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画张灶神像

我也说不清泰山令是什么,我只知道拥有泰山令就拥有了替天行道的资格,他们说泰山府主持天下事宜,泰山令只给维护天道公正的魂魄。

想到刚拿到手还没捂热的泰山令,我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我那么辛苦那么努力换回来的希望,结果又没了,真是,天理何在呀!

哀怨两秒就行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再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与其想那些没用的东西,还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继续按照赵怀民的计划等死,这不是我的性格。

我的右手揣进裤兜,手指碰到一个凉丝丝光溜溜的东西,我把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个现在很常见的褐色玻璃药瓶。

玻璃药瓶里装满了黄豆大小的黑色药丸,药丸子闻起来没什么味道,吃起来口感微凉微苦。

我四五岁的时候才开始记事,从那时候我就在吃这种药丸子,苏妍心说我有一种先天疾病,不吃这个药就会死。

以前的我什么都不懂,现在的我看一眼就知道这丸子里的猫腻儿。

药瓶里的每一粒丸子都被浓郁的鬼气浸透,这种丸子吃的时间久了,整个人就会被鬼气腌入味,不论是身体还是魂魄。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驱邪印才发挥作用。

可能我的命格真的不一般,但我死后能被赵怀民炼化成让地府都忌惮的厉鬼,这其中必然有这鬼药丸的功劳。

现在这个时代很难找到得道高人,就算我运气爆棚找到了,我想达到赵怀民那种程度,没个百八十年是不可能的。

我现在二十一岁,赵怀民会想尽办法在我二十三岁生日时要我的命,我只有两年时间,由此可见修正道根本不适合我。

既然正道走不通,那就另辟蹊径,想办法利用累积在身体里的鬼气提升自己的实力。

如果活人无法利用鬼气提升自己,那我就学习赵怀民,杀了我自己,以魂魄的形态把赵怀民逼我走过的路再走一遍,然后加快速度重新拿到泰山令制裁为祸人间的赵怀民。

我不觉得我的生死观有问题,我做鬼比做人的时间久,而鬼对肉身的生死不像人那么执着。

当然了,我也不会那么贸然寻死,反正我有两年的时间,而我死后只需要几个月就成长为拔尖的厉鬼,所以我决定给自己一年的时间,如果一年里没找到既能活着又能变厉害的办法,我就还做厉鬼。

我人生规划的大方向定好了,接下来就要考虑我是回王杨村跟苏妍心母子三人折腾,还是像上一世一样去部队家属院?

回王杨村势必要跟苏妍心斗智斗勇,我只有两年时间,我完全没有必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不重要的人和事上。

去家属院的话,虽然会有很多是非找上我,但这些是非都是因为我跟张靖骁结婚造成的,往深了说就是张靖骁造成的,跟我关系不大。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是非天天有,不听自然无,就算说闲话的人舞到我面前,只要我坚决无视不参与,有的是人急着澄清谣言。

虽然我不想跟张靖骁结婚,但张靖骁的优秀是人尽皆知的,部队里有的是人爱他护他,只要他自己不作死,他一定前途似锦。

所以去家属院才是正确选择。

只是我现在身无分文,除了提包里那两件换洗的衣服,我连被褥都没有。按照上一世的经验,张靖骁一走就是六个多月,而他在家属院里安排的住处连个床板都没有。

家属院里有单纯善良的人,我厚着脸皮去求去借,人家也会尽心尽力的帮我,我上一世就是这么过来的,但我现在不想那么做了,我决定把我的头发买了。

我整个人糟糕透了,头发却油光水滑,再加上上一世赵怀民剥我头皮的事,我现在对我的头发完全爱不起来。

既然看着就心烦,不如把它卖了换钱,正好赚一笔生活费。

只是要去哪里卖头发呢?

