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好了,以后你将这桃木杖拄在身边,就不怕什么霉运上头了。”

川陌打断我的思绪,将桃木杖交给我,我欣喜地收下,却心虚地想连朱雀杖一起拿了。

白天拄着拐杖没好意思受伤,要是夜起不小心摔沟里了,拐杖不见了,人也受伤了,最是容易借到川陌的拐杖一用,于是我掐着眼皮到深夜川陌睡着,悄悄起床走出房间,却听隔壁厨房有声音,莫非有贼,我悄悄走过去,在火灶台前蹲着一个人影,我愣了愣:

“川陌!”

川陌转过头来,站起身道:“你怎么起来了?”我忙走过去道:“我本来想去如厕的,你在干什么?”

他却迎过来截住我道:“我屋里茶水没了,我起来热些,你渴不渴?”

我狐疑地匆匆一瞥,却暼见一根正在燃烧的光滑的木棍,本能地惊叫:

“啊!你怎么把我的朱雀杖给烧了?川陌,快拿出来,不能烧!”

他却抱住我警惕道:“别过去,别靠近那东西,就是它给你招来霉运了,我这几夜因为被脏东西打扰了几次,所以必须烧了。”

我顿时急了:“那些都是冤魂,不会随便伤害人的,川陌,快让我去拿出朱雀杖。”

川陌却用力抱紧我,任我挣扎急得流泪,他都紧紧抱着我,温和道:“我都是为你好,笙儿,相信我。”

我顿时停住了动作,没有办法抵抗他的这样温柔,甚至有些关切担忧的眼神,我红着眼看他,耍小孩子脾气道:

“川陌,我只是……”

“不要!我……”

他打断了我的话,却不小心被的嘴巴碰住,他要推开我,我却踮脚拉回他,任性地觉得我需要柔软和霸道来安慰,因为朱雀杖已经被噼里啪啦地烧了个灰烬了,我委屈生气,反正就是不想放过他。

他愣住,甚至手已经放开我的肩膀,悬在空中无法自处,很快恢复意识,抓开我,他有些眼神复杂地看我,道:

“笙儿,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脑子突然一片空白,本能地不敢承认,红着眼生气道:“我就是生气你把我送给你的东西给烧了,你知不知道那是我,我祖传的拐杖!”

说完我转身落荒而逃,冲进房间紧紧把门关上,为什么就不敢承认呢?为什么我会如此害怕?

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前世和景俞都是直率坦白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从未怕过什么,可是对他我却怕了,我变得扭扭捏捏,就是不敢说实话,甚至连朱雀杖的来历都不敢告诉他,我感觉我就像个妖怪,不敢与最心爱的人坦白自己是妖怪的身份,怕他接受不了。

我的门外很静,他没有跟过来,甚至都没有声音,我倒在床上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我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开门出去见他,我不知道该是生气还是道歉,我只能躲在房间里不出去,等他来叫我,看他的表现再作出我的反应。

可他居然一个早上都没有来叫我,平时他不这样的,我开门出去,面色严肃保持着一些堵气,却迎面飞来一只鹦鹉,我接过那只鹦鹉,竟看到它腿上挂着一张纸条。

我转头去看他房间,发现门是关的,顾不了这么多,我觉得这是彦漓送来的信,我打开看,想看看他和外面是什么情况,却看到字迹是熟悉的川陌的字迹。

“笙儿,知你怨我气我,对不起,那东西真的不是你该拿的东西,我只是不想让你日后受困于它,你是我一口饭一口饭喂大的,我了解你,你不会说谎,一说谎耳朵就红,可你最近回来耳朵红了好几次,我想你可能并不想呆在这里,厨房给你做了吃的,吃饱了再去你想去的地方,你长大了,我管不了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竟是把我赶走,我很久没有这种无所适从的凄凉感了,亲人一个个离去,只丢下我一个,现在又一个赶我走的,我这一走,就没有亲人了。

我忙去敲他的门,门没锁,我一推就开:

“川陌,我没有不想呆在你身边……川陌,你去哪里了?”

