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咬了下唇，迅速打字：【公司年会活动，能请你帮忙回答几个问题吗？微信回答就可以，只要几分钟。】

【好，我尽量。等我两分钟。】

江晚冲主持人道：“我请的外援只用微信联系是可以的吧？”

主持人提醒：“这样你答题的效率可能受影响哦，答题只有一分钟时间。”

江晚点头表示知道。

一会儿，【有其他要求吗？】

江晚简单向他说了规则。

主持人开始出题。

第一题：有一位刻字先生，他挂出来的价格表是这样写的：刻“隶书”4角；刻“仿宋体”6角刻“你的名字”8角；那么刻“你爱人的名字”多少钱？

是数学题还是脑筋急转弯，江晚思索，有人已迫不及待按铃抢答：“辛之泉，三个字，6角钱。”

主持人笑道：“知道你爱人名字叫辛之泉了，不过，回答错误。”

Simon：【1.2元】

正有此意，江晚按铃，说：“一块二。”

“回答正确。”

后面立刻接了几道铃，最快的那人重复答案，回答也正确了。

那对第一个回答问题的准夫妻懊悔，台下有人大叫：“没事，你输了比赛但赢了爱情，赚了呀！”

一阵哄笑。

第二题：

一个人走在路上，突然掉到坑里，他说我在思考康德的一句话：世界上有两件东西能震撼心灵。一件我们内心崇高的道德标准；另一件是我们头顶的灿烂星空。

但另一个人笑他，说我从来不会掉到坑里。为什么？

江晚将主持人的话收音，然后转成文字发过去。

这题看起来有点难，而且经过上一题，他们都变谨慎了许多，在等第一个人回答，试探问题是否存在陷阱。

几人冥思苦想中。

江晚也在思考，也是脑筋急转弯吗？好像不是。

时间过去15秒。

研发部女同事第一次回答：“是他没有思考这句话吗？”

主持人：“有点接近答案。”

另一个男同事答：“因为他不会思考！”

主持人：“更接近了。”

但还是没有答对，他挫败坐下。

思考……康德的话……头顶星空……星空！江晚抓住点什么。

Simon：黑格尔的名言，只有那些从不仰望星空的人,才不会跌入坑中。

江晚站起来：“因为他从不仰望星空。”

时间停在59秒。

Simon：是这个答案吗？

“回答正确！”主持人语气欢快，鼓起掌来。

“太难了吧！”“这谁能答对？！”“10万块也不是这么好拿的，不仅要脑子转得快，知识面不广还不行。”观众嘘声。

江晚笑了下，低头道：【嗯，我们答对了。】

第三题：你有一艘船，船上有十五位船员，有三位加起来的年龄比你大100岁，六十位乘客，其中三十名减另三十名的年龄等于你的年龄，还有一人年龄跟你一样大。请问你能根据上面的提示，算出船主的年龄吗？

数学题了啊，江晚听到有人嘀咕题目难度，吐槽董事长心机的。

时间过去10秒，江晚刚把语音转文字给了晏今朝；20秒，30秒……

信息弹出：【你是26岁吗？】

什么？

铃接连响起两声。江晚分神看去。

先是76号说：“50。”后一位08号说：“32。”

主持人看了眼稿子，宣布08号答对。

江晚豁然开朗，再审题，题目问自己的年龄。

看有人答对，178按铃也抢答一个32。回答错误。

题目作答次数用完了。

江晚：【没抢上。我还在认真想。[傻了]】

Simon：【没关系】

江晚：【不过我应该不算26吧，还有好几个月才满26。】

Simon：【嗯，我知道了。】

江晚老脸一红。

第四题：叔本华说，生命是一团**，不能满足便痛苦，满足便无聊，人生就像是钟摆，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摇摆。

又是哲学题？

已经有人开始哀嚎。

主持人瞥他们一眼，继续道：“你现在是痛苦还是无聊？”

这是什么题？陷阱在哪里？几人开始仔细斟酌，没人冒然回答了。

发出的微信还没有回应。

快一半时间，人们蠢蠢欲动。

江晚勇敢按铃：“既不痛苦也不无聊。”

主持人：“为什么？”

江晚耸肩：“我个人比较好满足。”

主持人一语双关：“恭喜你！”

接着另有人说：“我挺痛苦的。”

“为什么？”

“做这些题挺痛苦的。”

主持人：“……有道理，但这题董事长老人家出的，你找他说去吧。”

全场哈哈哈。

这题可能是不准备难为人了，所以几乎不设难度，最多是逗了逗他们，也可能就仅单纯想问一下个人关于人生的态度。总之，大老板的确实有点奇思妙想。

江晚也忍不住抿嘴一乐，低头，微信里还无声无息的，疑惑，这题很难吗？

【题我答了。】

Simon：【你答的什么？】

【你猜。】江晚给予提示：【这题其实很简单。】

“猜不到。”

晏今朝发了语音过来，江晚听到了风声，他是在哪？声音低沉好似大提琴的低鸣，但在夜色包裹下，江晚想象了一幅浓墨重彩萧索的画。

这种想象似乎过于冷清，江晚想说点什么，但第五道题开始了。

第五题：

主持人道：“先请现场的外援们转身背对大屏幕，然后幸运儿到我面前取一串数字，请幸运儿们根据所选数字向自己的外援描述，中途不得说出任何带数字的话，做动作也不行，最后由外援们把正确答案说出来。”

