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行动得很快,第二天晚膳后,就把永琪和尔泰叫到他房间「喝酒」。一轮寒暄、几杯下肚,永琪先沉不住气,「阿玛,您今夜召我和尔泰来,是有什么要单独吩咐我们吗?您请说。」
乾隆大笑,「哈哈哈哈好!果然是朕的儿子,够爽快!」乾隆转脸看向尔泰,「尔泰,你前两天不是问小燕子,心里的人是谁吗?朕替她回答,她心里的人是朕。朕现在正是告诉你们俩,别再打小燕子主意了。」
乾隆的话如同一道惊雷,震得永琪和尔泰瞬间僵在原地。
尔泰瞳孔骤缩,脑海中闪过小燕子拒绝他时干脆利落的样子——原来如此!难怪她不肯说出心上人是谁,原来竟是皇上!他脸色煞白,当即重重跪下,额头抵地:「微臣该死!竟不知小燕子心属皇上,先前多有冒犯,请皇上治罪!」
永琪却猛地攥紧酒杯,指节发白:「阿玛,这不可能!小燕子是紫薇的结拜姐姐,她向来把您当父亲般敬重,她怎会......」「永琪!」乾隆沉声打断:「你在质疑朕?」尔泰急忙扯住永琪衣角,低声道:「少爷!那日在大明湖畔你也听到,无论我怎么问,小燕子不肯说出心意,不正说明......」他说到一半突然噤声,想起小燕子提到乾隆时闪亮的眼神,胸口如坠冰窟。
在尔泰的提醒下,永琪从出巡以来的画面开始回忆,小燕子骑马是乾隆亲自教的;乱党刺杀,是小燕子以肉身挡住迎头劈下的大刀;杀父仇人事件时小燕子那毫无生机的样子,是乾隆唤醒……一切不解,现在终于明白了。事实摆在眼前,不到永琪不信。
永琪的拳头缓缓松开,眼中的不甘渐渐化作苦涩。他想起愉妃对小燕子的刁难——那些刻意的冷落、暗中的嘲讽,甚至故意装病让小燕子白等一整晚。而他除了私下安慰,竟无法真正护小燕子周全。「阿玛......」永琪喉头滚动,突然撩袍跪下,声音沙哑:「是我僭越了。您说得对,也许小燕子......」他闭了闭眼,「最爱的从来都是您。您也是那个,最爱护她的人。」
乾隆眼底闪过一丝意外,手中转动的翡翠扳指停了下来。
永琪举起酒杯,「只求阿玛......待她如珍如宝。我保证,不会再存任何非分之想......」话音突然哽住,再抬头时眼圈已红:「祝你们永远快乐。」
尔泰震惊地看着永琪,他以为永琪已经放下了小燕子,自己才斗胆追求,没想到永琪的心还在小燕子身上。乾隆凝视着儿子发颤的肩线,当初永琪和小燕子在一起时,他的确将自己的心意狠狠压下,可惜永琪一再让她伤心。乾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朕的女人,自然疼惜。朕也自有能力,护着她的天真快乐。」
窗外骤起夜风,吹得烛光摇晃。永琪盯着地上晃动的光影,恍惚看见小燕子初入宫时,在他面前表演戏法的笑脸。
北京城
十二月中旬,快马加鞭的福伦、傅恒和箫剑成功赶在西藏土司巴勒奔队伍到达之前赶回了京城。福伦和傅恒一刻也不能停歇,赶忙和礼部商讨乾隆等人回来前的安排。箫剑则是回到会宾楼落脚,当然,把他和小燕子的故事完本地告诉了柳青柳红,听得他们先是心惊胆战,后是无比庆幸。
十二月底,巴勒奔和小世子赛穆、小公主赛娅也提前到达了北京城。因着紫禁城的主人不在,礼部并没有把巴勒奔等人接进紫禁城,而是包了城中最为高级的客栈,让西藏一行人居住。巴勒奔等人也乐得能在北京城先玩几天,十分满意礼部这个安排。
一日,赛穆和赛娅兴致勃勃地在京城的胡同中穿插,路过会宾楼,正欲入内用膳。赛娅今天特意换上了汉家女子的鹅黄色罗裙,却掩不住高原儿女特有的阳光气息。赛穆比妹妹年长五岁,身材魁梧,眉宇间带着高原人特有的坚毅,腰间别着一把镶嵌绿松石的藏刀。
兄妹二人牵着马正要进入会宾楼,忽然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从人群中冲出,直直撞向赛娅的马匹。那马受惊扬起前蹄,老人应声倒地,抱着腿哀嚎起来。 「哎哟!撞死人了!外乡人的马撞断老汉的腿了!」老人穿着破旧的灰布衫,花白胡子一颤一颤,声音却出奇洪亮,立刻引来路人围观。
赛娅慌忙安抚受惊的马匹,用生硬的汉语解释:「不是我们,是他自己撞上来的!」赛穆皱眉上前,用流利但带着口音的汉语道:「老人家,你这是做什么?明明是你故意撞上来的。」老人不依不饶,一把抓住赛穆的衣摆:「大家评评理啊!外乡人欺负我们京城老汉了!我的腿啊,疼死我了!」
围观的人群开始指指点点,有人喊道:「外乡人就是不懂规矩!」「赔钱!赔钱!」
