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说的是,虽然那时我已经毕业,工作了两年,可我没吃过很多苦,见识的险恶也比较少。换句话说,接受过本科教育,可要论思想的复杂程度,或对人性了解多少,我的水平仍旧像个单纯的小孩子。至少懂事之前,金穗和从顺舟没有离婚,周围的朋友也一直对我很好,上大学后,同学们脱离了高中的枷锁,各个心怀梦想,准备大展拳脚,没有人泼冷水,日子平淡而快乐。所以,我总以为“爱”是美好的。直到我和许昂的感情出现问题,一切变得复杂。
也许是我想得太简单了:认识一个只爱我的男人,结婚,买房,生孩子,平淡地过完一生,做我父母没有离婚的翻版,不是很好吗?不是应该的吗?也正因我为人简单,所以纵然他心里给别人留了位置,我却没有怀疑他对我的爱。他依然会为我们的未来省吃俭用,会在忙碌时尽量回复我的消息,会将就我的口味点菜,会在我睡不着的深夜里强打起精神和我聊天,只要我慢慢忘记先前的一切,结婚后,那间房子会彻底空下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在商场里逛了逛后,我和金穗觉得疲累,所以打车去了她家。离婚后,除了房子和车以外的财产一人一半,房子归金穗,车归从顺舟。车开到楼下,我看见单元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下车后,出租车开走,金穗站在原地,对那个男人说:“不要再来找我了。”
这时我才明白,这就是金穗暗恋过的那个白月光。他很高大,虽然有些不愿意承认,可他的确比从顺舟帅气,而且饱经风霜的脸上线条很干净,依稀看得出一些少年感。
我跟在金穗身后上楼,沙发旁边堆得高高的箱子令我震惊。她说她在准备卖房。
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想去绿化更好的新小区住,一个人不需要那么大的房子。看着从小住的房子如今空荡了许多,更像个马上被遗忘的仓库,四壁清冷,仿佛人只剩一副骨架,美丽的血与肉被消磨,曾幸福的婚姻破裂,我无言地在房中走来走去,拿各处角落和记忆里的画面进行对比,走到厨房时,看见了窗外站在楼下的男人。
“你们没有说清楚吗?”
金穗换上旧睡裙,坐在沙发上点起烟,丰腴的手将披散下来的凌乱卷发撩到肩后,我看不清她的眼神。
“说再清楚,也敌不过他故意装睡。”她说。
“我还以为,你们不结婚,至少也会相伴走下去。”
“没人陪伴,大不了孤单一点,等你长大就知道了,孤独是老天爷送给你的礼物。”
“只要你想,肯定一大堆人追。”
“今天的股市怎么样?”
“股市?我不炒股的。”
“我也不在意谈恋爱。”
“为什么?”
她换成侧躺的姿势,想了想,吐出口中剩余的烟,“我找他时,还以为他是当初那个人,就是16岁的我以为的那个人,可后来才知道,他长得太大、太远,回不去了。”她顿了顿说,“我也不会像以前说爱就爱,爱是个珍稀物品,别人哄骗你掏出来,被挖空的就是你。”
我感到无奈,坐在一旁垂下头。
她说:“还没离婚的时候,撑不住了,就想想他,想到他和那时候的自己,心里甜甜的。但说到相处,他未必比得上你爸爸。我和他,都是离婚了后才遇见,相处一场,也算给彼此的盼望画个句号。只不过,有些东西看上去很美好,走上前会发现,是一场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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