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盂兰盆会

中元节将近,宫里要举行盂兰盆会,放水灯就是其中一项重头戏。放水灯本是祭水幽仪式的一种,在各水域先放流灯火,迎接到来的亡魂,帮亡魂照路,邀来同享香火。但对永琪和尔康这两位「好情郎」来说,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去博美人欢心。

永琪和尔康早早就约好小燕子和紫薇,盂兰盆会结束后在金水河边等他们。为了两对能分别独处,尔康约了紫薇在南边,永琪约了小燕子在北边。他们说,肯定会给她们做最漂亮的灯。

永和宫

永琪天天下了课就躲在书房,说是最近学业繁重,谁都别来打扰。然而愉妃却还是在永琪稍微离开房间的时候,发现了他是在做灯。愉妃上次见永琪这么埋头苦干,是给小燕子写书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觉得永琪又在给那个妖女做灯,正欲阻止。她走近一看,却发现那是莲花的形状。

愉妃之前去老佛爷那里请安时,看到过今年法船的图样,船身正是以一朵朵莲花点缀。晴儿请缨说留一朵让她来做,老佛爷笑得合不拢嘴,大赞她有孝心。难道,永琪这灯是给老佛爷做的?这回,是愉妃笑得合不拢嘴,难道永琪开窍了,要追求晴儿?即便不是,单纯孝敬老佛爷,也是好的。他不告诉自己,大概是怕自己吃醋,说他只给皇玛嬷做,而不给额娘做吧?那她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愉妃一直误会着,直到中元节当天早上,她再来慈宁宫请安的时候,老佛爷拿了晴儿做的莲花灯出来炫耀,说晴儿是唯一一个这么孝顺的孩子,她要把晴儿做的莲花放在船头。愉妃明白了永琪那灯不是给老佛爷做的,那只能是给那妖女做的了。她用力揉着手中的帕子发泄着,才让自己忍着回到永和宫。

永琪既做了灯,那肯定是今晚要跟那妖女一起放灯。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阻止永琪赴约呢?直接叫他不要去?肯定不行,最近永琪已经不听自己的话了。思来想去,也只有装病这个办法了。

于是,永琪下课回来,就看见愉妃躺在床上,一副虚弱的样子。迎儿说,愉妃昨夜梦见死去的妹妹,忧思过度,早上已经有些低烧了。却又强撑着去慈宁宫请安,吹了风受了寒,现在发起了高热。愉妃这话编得其实漏洞百出。虽然现在是七月,所谓的「鬼月」,梦见鬼魂好像很合理;但也正因为是七月,正值酷暑,又有什么受了寒的道理?说是中暑还差不多!

谎话编得如此低劣,是因为这么多年来愉妃的确不争不抢。也许是性子太无趣,相貌太平凡,她从来都不受宠,也没想过去争宠。运气好让她生下了永琪,她便一门心思扑在教养永琪上,后宫斗争,她从不参加。因此,她其实连最简单的装病都不太会。可她就是运气好,永琪是个最孝顺的儿子,根本不会怀疑她说的话。

永琪立刻说要去传太医,迎儿说太医刚走,就是还没来得及煎药。永琪这个孝子,就亲自煎药去了。整个下午,他守在愉妃床边,有时倒水有时喂药有时换帕子,而愉妃也一直喃喃念着他的名字。

天色渐暗,永琪换了衣服,正准备出门参加盂兰盆会。愉妃知道,要下猛药才能阻止永琪出门了。她假装梦魇,嘴里念念有词:「妹妹……是姐姐对不起你……你要寻仇,冲我来……别,别伤害我儿子!求,求你了……啊!不要!永琪!永琪!」她摔了下床,额头磕伤,红肿了起来。

永琪见状,马上高喊着「额娘」,回到她的床边,拉着她的手,说着:「儿子没事!」愉妃也继续念着:「永琪别走,陪着额娘,我害怕……」

漱芳斋的小燕子完全不知道永和宫的情况,正和紫薇高高兴兴地梳妆打扮准备出门。中元节,紫薇想要纪念她娘,穿了素色的旗装,小燕子自然也是陪着穿了淡雅的颜色。

盂兰盆会中,紫薇和小燕子跟其他小格格坐在一起,她们是其中年纪最大的,却是喝彩声最高的。紫薇从小几乎是被养在房中的小花,这是她第一次参加盂兰盆会,无论是一开始的僧侣诵经,或者之后的鬼神戏曲,都让她感到十分新奇,连连鼓掌。小燕子虽在宫外参加过盂兰盆会,但规模又怎可与宫里相比,而且她十分爱热闹,单是这么多人已经让她兴奋了,所以也是不断喝彩。

随着法船被燃烧殆尽,僧侣再一场诵经,盂兰盆会正式结束了。紫薇和小燕子离开人群,来到金水河边,相视一笑,一个往南一个往北各自赴约去了。

紫薇到的时候,尔康早早就在等着了。看到对方,他们立即露出了甜蜜的笑容。尔康一手牵过紫薇,一手把紫薇灯递给她。紫薇灯的花瓣层层叠叠,边缘微卷,宛如盛开的紫薇。淡紫红色的花瓣从花心向外渐浅,花蕊点缀金色丝线,灯底托着小蜡烛。烛光透过花瓣,映出柔和光晕,仿佛一朵浮于水面的紫薇花。

紫薇看得惊呆了,她不敢想象尔康居然有这样的手艺。「你居然有这么好的手工?不可能啊,之前在会宾楼帮忙装修的时候,我见你笨手笨脚的啊。」

「那是因为我在会宾楼没有用心,这次,用了一百倍的心思。」尔康说完,自己都觉得尴尬,之后说出真正的原因:「开玩笑。这个是额娘教我做的,她一片一片花瓣地检查,想不精致都难!」

紫薇满是感动,这代表,尔康的额娘也十分喜欢紫薇。她想起了夏雨荷,于是她双手合十,轻念着:「娘,你看,紫薇有爱护我的人了,你不用担心我孤苦无依了。」

尔康和紫薇一同把水灯放入河中,烛光摇曳,将思念与祈愿化为温柔的光,随波流向远方。

紫薇得到了未来婆婆的喜爱,小燕子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因着愉妃的「病」,永和宫的人并没有参加盂兰盆会。本来永琪的想法是,等愉妃吃了药睡着,他就出门赴约。可是愉妃一时说胸闷,一时说头晕,一时扶额喊疼的,让他迟迟未能出门。永琪心急得不得了,但是愉妃一直拉着他的手,他也不能离开。

金水河北边的小燕子一直等着。起初,河边热闹非凡,有家臣带着一家大小,也有初入宫的小宫女小太监。小燕子看着他们,伸长了脖子,还是没能等到永琪出现。

后来,夜更深了,金水河边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小燕子站累了,就背靠着护栏,蹲坐在地上。幸好这是夏天,不然更深露重、寒风凛凛、形单只影的,可是好不可怜。小燕子等了近一个时辰,苦笑了一下,想要起身离去,腿却麻了,一时站不起来。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在这里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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