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受制

宁王之死的密信很快传进了国君的耳中。内宫,国君心情大畅。侍从不由体醒他,凭空消失于王陵内的军队一事还没有眉头。

纪宇捷却毫不关心,他立即对侍从下令:查抄宁王府,拘押宁王世子。

侍从领命。

宁王府内一如往常的简朴安静,只不过正堂中摆放着一樽上好的合欢棺木。

纪清和立于棺木前,只字不语。家仆看不下去,他抹净眼泪,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世子,还是容老身将府中置办置办,请人为王爷好好做一场丧礼,也好让王爷走的安心。”

纪清和淡言回到:“不必。”

老仆急言劝到:“世子,王爷可是您的亲生父亲啊。”

老仆话音未落,只听外面传来军队紧密的脚步声。军队破府而入,直冲正堂而来。

林林总总的禁卫将正堂围得密不透风,家仆没见过这样的阵势,皆畏缩一旁。

来将见正堂内除了几个仆人,也就面前这个漠然的白发少年,便猜到他的身份。

将领展开王旨,高声念到:“宁王生前忤逆跋扈,拥兵自重,现查没府宅,收押其子。若有抗旨者,杀无赦。”言罢,便命人上前,缉拿纪清和。

纪清和冷目相向,禁卫未及碰触其身,便被其身体两侧生出的错枝斩杀,在场之人无不惊愕后退。但为时已晚,妖力修满十阶的纪清和大开杀戒,堂前鲜血四溅,少年却仍是白衣不染。顷刻间,数百人的禁卫只剩下将领一人。

将领惊怵,腿软倒地。周围的家仆也害怕地缩身靠在墙角,只有一位服侍宁王父子多年的老仆还算冷静。

纪清和冷眼瞧着地上的将领,抓起他的衣衿,寒言道:“带我去见国君。”

将领惶惶走在前面,从宁王府过安阳街再进崇明宫门,纪清和直入内宫王殿。一路上冷面少年下手无情,阻拦者只有一死。

听说有妖人袭宫,纪宇捷赶忙派精兵强将护卫自己的安危。

王宫内殿中,大门紧闭,持戟握剑的禁军警惕地立于门前,保护案台后战战兢兢的国君。

殿内众人等得惶惶不安,终于妖人来了。

纪清和破了殿门,杀光了满殿精锐。一血不染的白衣衬得纪清和一身寒戾,令人生畏。他径直走向案台。

国君见此,自知无处可躲,他屈尊降贵地跪爬到清和面前,求饶道:“王侄手下留情!是朕错了,朕不该杀宁弟,求王侄留朕一条性命!”

纪清和手中忽然化现出一根四尺木藤妖杖。

藤杖抵在了国君的咽喉,纪宇捷顿时脸色煞白,额冒冷汗。

片刻后,纪清和仍未下手。洛宇捷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纪清和冷目而视:“想活?”

“是是是。”纪宇捷咽了口口水,连连应到。

纪清和启言:“自今起,宁王功成身退,修隐府中,深居简出,手中仍握有半数王军。你听懂了?”

纪宇捷并不愚笨,他清楚其言下之意为宁王未死,仍有实权。纪宇捷连忙答应:“是是是,朕明白。”

纪清和冷言:“此事若传至太商,你清楚自己的下场。”

“清楚,清楚。王侄放心,朕定守承诺。”洛宇捷连连答到。

藤杖离开了国君的咽喉,纪宇捷跪坐在地,松了一口气……

.

纪清和向宫外走去,正好与赶来问罪君上的旧属邬军相遇。

旧属邬军本属邬将军和宁王麾下,今日主将遇刺身亡,国君匆匆将他们编入别将之下,其中原委不言而喻。

前来质问君上的兵将都是邬将的忠股之士,他们深恶行径无耻的国君。

旧邬军见宁王世子一身清贵,白衣不染,一己之力便制服整个王宫,由衷拜服,视其为天神降临。

旧邬将领携众军跪身道:“邬将军与宁王不幸遇害身亡,我等愿奉世子为王,唯世子马首是瞻。”

纪清和淡眸无视,他未作停步,也未应答。邬军不由吃疑,只见其只身向宁王府走去。

宁王府中如今只剩下了一位侍奉多年的老仆,见世子回来,老仆抬目听从他的指示。

纪清和却是无言,他来到合欢棺木前,伸手轻抚棺身。

少顷,他闭上双目,周围妖气流动。

只见棺身上生出芽苗,苗芽缓缓长成一棵高大优美的流苏花树。花树开得繁盛,它顶开了堂前的檐梁,仰视青空,娇小的花瓣如四月雪缓缓飘落。

院前院后的合欢花树也纷纷生长,开出繁艳的绯色绒花。

老仆以前从未见过如此美景,不禁看迷了眼。街上行人见宁王府的墙内蓦然冒出许多花树,驻足惊叹,那些白色、绯色的花瓣随风飘扬,甚是迷幻。

府内,纪清和转身向外走去。

老仆连忙唤住他:“世子,您去哪?”

