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直到日上三竿,宁亦姝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自从家里出事后,她几乎夜夜辗转反复难以成眠,已经好久没有像昨夜那样安安稳稳的睡一觉了。
宁亦姝慢悠悠的坐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手撩开床帐,明媚的阳光一下子涌到眼前,宁亦姝不适的微微垂眸,瞥了一眼整整齐齐摆着床边杌子上的衣服,翻身下了床,穿好衣服,绕过屏风出来看了一圈,发现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这两日她的一日三餐都是五儿替她去厨房取的,眼下这个时辰,想来五儿是去厨房了。
宁亦姝倒了些水洗漱了下,坐到镜台前将自己一头乌黑的长发简单挽成髻,顺手从妆奁里拿了支玉簪带上。
宁亦姝望着铜镜里自己素雅清丽的脸,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思考父亲的案子。
想到父亲的事,难免会想到昨日赫之瀛的那番话。
宁亦姝起身走到床边,将赫之瀛留给她的那块玉佩从枕头下拿了出来。
玉佩约莫鸡蛋那么大,色泽莹白,通体温润,一面雕了福禄祥纹,一面刻了一个瀛字。
宁亦姝坐在床边,望着手里的玉佩正沉思,忽听一声的敲门声。宁亦姝将玉佩塞进衣服里,起身往外走了两步,听外面的人又敲了一声门。
“谁啊?”宁亦姝不知来人是谁,不敢随便开门,停在门边问了一声。
“我是孙妈妈。”外头传来一个妇女的声音,“宁姑娘快开门。”
宁亦姝仍不安心,又问道:“你找我何事?”
“哎呦,我的姑娘欸,你怕什么?”孙妈妈笑了,声音一低,“是关于你父亲的事,姑娘快开门,我不骗你。”
宁亦姝一楞,心里虽有些奇怪,但事关父亲,她实在好奇,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上前打开了门。
门外站在一个体态丰腴的妇人,瞧着倒是慈眉善目的样子。
“宁姑娘,”孙妈妈一笑,开了口,“外头有个爷让我把这个交给姑娘。”说着,将掩在袖子里的一封信递给宁亦姝。
宁亦姝迟疑了一下,伸手把信接了过来。
孙妈妈福福身,扭头走了。
宁亦姝一直望着孙妈妈远去的背影,直到人彻底消失不见,才转身回了房,将房门关好,方才把信拆开。
信是五城兵马司的一名副指挥使写的,这人名唤孙旭,自称是宁甫的朋友,说他知道一些宁甫案子的事,想约宁亦姝见面谈谈,另外附了一首诗。
宁亦姝从没听父亲说过他在五城兵马司有朋友,对于信上所言本是不太信的,可见了那首诗,却有些犹豫了。
诗是宁甫年轻时写的,知道这诗的人不多,且都和宁甫关系比较近的。
宁亦姝如今活着的唯一念想便是父亲的案子,她把这事看的比她的命还重要。不管这人是真的来帮她的还是另有所图,她都想要去见见,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但她不能错过任何可能帮父亲翻案的机会。
宁亦姝将信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的翻看,开始盘算去赴约的事。
五儿提了饭回来,见宁亦姝一动不动的坐在桌边盯着一封信看,将手里的食盒轻轻放下:“姑娘看什么呢,吃饭了。”
宁亦姝将信收了起来,看着五儿打开食盒把饭菜一样样拿出来,微微蹙着眉:“我下午要出去一下。”
五儿端着碟子的手微微一顿:“姑娘要去哪儿?”
宁亦姝和五儿才相处了不过几日,自然不会完全相信她,搪塞道:“去见一个人,我一会去和三娘说。”
五儿没再说什么,替宁亦姝摆好饭菜,提着食盒出去了。宁亦姝只当五儿有事,也没在意,匆匆吃过饭,去了三娘的房间。
三娘正歪在贵妃榻上歇息,似是等宁亦姝来一样,见宁亦姝进来,坐了起来:“宁姑娘,你来了。”
宁亦姝走到贵妃榻前,向三娘说明了来意,问她下午可不可以出去一趟。
“按着教坊的规矩,得有人来请姑娘,递了名帖付了钱,姑娘才能跟人出去,”一顿,三娘笑了笑“不过,我先前就说过,宁姑娘若有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你想出去,我自然允许,不过,你不能一个人出去,要带着五儿一起,另外,天黑之前务必要回来!”
*
宁亦姝回到房间见了五儿,将三娘的话告诉了她,五儿没有异议,又问了问宁亦姝要去的地方和出门的时间,说要提前让人准备马车。
宁亦姝不疑有他,将信里约好的地点和时间一并告诉了五儿,五儿立马出门准备马车去了。
宁亦姝将那封信拿出来又看了一遍,她说不不清此时的感觉,一下子有些天真的幻想父亲的案子就此能出现转机,一下子又觉得这事蹊跷,未必可信。
怀着这样忐忑而矛盾的心情,宁亦姝和五儿一起乘马车去了信里约好的地方,城南的太白楼。
太白楼因其自酿的白芍酒在京城里小有名气,宁亦姝和五儿到太白楼时,酒楼门口熙熙攘攘的围了不少人。
宁亦姝站在人群外,好奇的张望了下,听到围观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
“听说五城兵马司的人抓了个小偷。”有人道。
旁边的人马上反驳:“不是五城兵马司抓人了,是有个爷抓了个五城兵马司的人。”
……
宁亦姝听他们说来说去都和五城兵马司有关,偏巧她来要见的也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心里不免生了些不安的感觉。
太白楼门口又是一阵骚/动,一个穿青衫的男子押着鼻青脸肿的孙旭走了出来。
宁亦姝不认识孙旭,但那青衫男子她倒是见过,前两日在永乐坊赫之瀛帮她打倒那个醉汉后,就是让这个人善的后。
宁亦姝见了这人,不免会想赫之瀛是不是在这里,正想着,那青衫男子突然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微微一笑。
宁亦姝一楞,却听站在她身边的五儿道:“宁姑娘,咱们进去吧。”
宁亦姝凝了五儿一眼,本想从她脸上看出点端倪,但五儿这人脸跟白玉雕的一样,清雅凝白,没有一点儿表情,宁亦姝什么也看不出来,虽心里想问问两人是不是认识,但又觉得太过唐突不好说出口,有点怏怏不乐,转身进了太白楼。
宁亦姝到了约好的那间雅间外,站在门口迟疑的一下,才抬手轻敲了下门。
“进来。”门内有人应了一声,那浑厚低沉的男音,宁亦姝听着有些耳熟。
宁亦姝一时没反应过来房里的人是谁,缓缓推开门,只见正对着门的红木八仙桌边大马金刀的坐着一个人。
竟是赫之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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