。徐冬冬不负所托,第一局,耀石队以4比1拿下胜利。
中场休息,耀石队围聚在一起复盘战术,彩炮队那头却像是炸了锅。气得七窍生烟的教练一把扯下帽子,照一个个脑袋拍过去。权道勋被单独拎了出来,彩炮队教练唾沫横飞,一边骂一边往纪柏宇在的方向指了指,怒斥权道勋只盯着一个人进攻。
被狠狠教训一顿后,第二局开始,彩炮队终于把心思放在了比赛上,不过也就维持了七分钟。徐冬冬一抹无心的笑意被硬生生曲解成嘲笑,权道勋彻底抓狂,像一把得了失心疯的扫把,满场乱飞。
运动员参加各类比赛都是为了攒积分,确保之后报名国际大型赛事的时候能够有入选资格。每一场比赛都至关重要,可权道勋就像一个心智发育迟缓的超雄基因大龄孩童,不把精力放在自己的前途上,反而全在私人恩怨。
彩炮队其余成员就像跟在恶霸身后的影子,缩着脖子等指令,是怯懦的哑巴。至于当初在休息室被霸凌的那位,缪苡沫找了一圈,似乎并没有在这里看到他。
最后一场比赛,历史重现。纪柏宇刚完成绝杀射门,就被迎面冲过来的对手绊倒在地。面对失败,权道勋的反应和长白山那次的幸灾乐祸截然相反,他像一头彻底失控的野兽,怒吼着,抡起球杆朝地上的纪柏宇狠狠砸去!
徐冬冬第一个反应过来,滑过去将疯子按倒在地,场上其余人见状纷纷赶去支援各自的队友。眨眼间,冰面上滚作一团,整个冰场瞬间被惊呼声淹没。运动员赛场失控打架并不算新鲜事,只不过,因为这次受伤的是缪苡沫在意的人,所以她握着摄像机的手才会抖得这么厉害。
权道勋不仅多次恶意犯规,还在赛场公然殴打他国运动员并致其受伤,被处以公开通报批评、罚款,并禁赛十五场。
*
酒店房间里,纪柏宇背靠沙发,两条长腿架在茶几上。他的左小腿打了一圈石膏,医生说至少要绑六周才能拆掉。缪苡沫跨坐在他身上,急吼吼地去扯他上衣下摆,执意要掀开检查。
“缪小姐,”他的表情一本正经,可心里那份藏不住的得意还是从偷偷弯起的眼尾跑了出来。纪柏宇一把攥住她不安分的手,拇指在女朋友手背上安抚似地蹭了蹭,“我可是未婚男人,请你放尊重一点。”
缪苡沫没心情陪他开玩笑,她绷着脸一言不发,抽回手后一把掀开他的上衣。锁骨、后腰、肋骨侧缘和手臂内侧,护胸保护不到的地方果然全是刺眼的红痕。她不敢用手去碰,手指无助得悬在半空,她只能一遍遍地看,让视线代替动作,温柔地犁过每一处伤痕。
“我没事。”纪柏宇抬手,指腹轻轻抚过缪苡沫发红的眼角,“看着吓人,其实一点都不痛,真的。”
都打石膏了还说自己不痛!缪苡沫气得想打他两拳,想想还是算了。看着纪柏宇胸口的那道旧疤,她忽然生出自责的情绪,明明说过会努力赚钱带他去祛疤的,结果到现在连工作都没找到。
疤痕看着像是淡了一点,她凑过去想看看清楚,偏偏上衣总捣乱得往下滑。缪苡沫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没好气地冲衣服的主人命令道:“手,举高,两只都要。”纪柏宇乖乖照做,他头一次看到女朋友如此强势的一面,震惊之余,没忍住偷偷笑了。
纪柏宇体型匀称,肌肉线条清晰优美,身材近乎完美。缪苡沫从前只觉得女性的腰美,从没注意到男性的腰腹也能如此性感。“小心口水,都要流到我身上了。”他笑着提醒道。
“纪柏宇,”缪苡沫的声音闷闷的,脸颊小心翼翼地贴在他的肩膀上,“我好心疼啊。”纪柏宇叹了声气,无奈地搂紧她,“你的注意力怎么这么集中?我都这么努力打岔了。好吧,我承认从摔倒到治疗的过程确实有点痛,但现在真的好很多了。”
“你有没有考虑过换一份工作?”缪苡沫倚着他,满脑子全是他摔倒后的画面。
“还记得在学校器材室的那个晚上吗?我后来按照你说的去做了,发现即便不是为了那个人,我也非常热爱这项运动,所以才坚持到了今天。”他的眼睛里亮亮的,像装着一簇小火苗,“我知道运动员这个身份给我们的关系带来了很多的不方便,我没办法陪你到外面的餐厅用餐,也被训练和比赛占据了太多时间。”
说着,他的声音轻了些,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受伤了害你伤心不说,还要麻烦你照顾我。我觉得很亏欠,可我是真的喜欢冰球。我想参加下一届的冬奥会,所以这段时间才会这么积极地参加比赛。但如果你真的不喜欢,等冬奥会结束后,我可以尝试去找其他的……”
“不需要。”缪苡沫打断他,抬起头,目光直直撞进他眼底,“我确实不想再看到你受伤,但如果这是你真心喜欢的事情,就不需要为了我放弃。比起其他的,我更希望你能开心。运动员的体育生涯本就不长,我希望你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做自己喜欢且擅长的事情。不管受伤多少次,我都会好好照顾你的。我不觉得麻烦,爱一个人,怎么会觉得麻烦呢?”
纪柏宇没料到她会突然说出这个字,鼻子一酸,差点落泪:“你刚刚说,你爱我?”
“我当然爱你。”缪苡沫红着脸承认道。时间不是衡量爱的单位,即便交往不过半年,她也非常确定自己是爱纪柏宇的。
“缪苡沫。”他的眼神在她脸上游弋了许久,最终坠入那双明澈的眼底。当自己的影子清晰地浮现在那片澄净之中,仿佛有束光穿透胸膛,让他的整颗心都跟着明亮了起来,“我爱你,从很早之前就开始爱你。”
他的眼神炙热且坦诚,说爱的时候嗓音绵长缱绻,像山谷间柔软和煦的春风吹动她心里的蝴蝶。一股电流在顷刻间传遍全身,引起一阵莫名的悸动,连指尖都微微发麻。
拨弄、慢划,燃起一路星火。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灼热,酝酿着雷霆之势。缪苡沫有些喘不上气,手指无措地收紧又松开,在他肩膀上留下几道红色的痕迹。
“不行!”她稍稍恢复理智,“你现在是三角二号,你不能......”
“好,”纪柏宇嘴上答应,但动作未停,“我不能动,那你来。”
“我不会!”缪苡沫重重地拍了他一下,然后用双手捂住红透了的脸,整个人羞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他到底还是得逞了。
刺眼的阳光被窗帘挡在外面,但因为留了一条缝隙的关系,随着时疾时徐的起伏晃动,还是会偶尔调皮地泄进室内,把幽暗的房间倏然刺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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