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不远处有气球被“嘭！”一下挤爆了，江晚好像没听清他的话，“什么？”

“试试吗？”低沉的男音被夜色包裹成醇厚醉人的酒，“和我。”

他那边很静，似乎离开现场来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江晚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失真，“你认真的？”

“可能不太负责，但……”

江晚沉着冷静：“不要说其他，你只要确定你现在的想法，你想么？”

“嗯。”

“那就在一起吧。”

晏今朝怔了一下，她回答很快，很确定，似乎是知道此刻自己的想法，接着说：“没什么好考虑的，心动就是心动，我不怕你骗我，难道你一个大男人还怕我骗了你？”

她的话很莽撞，又很有意思，晏今朝倚在墙壁，仰着头，空气中散开一抹轻笑，“嗯，女朋友。”

她嘟囔着改口也太顺口了吧，然后问他在哪，他回自己躲在休息室里。

“躲？大影帝难道不用现身的吗？”

“还行。”他听到熙熙攘攘的人声，“你呢？”

“盛林广场跨年呢，和同事一起，但人也太多了。晚会是不是也很多人？小松没跟你一起吗？”雕塑有半米高底座，她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的和小孩一起站在上面，至少这让她能松口气。

“注意安全。现场可能有几万观众。小松给他放假了，这里有其他工作人员。”晏今朝一一回答。

“那你可真是个好老板。”

“只有今晚。”

“？”

他唇角微扬：“明天要去金城了，有一部戏准备开拍，大概三个月。”

江晚静了几秒，然后道：“过年回南城吗？”

“应该回不了。”

江晚看着小孩想往雕像上爬，制止了他，一边说：“不知道该不该讲，但是我们是网恋还没有奔现的阶段吧？”

笑音泄露，江晚郁闷，耳根有点红了，这人嗓音真是让人想入非非：“你又笑什么？”

几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江晚听到有人在叫晏今朝，一会儿，他说：“我去现场了，等会儿聊。”

等你干嘛，江晚喃喃自语。她离开雕像，去和同事汇合。

Ella问她：“你去哪了啊？”

“接了个电话。”周围太嘈杂，江晚大声道，本意只是当作借口，但没想到真的和一人通了电话。23年最后一天，她有了一个网恋男朋友，多少有点难以置信。

“都想好愿望没，来，写上吧。”同事递过来一只马克笔。

江晚接过来，在自己挑的气球上写下新年的心愿——欢喜时宜。想了想，又在爱心气球的背面加上了岁岁年年。

岁岁年年，欢喜时宜。

不仅是新一年，希望每一年都是如此。

随着齐声倒数，新年钟声响彻，万千气球被放飞，人们爆发欢呼，拍照留念，洋溢的笑脸都是对新年的美好期许。

蒋庆川直勾勾盯着她，这样的氛围，他鼓起勇气，江晚暗道糟糕，小伙子还不死心。她无可奈何，只能在对方喊出她的名字前说：“我先走了啊，男朋友在家等我。”

蒋庆川哑然。

Ella：“嗳，你有男朋友……”

“那我也走了。”“差不多结束了，就一起吧！”同事们纷纷说。

江晚拿起手机：【我现在准备回家了。你那边结束了吗？】

片刻，【还没，我让小松送你回去。】

【那你可太坏了。】

晏今朝看到这条消息时挑了下眉，然后看到下一条，【不用了，小松你不是放他假了吗？我和同事一起拼车就行。】

晏今朝失笑，那她可真善解人意，合作熟悉的导演在叫他，他走过去，手指敲击几个字：【好，到了回复。】

【你忙。】

到家，江晚洗完澡出来，到家的信息晏今朝还没回，瞄了眼时间，快两点了，但她暂时还不想睡觉，开始刷社交网站。阳城卫视的跨年晚会直播已经有了切片，竟还有晏今朝的剪辑集锦，热度颇高。

江晚点开看，是他坐在台下观看表演时导播镜头的侧颜，还有最后上台合影的清俊身影。评论弹幕是一片嗷嗷的粉丝们，舔颜舔身材，哥哥老公的叫。江晚心里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这人竟然真成了她的男朋友。

嗯……俊逸非凡、矜贵、优雅、不羁性感、成熟男人的迷人魅力……粉丝华丽的词藻堆砌上去，江晚有种从另一个角度认识他的特别感受。

铃声响。

江晚接起。

“到家了？”

“到了好了一会儿了。”想到刚看到的粉丝夸夸词，江晚调侃，“还以为你被粉丝们围困住了呢。”

“从另一个通道走的，发现不了。”他的声音有些慵散。

“嗯……大影帝的保护意识很强。”江晚听到了风声，“你还没回到家吗？”

“在去机场的路上。”

江晚吃惊：“这么拼啊。我以为你明天再走。”

“五点的飞机，住酒店来不及，现在到机场休息室。”

“只有三个小时了。”江晚感叹，“果然成功是有原因的，影帝也不好当。”

