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燎原的火星始于书房，然后战火几经蔓延从浴室到了卧房，名为理智的弦被灼断，也不知道哪来的誓要烧死对方，也把自己沦为虚无的勇气，反正第二天醒来，江晚还是很累，身体很重，她撑开眼皮不过须臾，望了望满是浮尘的空气，没力气想为什么自己家里会有水声，就又阖上。

之后被门铃叫醒，她听到趿拉的拖鞋音，听到铁门开合，还来不及想点什么，门就被推开。脚步一顿，对方似乎没料到进门就面临她直溜溜的目光，他说：“你醒了，起来吃点东西吧。”

他神光熠熠，眉宇间都是餍足，浅灰的绒衫和同色的运动裤，整个一温婉宜家的模样，噙着浅笑自然的口吻，没由来让江晚不爽。

“禽兽。”

话是脱口而出，江晚没觉得不对，他是楞了，驻足没敢越雷池半步，深邃的眼眸谨慎地睇来，他斟酌着开口：“不舒服吗？”

像面对一个没曾遇到过的艰难情形，还是对待一个不可磕碰的珍贵物件。

总之，她的气还是缓缓散了，她坦然道：“不舒服。”

他想过来，江晚抬手拒绝，两臂夹着被子，露出裸露的锁骨，她睨他，让他出去了，被子下的**可没想让他再看。

拎起酸软的四肢给自己缓缓穿好衣服，开门，挪移出去，进卫生间洗漱，没费力气关着这个门，她先瞥了瞥锁骨上的痕迹，想磨牙，望着镜子里水润的像被上了色的粉脸，发了会儿神，慢腾腾开始挤牙膏。

不知什么时候他就在门边看着她，江晚鼓着腮帮涮口，抬眼时吓了一跳，他的目光凝视着，“你干嘛？”怪吓人的。

“等你一起吃饭。”他倒是如常。

“哦，那等会儿。”

“嗯，不急。”他的眼神似带歉意和安抚。

江晚拿牙刷的手抖了抖，他的神情比他昨晚清晰真切不知多少倍，轮到她不自在咳了下：“你出去等。”

“有什么事可以叫我。”他说完，转身离开。

倒没到那种地步。江晚低眉又咳了咳。动作加快，收拾完毕，还给脖子上了层带遮瑕的美白乳。

痕迹变淡，她拖沓着脚步出去，在他目光的洗礼下走到餐桌边，眼睁睁看他眉间的沟壑越蹙越深。

她动作放轻，不知怎的有些胆颤心惊的意味？

“开动吧。”

放开浮绪，坐下后开始进食。耗了体力吃得多，吃完了有人适时递上纸巾，她打了个嗝，挺好。

“你要不要休息一天？”他给出提议。

江晚擦嘴的动作一停，摆手。

其实过了也不疼，当时也是瞬间的事，没颜色文里那么夸张到被车碾了，走不动路快散架，但不舒服是真，第一次不适应强度，还做了这么久，是谁也遭不住。

她瞥了他一眼。

谁知道看他弹琴，弹着弹着竟弹到她身上了……还弹这么……咳她真成了用过了度以至于发热发烫的弓弦。

一只宽大微凉的手覆上她的额，没注意他已经走到她跟前，“那你注意休息。”

她对上他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面有认真，这样炽热的眸光，她撇开一点，要上班，快迟到了，不能沉迷美色，她告诫自己。

理智恢复之余撞见了一个绿色的加号袋子，喑沉的男音道：“早晨刚买的，不知道需不需要，要涂吗？”

江晚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表情，有些气，又不知道气什么，他真够体贴不是，“不太需要，我可以帮你涂。”

她以没有波澜的语气道：“你背上自己应该涂不到。”

又是注意身体，又是恳切言语的，她轻哼一声，她是没把持住，他的行为表现得还不是甘之如饴。

他们一个“弹琴”，一个“作画”，融合得不是挺好？

他顺势摸摸她的头，给的回馈却是：“小野猫。”

气很容易翻涌就起，其实很没必要，也显得莫名其妙，像闹脾气一样。

她有这样的念头，却没来得及阻止，就在他的话中，泄得一干二净。

江晚捉住他的指尖，像磨牙一样摩挲他的指纹。

她发现某人越来越自如地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同时，自己也对他越来越放肆了。

是放肆吧？

“我送你上班。”

“嗯。”江晚懒散抬眉。

昨天没接到的班，今早就送上了。这次是晏今朝亲自当司机，昨晚没开走的车这才启动，到了公司楼下车库，她左右瞧了瞧，没什么人准备下车。

晏今朝伸手过来捏了捏她的，说：“晚上来接你吃饭。”

江晚回头答：“好。”推开了门。

晚上去的是芳菲，吃到半程，她正对一个乳鸽感兴趣，甜，有一股奶香，辣椒油和葱丝恰到好处。晏今朝忽然转头说可能要来一个朋友。

“谁？”