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些衣物和茶杯,我走过去打开茶壶,他说的都是真话,茶壶里并没有茶水,他是半夜渴醒的,还是被那些冤魂给打扰醒的,我不得而知,只是焦急他到底去哪里了。

我翻了整座山都没有找到他的人,再回来时却看到一群官兵,带头的竟是林艳艳,她们围在我们的园子外,扯着嗓子喊:

“天师!天师,求求你去救救皇上吧!皇上被陈林那帮逆党叛军逼宫了,其中还有一群偷偷修真的高人,他们会法术,皇上就算有神功也寡不敌众啊!天师!求你去救救皇上吧!”

我有些生气,景俞如此暴戾无道,被反乱逼宫是理所应当的,只是天师跑了,林艳艳来我和川陌这找人干嘛?这里面隐身着天师不成?

我想了想还是没有过去,躲在树后不出去,我现在没有功力,又没有朱雀杖,手里就有川陌亲手雕的辟邪桃木杖,根本斗不过会功法的林艳艳,还有他身后的一群兵卫,手里都拿着刀,算了,只要他们没抓走无辜的川陌,我就不出去当那墙头草。

“给我搜!我明明看到天师前几日还住在这里的!一定要找到天师来救皇上。”

一群人冲入园子中,搜了个遍,才走出来焦急地复命:“令温娘娘,天师不在屋中。”

原来她就是新进的令温娘娘,那个提携薛筠韵做总头的人,我总算明白了,她定是没安好心,嫉妒川陌的美色,所以川陌要放人,她偏留下人,现在还要诬赖川陌为天师,让川陌来顶替那临阵逃脱的天师做替死鬼。

我默默祈祷川陌不要回来,却不想她扫一眼周围高声道:“给我搜山!我就不信他能逃了不成!皇上和先皇生平最重用他,且待他不薄,现在皇宫有难,他却躲起来,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是非要抓川陌不可了,我赶紧退逃而去,省得她把我抓去威胁川陌替罪,谁让川陌自吹花见花开呢,这帮人定是发现他是男人,又有那法术才拿他顶罪的,却不想我还是被他们抓了去。

“娘娘,没有找到天师,山上只有这个女人。”

我立马哎哟哟地假装疼痛道:“你们放开我,我不当娘娘,我还要给我娘去抓鸡吃呢!”

我鄙视地看林艳艳,之前还路哥哥路哥哥的叫嚷,现在又皇上皇上地叫,什么痴情真诚都是假的,不过是怕失去势力,没法再嚣张下去罢了。

林艳艳居高临下地望着我道:“你少跟我装,快说天师在何处?”

我白她一眼,道:“我连天师是谁都不知道,你们问我他在哪,我怎么知道他在哪。”

林艳艳拿刀指着我,冷冷盯着我道:“你少骗我,你到底是天师的什么人!把天师交出来!”

我拿着拐杖冷笑一声,道:

“虽然我不认识天师,但是你一个准备落破成黄陵陪葬品或者被送安山寺终生为尼的半路妃子,哪里来的勇气这样求人办事!左右不过是贪图皇上的权势荣华富贵而已,我若是你,现在就跑了,重头再来勾引新主再续荣华富贵,而不是傻到带着残兵来乡间野林逼问一个普通民女,就算我说天师躲去了南苏,等你去唤他回来,你们都凉凉了!哈哈哈!”

我胡诌一个远远的地方,她立马变色,恼羞成怒道:“你!放肆!皇上会没事的,你竟敢这样诬陷我们,我杀了你们!”

我挣脱束缚,拿着拐杖去挡,气势毫不若于她:

“开玩笑!像你这种爱慕虚荣的货色,也敢跟我斗!上次你为了你的王路大人将本秋风婆婆埋在府地下,本秋风婆婆正好炸了府邸,杀了王路张宥!你也不打听打听,秋风将军只要微微一吹这玉哨所有被尔等害死的冤魂都瞬间出动撕咬你们不剩一丝残魂,不信你们试试!”