赛穆感到一阵烦躁,他轻轻推开老人:「请你让开,我们还要用膳。」这一推不要紧,老人顺势倒地,哭嚎得更厉害了。赛娅急得直跺脚,藏语汉语夹杂着辩解,却无人听懂。「住手!」一声清亮的呵斥从人群中传来。柳青、柳红一男一女拨开人群走来,双手交叉在胸前。
「光天化日之下,欺负老人,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柳红怒目而视,手中棍子直指赛穆。
柳青则较为沈稳,上前扶起老人:「老伯,您没事吧?」老人见有人撑腰,立刻添油加醋:「这对兄妹骑马横冲直撞,撞了老汉还想跑啊!」
赛穆气得脸色发红:「胡说八道!明明是他……」话未说完,柳红的棍子已经扫来:「看招!」赛穆本能地侧身闪避,藏刀都未来得及出鞘。赛娅见哥哥被袭,娇喝一声,从马鞍上抽出一条彩绸鞭子,啪地甩向柳红。「妹妹小心!」柳青见状也加入战局,四人顿时在会宾楼前打作一团。
赛穆与柳红交手数招,惊讶地发现这女子棍法精妙,力道十足。一个回旋棍扫来,赛穆不得不拔出藏刀格挡,金属相击之声清脆悦耳。「姑娘,这是个误会!」赛穆边挡边喊。「少废话!」柳红攻势更猛,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外族男子的武功路数奇特却有效。
另一边,赛娅的金鞭如灵蛇出洞,柳青一时竟难以近身。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叫好声、惊呼声此起彼伏。就在战况胶着之际,一道白色身影如惊鸿掠至,轻飘飘落在四人中间。来人约莫二十五六岁,一袭白袍,手持一柄未出鞘的长剑,面容俊逸,眉宇间透着几分超然。
「大街上斗殴,怕是会祸及无辜。」白衣男子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柳青柳红见到来人,面露喜色:「箫剑!」赛穆警惕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将赛娅护在身后。箫剑微微一笑,突然出手如电,一掌拍向赛穆肩头。赛穆急忙举刀相迎,却见箫剑手腕一转,轻轻在刀背上一弹,藏刀竟脱手飞出,稳稳插在旁边的木柱上。
赛娅见状,鞭子直取箫剑面门。箫剑不慌不忙,两根手指夹住鞭梢,轻轻一带,赛娅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箫剑适时伸手扶住她,两人四目相对,赛娅忽然红了脸颊。「这位姑娘,得罪了。」箫剑松开手,退后一步。
就在这时,人群中挤出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指着地上的老人大喊:「又是这个『瘸腿张』!专门碰瓷外地人,前天刚讹了我二钱银子!」
众人哗然。老人见被识破,一骨碌爬起来,腿脚利索得很,转身就要跑。柳青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后领:「老伯,您的腿好了?」现场顿时哄笑起来。
柳红尴尬地收起棍子,向赛穆抱拳:「这位……公子,方才多有得罪。」赛穆摇摇头,捡起藏刀归鞘:「误会解开就好。」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柳红的身影。
箫剑正欲离开,赛娅却拦在他面前,仰着脸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你……很厉害,居然能打得过我哥哥!我叫赛娅,你叫什么名字?」箫剑微微一怔,看着眼前这个异域风情的活泼少女,礼貌地回答:「在下箫剑。」「箫……剑……」赛娅一字一顿地重复,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另一边,柳红正在向赛穆道歉:「实在对不住,我们太冲动了。」赛穆摆摆手,忽然问道:「姑娘使得一手好棍法,不知师承何处?」
柳红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家传的粗浅功夫,不值一提。」两人相视一笑,之前的敌意烟消云散。
初到京城,就如此精彩。赛穆心想,这趟京城之行,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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