“梁衡，这里老板。”

话音刚落，门就敲响，接着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进来，气质一看就很精英。

江晚搁下汤勺，正要站起来。

“嫂子，坐，别拘着，就自己地盘，我就是好奇过来看看他金屋藏娇的美人。”梁衡嘴里瞬间蹦出许多，边让她坐，边自己也坐下，松松领带，脸上带笑，打量他们两个。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但像嫂子这样从里到外的气韵十足的女人，难怪了。”

“看够了吗。”相比他的热情熟稔，晏今朝从眉眼到话语都显平淡，却又透着一股子自然亲近。

晏今朝说：“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梁衡一句反问，瞪他，“你小子说好的带我见嫂子，多久了，见你一面比见领导人还难！”

“忙，没空。”晏今朝拿过江晚的碗，给她盛了汤递来，“尝尝这个。”

“谢谢。”江晚侧头冲他道，热气后的笑意氤氲。

梁衡左右看看，暗啧一声，“你还有这样一面，难得，怎么，我打扰了你还不给介绍认识嫂子的机会了？”他向她伸手，“那我自己来了，嫂子，我叫梁衡，很高兴认识你。”

晏今朝瞥他，梁衡讪讪收手。晏今朝如同降尊纡贵般颔了首：“你嫂子叫江晚。”

江晚瞄了一眼晏今朝，觉得他们相处有趣，转头对梁衡含笑：“第二次见了。”

梁衡一顿，眯眼一笑，“嫂子还记得啊，第三次，有一次在路过碰见，没好意思打扰。”

“和嫂子还是有缘分的不是。”他对晏今朝说，递了个有些意味得瑟的眼神，好像是说自己眼光够好，那晚一眼就把他的人认出来，要感谢他。

晏今朝没理他，继续给江晚夹菜。

“嫂子亲切，不像你。”梁衡扫扫鼻梁，对江晚说，眼睛嫌弃似的点了晏今朝，又转回来，“嫂子觉得这里怎么样？有没有看得过去的地方？”

“这里很好，跨年时有来过，环境和餐食都好。”

“合胃口就好，有什么想吃的给厨师说就行，可照口味做，每天都有不同的专属新菜。”

江晚扬眉：“每天都有新菜？”

梁衡朝晏今朝扬了下巴：“他不知道，他不挑，但每天这里都可为一桌VIP客人提供特供菜，提前半天就行，食材是新鲜空运。”

他打了个响指叫来门后的经理，晏今朝问她还想吃什么，江晚说不用够了。梁衡拍了下晏今朝，说隔几天几个聚一聚，让他留出时间，还必须带上嫂子，又笑着说让她赏光，江晚点点头，然后他有事先走了。

一会儿经理再进来，给了她一张黑金色的卡片，除了内敛的花纹和费瑟二字其余什么都没有，江晚看向晏今朝。

“收着吧，远维旗下百货商店都可以用。”

从通道到地下车库，坐上车，她扯出安全带扣上，晏今朝问：“想去哪？”

江晚随口就道：“随便。”

晏今朝就没说话了，车平稳驶在路上，《call me by your name》的前奏响起，光影掠后，一个个城市影像刷得不快不慢，有些是新景，有些是旧的。

过了片刻，他在后视镜看到了什么，转头提醒：“晚晚，有人跟，我加速了。”

啊？车的加速很快，江晚朝后视镜看，一会儿才看到是一辆黑色的车阴魂不散跟着，他们加速，黑车反应很快也加速，没拉开太大距离。

晏今朝眸色变冷，但动作娴熟，拉挡，转方向，几个错身，拐入新路，再几次移位，抢红绿灯前三秒过了路口，终于把车甩掉。

江晚心还漏了几拍，一是车速原因，二是没想到晏今朝会怎么果断、游刃有余，他像在赛车，而他是赛道上的王。

她有瞥过他半张冷暗沉着的脸，这种无意流露的调性，遽然戳中了她，怎么都得承认他完美贴合自己的审美。

只是半途一个小插曲，两人继续逛，车停停走走，不知不觉逛到了闹市。

车行进缓慢了。

“要下去逛逛吗？”

是晏今朝开口，他侧头来注视她，好像是察觉了她多看了几眼外面，江晚眨了眨眼。

晏今朝一只手搭在窗沿轻轻叩搭，有种倦怠的疏懒之感，“梁衡刚不是给了卡，看你要不要给他个面子。”

“下次吧，我想看电影了。”就是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没太成型，但好像不用太深思熟虑，反正他都会听。她忽而松泛一笑。

“赏脸吗？”

果然，他说：“那走吧。”正巧在附近停车的地方，一拐就进去了，还没回神就停好车了。

下车，晏今朝牵上她手。

“哎等等。”江晚拉他，“还没买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