我举着一个玉哨在嘴边,所有人立马脸色凝重地后退,就连林艳艳都不敢再前进半步,甚至有些惊悚道:“你,你是秋风婆婆,不可能,你明明那么老!”

我讽刺一笑道:“我若知道你连一个男人的美貌都嫉妒,嫉妒到将我这个扮成老头老太的人都不放过,我早就先一步杀了你,我岂是你这种贱货能动的!”

她颤抖地指着我,骂道:“不可能,你就是个妖物!不可能还活着!我要杀了你,我不怕你!”

她疯了一般扑向我,甚至比上次还要狠,我吹动口哨,我只是试试,但是那帮冤魂没有出现,她的剑却已经抵达我心口,我心中暗骂,真是丢死个人咯!

我这一世死得不行啊!活得也挺窝囊,上一世明明那么励志,一步步爬上皇位,就算死也没有吹牛,更没有被这种没档次的女人戳破然后死去。

“当!”

我没想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来救我,我抬眸去看,却是曾玉,我愣住,甚至激动道:

“曾玉,怎么就你一个冤魂!你还算靠谱!”

曾玉用手抓着剑,瞪我:“你不知道他们为何不敢靠近吗?”

我转头看那些冤魂远远地围着此处,士兵们顿时吓得举刀对着他们,这下总算信了我是秋风婆婆的事实,然而连曾玉也不得不迅速飘远,我顺着他的眼神看,是我手中的桃木杖,川陌说这东西是辟邪用的,没想到辟邪这么厉害!

我举起来道:

“你们都听着,不想要命的就继续听这贱妃的放马过来,只要我一扔这杖,我的冤魂们瞬间带走你们的魂!有胆过来啊!”

所有人都两腿发抖,小心地后退两步,惊恐地看着悬在周围的众鬼,这时空中传来一道声音:

“住手!”

我转头看去,果然是我熟悉的川陌,林艳艳等人如同看见救星一般跪下求救道:“天师,天师,救救我们吧!皇上还等着您救呢,求您救救太轩国和皇上。”

我此时根本不信川陌是天师,高声喊道:“杀了景俞,换个明君才是真正的救国救苍生天下,要我说,你们直接拜眼前这位为皇上好了,我千挑万选的,十分适合,绝对能治国安邦,胜过一百个景愈治得好!”

所有人立马磕头不敢起来,川陌瞪我一眼,严肃道:“笙儿不许乱说话,我是天师,我没有造反夺位做君主的想法,从未有过。”

这是我听过最气人也最伤人的话,我冷冷道:

“我想让你当这天下之主就是因为你有主见有德行,完全能胜任皇帝之位,你却偏偏去做那胡扯的天师,你存心骗我气我是不是?”

我很是生气道,他神伤地看着我,甚至有些愧疚,道:“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没有去参加过科举,也不想做君主。”

“好!”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我转头一看,又来了一拨人,竟是景俞,林艳艳立马激动迎上去:“皇上!”

景俞却给她一巴掌,阿雪跟在他身边,连同江将军和他的儿子江子辰,一看就是围着我来的。

“天师,你还算忠心,没辜负我与先皇的栽培。”

景俞满意道,我气急反笑道:“哈哈哈,景愈,你少来,我就是先女皇悠瑟,我怎么不知道我当年栽培了川陌,我要是知道你是这么治国的,我当年也不至于假死把位置让给你,我本想着让川陌做这皇帝之位的,既然现在他不愿意,那么,我来坐,我做皇帝,娶川陌为皇后,换你死一次如何?”

景俞神色明明灭灭,阿雪也不敢置信地看我:“你是悠瑟?”