按道理来说黑市里收长头发的小贩比正规理发馆出价高,可问题是我不知道七星镇的黑市在哪里。

没办法,我们家孤儿寡母,要是不小心被人抓住小辫子,我那柔弱可欺的娘就晚节不保了。

虽然我不知道黑市的位置,但我认识知道位置的人。

我踩着坑坑洼洼的土路,在狭窄的巷子里左拐右拐,两侧是灰扑扑的低矮平房,每家院子里都种着枣树,快要数九了,枣树上早就没了叶子,只在顶端留着几颗摇摇欲坠的干枣。

周围不时有喜鹊的叫声传来,时不时有几只麻雀从我的头顶飞过。

今天是个大晴天,湛蓝的天空好像被水洗过,远处不知谁家种的柿子树,还有几个红彤彤的柿子挂在枝头,有两只喜鹊在旁边边飞边打。

我收回视线转进旁边的巷子,走了有十几米到了两扇刷了红漆的铁门前停住,我举起拳头重重敲了两下,院子里立即传来大型犬又粗又闷的吠叫声。

“谁呀?”

院里响起男人不耐烦的吼叫声,我不回话又砸了两下,很快沉重的脚步声就到了门口,接着就是一串脏话,伴随着让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大铁门被从里面猛地打开。

“我找何中华。”

对面矮我半头的胖男人被我理直气壮的语气震得愣了三秒,而我则利用这三秒推开另外半扇门进了院子。

“你谁呀!”

回过神来的胖男人伸手要抓我,被我错身躲开了,而他旁边蓄势待发的狼狗龇着牙半蹲着,我偏头看过去,只需一秒,它就夹紧尾巴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我这一眼吓住狗的本事也吓到了胖男人,他又愣神了,我没有理他继续往里走,刚走到院子中央,正屋挂着的棉门帘被从里面撩开,一个年轻俊美的男人先一步走了出来。

他没有放下棉门帘,他那双眯着更显狭长的凤眼紧盯着我,微微勾起的薄唇尽显讥诮。

我没有理他,视线望向已经迈步跨出屋的男人,他也长了一双凤眼,生活的阅历让他的凤眼比年轻男人更显威严,他就是我要找的何中华。

看着何中华花白的短发,我很诧异。

想当年他还是个左拥右抱的帅小伙,就连对赵怀民死心塌地的苏妍心都忍不住一再夸赞他的风华绝代,这足以说明这个男人不仅长得帅,那身气度也十分卓然。

算起来我们其实也就五六年没见,他怎么老了这么多?

还有,他身边为什么会有一缕生魂?

那缕生魂太弱了,我根本看不清她的面貌,我只能看出她是个女人,以十分亲密的姿势趴在何中华的背上,双臂紧紧环着何中华的脖子。

“你还好吗,”我抓了抓自己空空如也的脖子,问何中华:“你不觉得很窒息吗?”

我和何中华同时一愣,他愣什么我不知道,我发愣是因为我意识到我竟然能看到生魂。

在结婚登记处遇到厉鬼附身,把她逼出来后能看到她的不止我自己,我当然不会多想。

而我的实际情况是我虽然已经被鬼气腌入了味,但那不意味着我就能见鬼。

我的某位同事曾经告诉过我,我的命格不阴不阳最是平衡,有点儿特殊,实际还是普通,而我这种命格最大的特点就是活着的时候绝对不会单独看到鬼。

也就是说,当群众们都能看到鬼的时候,我才能随大流的也看到,这不是我命格的问题,这是鬼的问题。

命格这种东西是天生改不了的,所以就算我被鬼气腌入味了我也很难见到鬼,毕竟群体见鬼事件并不经常发生。

虽然生魂不能等同鬼,但本质相差不多。我现在是活生生的人,以我的命格,在别人都看不到的情况下我不应该看到生魂。

可事实是我确实看到了,这只能说明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变化。

命格这种东西跟人的生辰八字密不可分,也就是说人生下来命格就定了,这个改不了。

如果不是我的命格变了,那我突然能单独见鬼的原因会是什么?

“我的脖子怎么了?”