“还好。”晏今朝半阖目，“只是没有其他有意义的事可做。”

松松勾着发尾的手指微顿，语气轻扬：“怎么没有啊？现在……算了，你在车上多休息一会儿吧，我也去睡了，空了聊。”

江晚准备挂了。

“江晚。”

“嗯？”

“你刚才跨年的时候，许了什么新年愿望？”

“你看吧。”江晚把准备放飞前拍下的手握题字气球的照片大方发给他。

晏今朝看到了象征心愿的词，他还看到了半透明的球面背后还有字：“背面是什么？”

“啊，我比较贪心，想要每年都能够快乐顺心，就写了岁岁年年，欢喜……”

“江晚。”

“啊？”她从鼻腔哼出一道气音，睫毛缓慢翕张。

“今天是我的生日。”

江晚眼睫上抬，脱口而出：“你的生日不是七月六日吗？”

在空寂无聊的夜晚，隔着很远距离和很多人群，他一潭死水的心久违泛起轻柔的涟漪。

“呃……高中的时候很多人都知道，而且你网上的资料也是七月六日是你的生日……”江晚抿了下唇，小声解释。

“那是上学的时候瞎编的。”晏今朝说，“真正的出生日期是今天。”

“为什么？”江晚又是讶异。

总要有个日期证明他的出生，不然他从哪里来？他望着车外一闪即逝的事物，语气松散：“他们问，就说这一天，七月正好，清净点。”

江晚隐隐明白他似乎并不想别人知道他的生日，却和她说了，她道：“那你只比我老半岁。”

“是。”应该是累了，晏今朝的声音竟显得柔和过了头，他不反驳，她觉得自己脸又有点发烫了，“那我能要你今晚拍的照片吗？作为生日礼物。”他请求。

“要有你的。”他说。

哼，好执着的男人。江晚将头埋进枕头里，这样柔软的语调，是在勾引她吗？半天，她将脸抬起，保持冷酷的声线：“都要吗？”

“嗯。”

还没来得及修图，江晚瞬间想，还好是用了美颜相机。挑挑拣拣，她给他发了自认为好的几张。

没有全部，偷偷把不太好地滤掉了。

最后一张，她犹豫了一下，把手对着夜空的照片也发过去了，并凑近手机的麦克风：“晏先生，照片我都发你了，你心心念念的烟花，是不是还不错？嗯……最后一张，就，亲自拿手给你放一个。”

怎么样？这话她没问出口，她的脸皮还没这么厚，最后一句话，她觉得都有点不像自己能说出来的。

江晚晚，你完了！

晏今朝盯着照片中那双纤长细腻的属于女生的手，五指张开，在黑夜里比雪还要惊心动魄，比背景零落的烟花还要明亮。

他黑色的眼睛里涌动过什么，“我很惊喜。”

不只是还不错，也不仅是“喜欢”，“惊喜”一词是被给予者赋予给予者更加饱满、正向的反馈意义。

江晚更加深刻认识到晏今朝对于言语的信手拈来，作为影帝，他当然能娴熟地运用肢体、眼神、语言，去表达他的情绪和感受。

“谢谢你，晚晚。”

“礼物会补给你的。”她一本正经，却抑制不了的嘴角上扬，“你到了剧组把地址发来，我寄给你。”

“我已经收到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了。”

“不算吧，这是我给你过的第一个生日哎……”她嘀咕着，手抠抠被角。

“算。很晚了，快去睡吧。”他倦了口吻里有很轻很柔的话。

“好吧。”江晚迟疑，“晏先生，晚安。”

“晚安，晚晚。”

*

岑兮也是偶然知道纪献筳是今天的生日，他的妈妈给他带来蛋糕，纪献筳摆着臭脸，还是岑兮看不过去接了过来。

两人往回走，岑兮问：“你干嘛对你妈那种态度啊？”

纪献筳哼了声：“今天不是我生日！她也不是我妈！”

岑兮纳闷，脑洞大开：“啊？”后妈？还是养母？

纪献筳眼睛幽幽瞥过来，一言不发好一会儿，这声语气含义丰富，他还是得解释：“气话。”

“哎？”阻止了思绪跑偏，岑兮又问，“那你什么时候生日？”

“我不过生日。”

生日的话题终止，岑兮最后也没问出个什么来，气得她追着打他，扬言再不是好兄弟了。

纪献筳握住她的拳头，危险地盯着她。

岑兮脸微红，一下推开他：“干嘛动手动脚！”她突然发现纪献筳有一双很好看的桃花眼，脸立体分明，也是帅的。

身后传来嘈杂的人声，岑兮转头，看见高三的校草学长阮弘宴，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请假很多天，这时回来就引起轰动。不过岑兮关注的不是这个，她忽然回头，目光在学长和纪献筳间逡巡：“我发现你和阮学长长得有点像哎？”

“哪里像了。”纪献筳扯她走，“别像那些女的一样花痴！”

“纪献筳！我发现你狗嘴吐不出象牙！”

在他们身后，有若有似无的视线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