我转头看一周人,冷笑一声道:“是啊,阿雪,对不住啊,我知道你喜欢景愈,本想着为了你和子辰,我与景愈分半江山,比比谁治国更好一些,不过现在想来,景愈不太愿意,不过你既然是我雍国父皇母后认的义女,也算是我雍国留下的仅剩不多的皇族人了,我会饶你和子辰一命的,只要你们想活。”

我身子一跃退到身后,咬起口哨,掏出那块我送给川陌的那个砚台墨水,面具妖撒谎,这东西其实也能吸引冤魂和阴煞之气。

川陌忙阻止道:“不要,笙儿,我不要做皇后,也不做君主,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景俞也认真看着我道:“悠瑟,我知道错了,你别再这样对我了,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我举着桃木杖道:“看来没有人愿意帮我带走这碍事的桃木杖了,彦漓这厮忒不靠谱,果然没有我就是不行啊,还没那个逼宫的陈林大人有用,景俞,你骗得过所有人,却骗不了我了,什么苦大情深,都是你的权谋利用罢了,阿雪,晴婕妤,还有当年的悠瑟,都是一个骗局,最后不都是算计卸磨杀驴,川陌,这一世我只爱你,你可曾爱过我?”

我最后只看川陌,景俞的暗卫士兵们都拿弓箭指我,不知道是我的冤魂快,还是他们的弓弩快,我都不在乎了,反正最终这天下都要易主的,川陌说过,百姓只会挑选对他们有利的人,忍耐不过一时,也反正不是我也不是川陌。

川陌沉默了半晌都没有回答,我无奈地笑,心像一片被烈日晒干碎裂的荒土,酸涩荒凉,我才发现我原来这样的孤独寂寞:

“阿尔九玥小时候被人从太轩国太子妃怀里偷换到一家极其重男轻女的贫苦人家,那家人变着法子把她扔了□□次,有一只黄皮子坚持不懈地把她偷偷叼回家,后来有一位法师说她有仙缘,只是姻缘上孤煞单飞,后来太子妃接她回去,改名许悠瑟,她爱上了太子景俞,却逼她成他父皇的宠妃之一,后来天师给她改名许映笙,她还是没能如常所愿,罢了,姻缘之事不可强求。”

我笑道,咬了口哨,远远地抛了桃木杖,既然川陌把我的朱雀杖扔了,那我何必留着他的桃木杖,还有这玉哨,我吹这最后一次,就捏碎它。

“放箭!”

景俞果然是理智的人,根本没有爱情脑,还偏偏假装深情,我早看透他了,我看着万剑穿过来,还有的我的万千冤魂飞扑过来,笑了笑:

“只可惜,武将出身就是武将出身,无德如何守稳江山!这一次,你们输了,景俞,川陌,文武双全本无敌,偏偏一个去做了天师,不务正业!”

我十分失望地被万箭穿身,刺成了刺猬,川陌施法挡住那万箭万鬼,最后接住我,我吐着血伸手摸他紧张的脸,道:

“对不起,我差点将你也给杀了,不过我知道你不会跟我去的,你毕竟不爱我。”

彦漓姗姗来迟,一把打退我的川陌,抱我离去,我眼睛一黑,我这一世死得窝囊,方才那一幕,明明是我的冤魂慢了一步,所有将士都没事,那些冤魂厉鬼仅凭着一丝执念怨恨扑向景俞,那是景俞罪有应得,或许他有神功在身,却只怕难再回到那高位去,曾玉没有得我承诺去见晴妃娘娘和昭和公主。

我这一次没有乱飘忽在光明的人见,四处都是黑暗,茫茫之中有道遥远的声音飘来道:

“我的笙儿,你快醒来,你不会死的,你不是人!”

这杀千刀的彦漓关键时候不来,却在这个时候还骂我不是人!算了,我命犯孤煞,还克死了两位父皇一位母后,义父义母,按理说应该没人喜欢我的,如今有那么一个能埋我骂我的人,不管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我都当他喜欢我了,好歹冲冲我这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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