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再拜灶王爷

何中华见我来了,他给了我个眼神示意我跟他去屋里,他旁边的年轻男人礼貌的朝我颔首,我也礼貌的点头回礼。

“何表哥,”逗狗的姑娘站起身挡住了我的去路,转头对何中华说:“听我一句劝,不要和她走太近。”

“我能看到他背后的生魂,”我抬手指向她的腰侧,语气平和的说道:“你可以用你的镜子验真伪。”

姑娘没有明显的动作,她只是眼睛下意识的往我所指的地方偏了偏,我没有因为说出她的秘密而表现出得意,主要是这种事情没什么好得意的。

自行车已经被秦风推到了院子里,他还很细心的把院门关上栓好,免得有人闯进来看到不适合被外人知晓的事情。

“清玉,”年轻男人挡在姑娘身前,一脸严肃的说道:“这位同志是表哥的客人。”

清玉皱着眉想把碍事的男人推开,没想到对方纹丝不动,她自己反而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幸亏被身边人眼疾手快的扶住。

她弱的实在反常,我不禁怀疑她也是重生的。

清玉是个孤儿,出生不久就被遗弃在道观门口,她自幼长在道观中,跟着师父和各位师兄师姐练功修行,她的身体可以用强健来形容。

此时的她不仅一脸菜色,她的头发也没有光泽,就连那双原本应该很灵动的杏眼也变得暗淡没神采。

她很像被鬼采了阳气,那副样子比我的样子还像鬼。

“我叫燕祟。”

我主动自报家门,不管清玉有没有重生,我这句话都挑不出错。

清玉脸上的表情在听到我的名字后变得复杂,有震惊有疑惑,有诧异有不解,但最多的是不相信。

我不想多费口舌,直接抬起双手掐了个地府公务员独有却不常用的祭魂诀。

这里的祭魂不是用什么祭谁的魂,而是用谁的魂祭什么,语序一变,生死就难料了。

地府公务员的考核内容最重要的一项就是手诀,从名字到用途再到使用场景以及使用规范,考核参考手册手诀篇虽然叫篇,但相关书籍摞起来近两米高。

这么多手诀中有一小部分使用频率极低,有极个别手诀自从诞生起也只使用过一次。

祭魂诀虽然使用次数少,但有记录可查的有四次,最近一次的使用者是我,而为数不多的见证者中就有清玉。

不同于我之前使用的驱邪诀,祭魂诀的作用对象是活人,更准确的描述是故意造成百人死亡的宗教人士,应众冤魂要求,地府特批用此人的魂魄祭奠冤魂。

上一世在二十多年后出现了一个邪教,邪教教主借宗教名义不仅大肆收敛钱财、欺辱女性,他还挑唆教徒**殉教。

教徒们**后没有如教主所说的那样灵魂上天堂,反而被勾魂使带去了地府,幡然醒悟的他们一起去阎王爷那里求阎王爷让他们回阳间报仇。

正义感爆棚的阎王爷查明事实后就准许了他们的请求,按照规定他派了五名监察使全程督管。

二十年后的社会风气跟现在早就不一样,鬼鬼神神的事情也早就不是什么不能提及的事情,人们对名利的追求反而让这些东西变得受人追捧。

邪教教主虽然是个搞邪教的,但他没有请神斗鬼的本事,他还特别迷信,一发现身边有诡异情况,他立马花大价钱从国外请了位专精此事的大师,去报仇的鬼魂被大师杀了个七七八八。

事情如果只是这样,地府还不至于动用祭魂诀,可那个大师杀了五个监察使,这和公然向地府宣战有什么区别。

如果对方是带着千军万马来的,地府理所当然的要派出平时没啥存在感的阴兵阴将,但人家只有一个人,他们派阴兵出马就有欺负人的嫌疑。

阎王爷思来想去,又跟各部门同事开了个紧急会议,最后决定让我去办这件事。

虽然大师是外国人,但在我们的地盘上草菅鬼命,按照国际惯例,这种情况应该适用案件发生地的法律规定,所以我们地府的所作所为都合理合法。

我一个祭魂诀送走了两个始作俑者,魂魄祭了,身体自然也活不了,而他们的死因被定性为猝死。

至于清玉为什么会看到我使用祭魂诀?

她自己给我的解释是她师父和她受邀到邪教教主家里做科仪,给他祈福消灾,只是万万没想到会遇到冥差去执法。

再次看到祭魂诀,清玉脸上的不敢置信还在,但她眼中的怀疑消失了,我也可以确定,她也重生了,就是不知道她遇到的是什么机缘。

“你,你……”清玉斟酌再斟酌才说道:“你的样子有些不一样,我一时间没认出来。”

我没为她解惑,只是朝她点了点头就绕过她往正屋走去,顺便示意何中华一起进去,至于其他人要不要一起进去,那是何中华要考虑的事情。

何中华对这里的人都很信任,他让清玉和她身边的男人也一起进屋,他显然不想跟他隐瞒这些事。

“他是我亲表弟宋书廷。”何中华向我介绍他表弟,但他没有向他表弟介绍我的意思。

我朝宋书廷礼貌的点了点头,随即就将视线转向了何中华,我对宋书廷的事情了解一些,但现在最重要的是那个花天价买走我头发的人。

“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我自己找了个普通的木凳子,挑了个离何中华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

何中华深吸有口气,皱着眉说道:“你走后不久老孙就来了,他东拉西扯了半天才把话题引到假发套上,我让六子把新收的头发拿给他看,他看后很激动,他嘴里念叨着什么终于找到了,之后他也不还价,直接让人去储蓄所取了钱给了六子,随后他迫不及待的带着东西离开了。”