何中华沉闷嘶哑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我直勾勾盯着他的脖子,应该是我的视线让他感觉不安全,他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喉结。

随着他的动作,贴在他背后的生魂用几乎要透明的手覆上他的手背,也因为她这个动作,何中华脖子上的束缚有了些松弛。

我看着何中华的眼睛,很认真很严肃的对他说:“你背上贴着一个女人的生魂,她的胳膊缠着你的脖子,她快消散了,也就是说她的身体快死亡了。”

不必多嘴问他信不信世界上有鬼,那纯属是浪费时间,我就喜欢有啥说啥,别人爱信不信,反正又不是我被女鬼贴贴。

何中华身边那个跟他有七分像的年轻男人冷冷呵笑一声,他张嘴要讥讽我,被何中华抬手制止了。

“燕祟,我背后的女人长什么样子?”

何中华说这话的时候优越的五官因为抑制不住的激动变得有些扭曲,配上他那双亮的惊人的眼睛,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多多少少有点儿惊悚。

我默默向后退了一步,确认距离安全后我才说道:“她的魂魄离开身体太久已经淡化到看不到容貌,再淡化下去魂魄就会消失,她的肉身也会死亡。”

跟鬼相比,处于疯魔状态的人更可怕,我现在还是人,以我的命格,鬼伤不了我分毫,但人随时可以。

何中华的双眼隐隐透出血光,我又往后退了两步。

应该是我的举动提醒了他,他闭上眼睛做了两个深呼吸,再睁眼时眼睛里还是有血光,但他的表情已经被他控制的看不出不妥。

不等他开口问,我先一步说道:“我能看到她,但我现在没有能力解决她遇到的问题,不过我知道谁能帮她。”

“谁?”

“远的是县里的小城隍,近的是七星镇的土地公。”

在何中华不信任的目光审视下,我继续给他讲办法:“不管是城隍爷还是土地公,你都要先找到他的神像,现在是敏感时期,不需要摆太复杂的贡品,三炷香一杯酒就行。”

面前疑似父子的两个男人都皱着眉没说话,身后走来的胖男人先开口:“咱们县里压根就没有城隍庙,哪来的城隍爷神像?镇上倒有个土地庙,可早就被人拆了,里面那个巴掌大的石像谁知道被谁扔到哪个粪坑里了。”

“给灶王爷上三炷香,心里默念自己的请求,只要你心够诚,他会帮你通知土地或者城隍。”

胖男人走到何中华身边站定,他挠着乱糟糟的头发,一脸烦躁勉强没有对我吼:“这年头谁家敢供灶王爷!”

我学着外国友人那样双手一摊,肩膀耸了耸,无可奈何的说道:“生魂离体太久,想要送回去就必须要有专业的人做这件事,灶王爷土地公城隍爷不好找,有真本事的大师好找,只是你们有本事把人从大牢里捞出来吗?”

就算大师不在牢里蹲着,他们也不敢冒风险接手这件事,搞封建迷信是犯法的,是要蹲大狱的。

现在大家的思想觉悟都高得离谱,稍有风吹草动就有暴露的危险,大师再高风亮节,他也不想吃牢饭。

要不说何中华这个人脑子好使,他略作思考就对身边的年轻人说:“你见过灶神像吧,你马上画一张。”

年轻男人不情不愿的回了屋,进屋前他狠狠瞪了我一眼,我看着他,没做回应。

“说吧,到底为什么找我?”

何中华说话的时候抬了抬手,他身边的胖男人立马进屋拎出来两把实木的圈椅摆好,何中华落座后才指着旁边的圈椅示意我坐。

圈椅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黄花梨的,不过不管是什么的我都不打算坐,我怕我坐坏了何中华让我赔钱。

“我听说黑市有收长头发的小贩,他给的价格高一些,我想把头发卖给他,可我不知道黑市在哪里,我知道你知道。”

何中华接过胖男人捧上的茶杯,他吹了吹,抿了一小口,然后才撩起眼皮看我,“你那个惹事的娘又招惹什么不该招惹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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