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的迷离光色像无数蝴蝶的光翼,扑闪着生长在眼前的大厦上,大厦的主体是不同明度的蓝色闪烁更迭,明蓝、深蓝、宝石蓝和湛蓝色的光影杂乱无章地涌动着。
最中心那块瞩目的光屏上正播放着一些歌舞升平的新闻,雨丝被微风拉长,均匀而平缓地掠过屏幕上主持人的脸庞,落在地上。
一道人行天桥横接过来,天桥的另一端是瑞德大厦的二层,瑞德医院的入口处。
林寒溪站在人行天桥对面,仰头看着那块光屏,面色平静地撑着一把与她现在的身高并不相符的大伞。
虽然不撑伞可能会显得比较酷,但这雨是酸雨,还是究极加强版的那种,所以最好一滴都不要淋。
虽然酸雨并不是硫酸雨,不会出现淋一滴就从天灵盖腐蚀到脚底板那种恐怖事件,如果环境真的恶化到了那种地步,还是大家手牵手集体死翘翘比较痛快。
但是副系统说淋了会头秃。
它说这话的时候林寒溪正对着镜子面色纠结,她一方面欣喜于自己现在健康的发量,一方面又对它的长度忧心忡忡。
“我总觉得打架的时候污染物会薅我头发。”
副系统卡顿了一下:“...根据现有的数据分析,污染物的攻击手段主要是精神攻击,并不包括刻意针对人类头发的攻击方式。”
林寒溪对着镜子笑了一下:“开个玩笑。”她对着自己的头发比了一个合适的长度,手起刀落。家用机器人勤勤恳恳地过来收拾被剪下的头发,她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果然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灵机一动都最好别动,这个细看还不如乍一看的发型当然不在那百分之一里面。
“没事,问题不大。”她习惯性对着镜子笑了笑,于是镜子里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也露出个笑来。
天桥对面那座瑞德大厦,背靠一个在当地如雷贯耳的姓氏,安保极其森严,其余的楼层全是封闭的,只有二三四层对外开放。
原主的养母就是在这座大厦里接受人体实验,为原主换取消除污染后遗症的医疗针剂,然后她死于这场实验,她想保护的女儿为了给她复仇,伪造了一份录取通知,把某个该死的人送去了维尔哈。
但很显然,该死的人不止那一个。
要夜探这座瑞德大厦,林寒溪本来打算靠自己来源奇特的治愈系异能伪装成医护人员,让副系统黑进去搞张通行证出来,这样比较方便探听消息,但是被副系统拒绝了。
理由十分充分:“虽然联邦划分公民等级、治安管理形同虚设,还默许地方势力勾结搞一些科学伦理道德全面崩坏的人体实验计划,但是依据联邦法令,雇佣童工是要判处监禁的。”
林寒溪对着镜子里那张显然未成年的脸,:“......”
于是只剩下了扮演患者这一条路,系统伪造的病历和身份都很真实,她要扮演一个走投无路的重型污染物受害者家属,得知有相对廉价的医疗针剂之后求上门来,在过程中探听消息随机应变,简单地来讲,就是要走一遍原主养母走过的道路。
这一条路立刻被林寒溪质疑:“人家前几天才杀我灭口,我现在就凑过去假装新实验耗材吗?这个瑞德医院它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人家能做到这个地步还没人来找麻烦,至少不会脸盲吧。”
副系统回答她:“事实上,您现在的容貌已经无限朝着您本人方向转变了。”
“原来原主和我长的还不一样吗?我今天才照镜子,还以为我俩长一样呢。”
副系统刷刷弹出两张照片来对比,一张大概是原主的报名维尔哈时的证件照,长发披肩,眼睛黑白分明,整个人看起来灵气四溢,一眼就是很活泼的小姑娘,另一张是林寒溪自己在镜子前面的抓拍,容貌的差异倒还在其次,最关键的是气质。
林寒溪:“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疲惫和懒惰可以跨越我□□的界限...话说我看起来真的有这么懒散吗?好吧你不用回答了,我同意你的计划。”
林寒溪站在伞下等了有一会儿了,有点无聊。对面的光屏晃得她眼花,她想打个哈欠又怕人看到,硬生生给憋回去了,憋得两眼泪花。
她刚想问问副系统这还要等多久,一个干巴的中年男性就从里面走出来,和对面的她对了个眼神,眼睛倏然亮了一下,那张阴郁的脸上竭力挤个和蔼的笑来,招手让她过去。
林寒溪就势顶着两眼泪花走了过去,依据副系统的指示打招呼:“宋...宋医生您好,我之前跟您预约过的。”
瑞德医院里的画风陡然一变,所有的光怪陆离和色彩缤纷都被关在了外面,只剩下森冷的浅色。墙壁是浅黄和纯白,所有的灯光都泛着冷调,长长的走廊里布满了摄像头,闪烁着白光。
林寒溪跟着这位宋医生一路顺着长廊向里走,听着他的介绍:
“小许啊,你的情况我已经有了解了,你的舅舅现在怎么样了?”