我对卖头发的过程不怎么感兴趣,“说说你感兴趣的事。”

何中华给我简单讲了一下老孙的基本情况,以及事情的大概经过。

老孙名叫孙家坤,今年五十二岁,出生在东南亚某国,祖父那一辈下南洋,辛苦打拼下一大份家业。

二十年前,正值壮年的孙家坤遇到了一些事情,再加上其他很多原因,他不得不妻儿留在南洋,独自一人他回到了祖父的故乡。

他祖父的故乡正是七星镇下辖的广兴村,跟其他位于河谷平缓地的村子不同,广兴村位于群山之中。

广兴村村民以前想到镇子上需要翻好几个地势险峻的山头,孙家坤来了之后花钱修了一条出村之路。

为了改善村民们的贫困生活,孙家坤还自掏腰包,利用自己的关系从国外引进很多水果品种,不断尝试适合他们那片山林的水果。

虽然广兴村到七星镇的水泥路修通了,但从七星镇到县里还有一大段土路,想将大批新鲜水果运出七星镇,其实并不现实。

孙家坤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又投资建了红星食品厂,后来他响应号召,红星食品厂完成公私合营。

何中华是六年前来的七星镇的,他没说他来这里做什么,因为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孙家坤经过中间人的介绍认识了何中华。

两个人的关系其实只能算简单的合作关系,一个月前,孙家坤找上何中华,他说他家里遇到了一点儿麻烦,食品厂的大部分货款都被他借给家里救急,他想向何中华借一笔钱维持食品厂的运营。

何中华不是万恶的资本家,但他绝对是个生意人,做生意嘛,最起码不能做亏本买卖,最好还能拿到更多的利益。

孙家坤给出的条件让何中华心动,但他很理智的要求去食品厂察看工厂的真实情况,免得孙家坤把他当冤大头坑。

食品厂的情况让何中华很满意,他很快就跟孙家坤达成合作,然后孙家坤就在自己家设宴款待他。

何中华那天喝醉了,再加上下起大暴雨,何中华就留在孙家客房住了一夜,第二天上午才被孙家坤亲自送回镇上。

自那之后,何中华就总是感觉自己胸闷气短,他也去医院做过检查,可查不出任何问题。

没被我点明之前,何中华不仅戒烟戒酒,他还改吃素了,他很担心他是得了什么病。

被我点明有生魂抱了他脖子一个月,再加上孙家坤对我那头秀发诡异的态度,何中华越想越觉得孙家坤很不对劲。

仔细回忆他住在孙家客房那晚,很多被他忽视的细节终于被他想起来,他那晚醉的厉害,却一直感觉有个人影站在他的床边,他好像还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忽远忽近的不停的叫他的名字。

还有一件事,他第二天离开那间客房的时候,他好像被什么轻轻拉了一下。

他当时头昏脑涨没当回事,继续往前走却又感觉有什么东西跳上他的背,很轻,所以他还是没当回事。

何中华一脸疲惫的捏着额头,“所以她试着向我求救过,被我一再无视后不得已才跟着我?”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只能说:“一般人很难看到他们,更别说跟他们交流。”

何中华也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收拾好心情抬头问我:“她的身体会在孙家,还是在食品厂?”

根据何中华给我讲得这些事情,我给出我的判断:“最大的可能是在孙家。”

听了我的回答,何中华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宋书廷想拉他没拉住,不过他往前走了两步就停下了,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又回到沙发前坐下。

没办法,我正坐在门口,何中华想出门就得路过我身边,而他靠我太近对他背后的生魂不好,理智尚存的他还记得要跟我拉开距离。

见他冷静下来,我朝神色阴郁的何维民招手:“走,去拜神。”

何维民站起身后先环视屋内,然后才说:“六子叔还没回来。”

我啧了一声,暗骂自己大意了,忘了把六子那个最合适接神的重要人物带回来了。

去家属院接六子,一来一回最少要二十分钟,我实在不想浪费这个时间,于是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是不能……”

我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赶紧的,你妈还等着你去救她呢。”

虽然我也不是十分确定他爸背后的生魂就是他母亲的。

听我这么说,何维民也不说废话了,我们去了厨房,灶神像还在那里贴着。

“我去买些贡品。”

我拉住准备出门的何维民,“点香,就这么拜。”

“等一下,”清玉走了进来,她把手里的三支细香递给何维民,“用这个。”

何维民没有马上接,而是转头看我,见我点头,他才接过细香道了声谢,再划燃火柴将细香点上。

“我这次要怎么说?”何维民转头问我。

我略作思考后回他:“你告诉他,我有十万火急的事,需要马上见到土地娘娘。”

何维民指着自己,再问:“是我吗?”

我指着自己,回他:“是我,我叫燕祟。”

何维民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转回身举起手中的细香开始拜神。他闭着眼嘀嘀咕咕好一会儿,然后郑重的将细香插进临时香炉里。

三支细香烧的极快,一分钟不到就烧完了。

何维民看看我,又看看香炉,再看看清玉,接着又看我。

见我不说话,清玉就给他解释:“灶王爷食了香火心情好,已经去办正事了。”

“哦。”

何维民应了一声后就左看看右瞧瞧,一会儿整理一下案板,一会儿擦擦灶台,那没事非要找事做的样子,看着都替他尴尬。

我看向清玉,她双手抱胸靠着墙闭目养神,眼下的乌青让她看起来十分憔悴,那样子好像随时会往外冒死气。

一个人身上冒死气,不是已经死了,就是马上要死了。

“你回来几天了?”我出声问清玉。

何维民转头看我,发现我看的是清玉,他就没有吭声。

清玉大概是没有听到何维民的回应,她睁开眼发现我在看她,知道了我问的是她,于是她说:“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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