纪清和继续走着,并未回首:“你想走就走吧。”

纪清和继续向外走去,老仆还欲说什么,可其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

奉庚二十三年,季明轩已离开半载。

春日清晨,碧天初晓,王宫静籁,公子璟吉一身简素,晞光立于宫门。

他仰首望着梁顶脊兽,闭目冥思了片刻,俄而正首端目,回身来到马匹跟前,上马御驰离开了王宫。

马声嘶叫,鸟雀惊离了树枝……

承泽宫的冷兰阁中,楚珏由人侍奉着梳妆,精致的铜镜映出倾国容色。镜中的美人留意到身后一旁的婢女正窃窃私语。

楚珏回身,问向婢女:“你们在说什么,这样小声是不让我听见?”

婢女连忙低首解释:“奴婢哪敢瞒着公主,是今日奴婢在别处听到公子璟吉昨夜向王上请命……说是想云游民间尽兴而归,王上…王上准了,今日清晨公子璟吉就离开了王宫。”

“什么?”楚珏心中暗惊,哪有什么尽兴而归,她清楚父王是舍弃了公子璟吉。

楚珏已无心梳妆:“你们都下去吧。”

“是。”婢女退下……

春日的曦光探头照入冷宫。

杪夏走进白苏房内,见他看书入迷,她上前劝到:“公子,今日这样好的天气,就别闷在屋里看书了,不如出去散散心,这书什么时候看不成?”

白苏放书道:“你怎么总赶我出去?我是哪里得罪你了?”

见他使性子,杪夏知是他心里苦闷的缘故:“公子几天没见阳光了。自铜花台拆除,也就楚珏公主找你散心,你才肯出去,其余日子你都待在这屋里。也不知闻太史的病何时能好,到底去学堂还能多见见人,总比你一人闷在屋里好。”

杪夏边说着,边为白苏收拾书籍。

“这样有何不好……什么都能忘记。”后面一句白苏说得轻,杪夏也没有留意。白苏神色黯然,他接着翻着书页。

两人无话间,桐娘笑着走了进来,她向白苏说到:“公子快别看书了,楚珏公主邀你散心来了,现下她正给夫人请安,一会儿便过来。”

话音刚落,楚珏便笑言走了进来:“苏哥哥怎么还没出来,莫非连桐嬷嬷也请不动你。”

瞧见楚珏,白苏的眸中有了一丝光亮,他放下书浅笑:“你也来打趣我。”

杪夏与桐娘向楚珏欠身。

楚珏行至桌案前:“我可听夫人讲,你近来两日都闷在屋里。父王下旨修缮’沐芳园林’,平时那里人多苏哥哥不喜去,今日人少不如陪我去园里转转,赏赏春光。”

“也好。”白苏答应,他起身同楚珏向外走去。

杪夏将二人送出冷宫,她冲白苏笑言:“公子不用急着回来,我会给公子留份午膳。”

白苏目光掩饰笑意:“现下是辰时,午时你还不想让我回来?”

楚珏让杪夏安心,她道:“你放心,今日我陪苏哥哥多走走,定不让他早早回来……”

白苏与楚珏走进沐芳园林,梨花如晴雪缀于枝冠,平日闲养于王上宫中的仙鹤也飞临于此,或悠闲打盹,或踱步引颈耸翅。

两人赏着景色,边走边聊。

楚珏谈到公子璟吉:“吉哥哥闲逸疏狂,今日出宫云游,日后怕是不会回来了。”她的语气让人闻之些许落寞。

白苏默然。

“还有一个月,吉哥哥便行加冠之礼。如今父王年事已高,身体虚乏,此时他准许吉哥哥离开,朝堂权臣岂不更觊觎着王位。父王此举当真糊涂。”楚珏低眉轻叹一口气。

白苏开口缓语道:“听闻是公子璟吉主动请辞,他身后没有势力,倘若被立为王储,即使有心也无力整顿权臣乱政之局。若王位传于他,他定会成为权臣的眼中钉,说不准会丢了性命。

若是退避,舍去一生富贵,便可保全一世平安。”白苏接着道:“他是我们的兄长,能得此良局,我们该为他高兴才是。”

楚珏轻轻点头思拊:“如此说来,父王是保全了吉哥哥?”

“王上在朝不勤政务,致使权臣当道,在内不教谕子女,荒淫无度,这样的人怎会把子女放在心上。

于内于外王上都不得人心,已然是一副空架子,王上心里应该清楚,再立王储对他更是不利。

况且前有公子华瑾一事,王上对成年公子很是顾忌,此时公子璟吉主动提出离宫,他怎会不准。”

即使楚珏颇受宠爱,她也难掩对王上的失望。楚珏想到父王昏庸,权臣当道,目露担忧和迷茫:“瑾哥哥和吉哥哥已然出宫远离权争,可我们,还有朝堂,日后会是什么样子?”

雾霭沉沉的远云仿佛降宿于尽处的宫墙,楚珏之言就如那暗云一般,令人心忧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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