“他现在异能退化得很厉害,我来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宋医生,你说的那个能治好我叔叔的医疗针剂,是真的吗?”
“是真的,原本也是没有的,是最近才研究出来的,咳咳...现在重型污染很普遍的,我们医院就收治了不少,但是这个东西很贵,你肯定是买不起的。”
“我知道,我是看有那个计划......”
说话间,林寒溪已经跟随宋医生到了一个封闭的检测室,检测仪器嗡鸣着,宋医生在桌子后面坐下,眯着眼对她笑笑:“先别急,那个计划不是谁都能参与的,你提交上来的资料里,说你是已觉醒的异能者,是吗?”
“是的,我有微弱的治愈系异能...”
桌子后面那张干巴的脸露出被竭力压抑的喜色来:“很好,你现在把手放到那个圆盘上,对,就那儿,我们要测试一下它的强度...”他说话的尾音黏连着,像毒蛇轻轻爬过手背。
林寒溪着实被他这个架势恶心到了,好在副系统及时发声:“已控制该仪器,将会为您展示合理强度。”
无形的数字世界里,一缕无害的数据流缠上了这座大厦,林寒溪依言把手放了上去,指缝间绿草盈流光,刻度计的鲜红色缓缓攀了上去,定在一个中等偏上的格子里。
宋医生几乎是下一秒就把一沓文件抽了出来放在桌子上,几乎要掩盖不住声音里面的热切:“很好,你合格了,来把这个签了,签了你就能救你舅舅了。”
林寒溪伸手拿起那沓文件最上面的一份,居中加粗的标题映入眼帘:“绿洲计划——志愿者自愿签署告知书。”她草草扫了几眼,即使早就有心理准备,还是被这份合同震惊到了。
一连串的放弃权利和“归瑞德医院处分”,一旦签下了这份告知书,她就立刻沦为了瑞德医院的医疗耗材,和所有的自由健康说再见,按这份告知书里的条款,瑞德医院“有权利”对她进行“必要”的实验,并且不对损害结果承担任何责任。
在不久前,原主的母亲就是签下的,就是眼前这样的告知书。
林寒溪竭力压抑着怒火,面无表情地翻动着这些文件,森白的灯光下,感觉每一页白纸黑字上都浸透了恶意和无辜者的鲜血。她这边一份文件还没翻到底,那边的宋医生就已然等不及了。
“怎么还不签?是有什么地方不好吗?你不救你舅舅了吗?在等什么?”他皱着眉头看着林寒溪,林寒溪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机械的摩擦声,对面宋医生的头裂开了。
并没有血糊拉碴的组织,黑色和蓝色的线路和晶体组成了它的内里,那些线路上发出噼啪的微响,游离着蓝光。林寒溪下意识后退一步,把手按在腰上想要拔刀,旁边的门开了。
进门来的是一个身形颀长的青年,一身白大褂,右手提着个小箱子向宋医生走了过去。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刻意,恰好挡在林寒溪前面。
“宋医生,副院说您情绪波动异常,让我过来看看。”
箱子打开了,林寒溪看了一眼,里面的工具出乎意料的好认:锤子、锯子、螺丝刀,还有一些大概是焊接之类的工具。
被他挡着,林寒溪暂时看不见宋医生的现状,无从得知宋医生现在是用什么在发声。只听见那声音含含糊糊:“啊,是吧,今天有个新的”他顿了一下“志愿者过来签字,我现在不方便,你等会儿记得把她带下去。”
“治愈系的志愿者很有用,你一定要...”声音戛然而止,而后传出了修理东西的动静,
“好的,我给您稍微修整一下,回头您记得去副院那里换芯片。”
又一阵令人牙酸的动静响起来,林寒溪几乎以为这男的在搞谋杀,过了一会儿宋医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行,陈医生,怪不得大家都说你是副院的得力干将,你这么一修复,我觉得好多了。”
“您过奖了,那我就先把她带下去了。”
他礼貌地对宋医生点点头,合上箱子,礼貌地后退,然后手按在林寒溪肩膀上,几乎有些粗暴地把她推到了门外,让她跟着自己走。林寒溪保持警惕跟着他,走到一个楼梯间后两人向下,一直保持优雅礼貌的陈医生立刻变脸。
“这个楼梯间摄像头是坏的,听我说,我不知道他们拿什么骗你,但你拿不到你想要的东西的,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我等会儿把你带出去,记住千万别回来了!我找个机会我也跑!”
陈医生看起来甚至有些崩溃:“这到底什么鬼地方!连未成年都骗!要死啊!”
林寒溪嗅到了同类的气息,于是她平静地说:“我知道。”
陈医生更激动了,压低了声音问她:“你知道什么啊你知道,这里是......”
林寒溪没让她把话说完,她把背在后面的手拿出来,手心里是团幽幽燃烧的蓝焰:“我知道,我昨天刚来,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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