“考验默契了哈，注意规则，违反就被淘汰，大家一起监督。”

江晚选了一个数字525。

时间不等人，她直接语音：【嗯嗯嗯，几个字，首先和最后是相同的，其次和最后是我的年龄。】

三秒，晏今朝：【525】

不愧曾经是学神，反应真快。江晚给了他一个小红花，但他们还是输了。

其他几个机灵的男女朋友或夫妻选择一个特殊符号，可能是生日、纪念日之类，直接秒杀他们。

最后江晚答对三题，有人答对四题，还有两题和一题的，总的来说都有收获，江晚对战果很满意。

她第一时间想和对面的人分享，拿起手机，晏今朝说有事先离开了。

她发出消息：【请你吃饭！[大方]】

思维还活跃着，脱离暖气亮堂的宴会厅，江晚暂时还不想回家。

将羊毛大衣裹紧，江晚沿着街边在走。地上湿漉漉的，是下过一场雨了，可能风雨交加，在里面举办年会的时候，热闹被圈在一个个觥筹交错的房间里。

但她不自觉想到了晏今朝。

明明是被鲜花和灯光拥簇的享誉世界的影帝，却在私下休息时选择一个人待在远离市区的山里，是他喜欢吗？以前他身边总是围绕着一帮学生，明净粲然在人群一眼得见。

现在他成熟了，好像也冷淡了，不知怎么就在脑海里投射了一个雪夜独身的形象。

可能是因为几次他们在夜晚的交流？

但不管怎样，江晚摸了摸额头，逗留在树梢的小水珠正中靶心，湿润，还有点凉，她再一次认知到自己对他的情愫——在被压抑多年过后并没有消散，有了质变，它变得飘渺，好像雾气，就萦绕盘旋在不近不远又抬眼及见的位置。

那家伙又是怎么想的呢？

面对自己的突然闯入。

手机有了提示。

【好。】

他……似乎真的不排斥关系的靠近呀。

江晚眯下眼，将耳朵藏在毛线帽下，靠近手机一点：“你忙完了？”

【嗯。】

“今天谢谢你啦，想吃什么随便说。”

【我想想。】

眉心浅聚，她屈尊降贵伸出手指，戳屏幕：【不方便吗。】

【？】

【语音。】

江晚呼出一口气，还好自己不是小女生了，大胆表达是成年人该有的态度。

“嗡——”

接听键在跃动，对方比自己还要坦荡啊。

江晚把手机贴在耳边，对面没有先说话，但轻而长的呼吸告知她，他在认真的听。

她起头：“第四题的设计应该是为了平衡难度，只要直接回答就好了，你猜到没？”

“嗯……”

他的迟疑让江晚再进行解释：“就像考卷也要分难易程度，第四题就是我们老板给的送分题，不然员工会说他抠呢，抽中了自己却没得奖——学神不会连这个都忘记了吧？”

她的嘟囔让晏今朝无声息地弯唇，他只是对她忽然的解释有点没想到而慢半拍，他就照着话：“应该……没有。”

江晚无语，这人……这句她听出来他的语气了，男低音磁性依旧，不过显得软绵轻松，她说：“你不会想睡觉了吧？——那你猜出我的答案了吗？”

晏今朝忽而觉得喉头泛痒，他瞥了眼手边烟蒂，重新点燃一根，“你说。”

不是小孩子她当然知道他在干嘛了，老烟枪，她心中暗自吐槽，对那头的人说：“既不痛苦也不无聊，主持人问为什么，我说我比较好满足，你觉得呢——”

江晚眨下眼：“这个答案怎么样？”

“很好啊。”晏今朝很轻微的笑，或许是风声的原因，竟然被听出了“江晚很好”的意味。

心渐渐失衡，扑通在跳，快跃出肉身的束缚，她轻咳一声，“你的答案呢？”

“那我也跟你一样的答案。”

真的怪某人的声线，昏昧，喑哑，让人浮想联翩，犹记得一个多月之前，她在出租车上听到的晏今朝清唱版的《冬天，夏天》，当时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而今好像要进入一场编织的故事，随喜随乐，随悲随叹。

她想，某人总有办法让她心跳失速。

江晚闭上眼，陷在黑暗里，她不想探究了，殷唇轻启：“晏今朝你在做什么呢？”

她没问你是不是认真的，这在当前并不重要。

小美人鱼变成泡沫前，难道不知道她可能的结局吗？但她还是义无反顾。江晚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想到了小时候看过的童话，那离25快26岁的自己真是足够遥远了。

但就像回答年会上第四道问题时一样，可能不只是因为容易满足，也可能是因为叛逆？

在对待爱情的态度上，她和母亲反复拉锯，是感觉至上，还是理智权衡，她想，她会有她的道路。

晏今朝又没有想到，目光在虚无里明灭，“抽烟。”

“你还是这么喜欢抽烟。”

这话可能稍显逾矩，晏今朝姿势微顿。

“我在走路，外面空气有点湿，走一走思维清晰了很多。”她停顿下来，后以一种很松快的语气，“晏今朝，你知不知道一个女人问男人你在做什么的时候——”

“是在说想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