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神龛

“可是你外婆,包括你那些姨奶奶都默许我来不是吗?”于莫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我们还是先收拾房间吧,等会要下去吃饭了。”几秒之后明初后退了几步,转身去卫生间拿一块干净的毛巾,把桌椅柜子什么的擦一擦。幸好床上套了防尘罩,只要稍微打扫一下。

明初一边擦着床头柜,一边思考着于莫的话。的确如于莫所说外婆的态度很奇怪,应该说所有人所有事都很奇怪,自己现在掌握的信息太少了,没必要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和于莫对立,于莫也是一个信息来源。

明初弯腰擦久了有些累,准备活动一下筋骨,起身注意到书柜上多了样东西。她走到床前的书柜,从旁边拖了把椅子过来,站上去,拿下摆在书柜顶上的剑。剑垂直撑着地面,剑柄差不多到明初腰那。明初拿起来,有些沉,拔出,剑身差不多有一米多,没开刃。

这个房间以前没有这把剑的,这把剑以前是放小姨那房间的,她印象深刻因为她小时候还偷偷玩过,觉得特别帅,好似自己就是那驰骋疆场的大将军一样,但实际上那个时候的自己单手跟不举不起来这把剑。

“你们家是一定都不讲风水吗?还是故意为之呢?”于莫话里带着丝丝嘲讽。明初把目光从剑上移到于莫脸上。“剑具有锐利的气息,对着床可能会形成煞气,长此以往对人可不是好事,但或许针对不是人呢,想要以毒攻毒呢?”于莫戏谑道。

明初开始仔细观察面前的人,斯文中因为高挺的鼻梁带着点英气,“你学什么专业的?这么封建迷信?风水也就算了,至少有科学依据,这么还说上鬼神了。你上过毛概习概吗?学过马哲吗?”

“到时候出事了你就背你的社会核心价值观去吧。”于莫没好气地说。

楼下传来外婆喊她们吃饭的声音,明初加快速度把家具擦完一遍,从衣柜里拿出床上用品,和于莫两人合力铺完床单被套。然后下楼吃饭,吃完饭,外婆忙着处理后事还要联系人,就托明初和于莫把几个屋子收拾一下,让亲戚们有地方住。

“对了,找的搭场子的师傅呢,不是说今天下午到吗,怎么马上都晚上了还没到。”外婆有些生气。大姨奶凑过去,“人出事了,大概是没了,就在村口桥那,淹死了,警察还在捞呢。”外婆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但就一瞬间,很快就恢复了,厉色道:“那赶紧找新的啊,不行就加钱,明天人要出现。”大姨奶赶紧点头,“行行行,我去找人。”

二姨奶也主动提出她去联系殡仪馆,五姨奶去联系法师,七姨奶便负责接待吊唁的客人。姊妹们分工明确。

其他的房间倒不怎么需要仔细打扫,因为正好租客走了,在这租房子基本都是村里的学生,方便上学,房间也不怎么脏,铺一下床上用品就行,只有姥姥那个房间一直没人住,被当成仓库有用的没用的都堆着,明初想着正好收拾一下把没用的扔了,省得老人喜欢攒东西舍不得了。

推门进去,看着床上两大箱东西,明初决定先把床清出来。第一个箱子里似乎放的都是衣物,但是以防万一有什么贵重物品,明初还是每个都检查一遍。当她抖开一件衣服时轱辘轱辘什么东西掉出来了,于莫也注意到了声音,走过来把掉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是一堆小骨头,有些发黄还有些密密麻麻的小孔像蜂窝一样,钙化了,有些年头了。“这是什么骨头?”明初探究的目光投向那个箱子,里面还有有什么。

“你不是学医的吗?你不知道?”于莫反问。

“你怎么知……”明初下意识问,后来一想可能是哪个亲戚和她说的,“我又不是学兽医的,我哪知道是什么东西的。”

于莫挑眉,“我上过解剖课,我认得出人骨。所以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明初解释完虚心就教。“应该是鸡骨。”

姥姥衣服怎么有鸡骨,总不能是没吃完偷偷藏兜里吧。“你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东西,我有一个怀疑但不确定。”于莫神色有些凝重。

第一个箱子搜完,除了刚刚的鸡骨,还有一个小不倒翁。第二个箱子里搜出一个稻草小人,剩下的就是一些衣物还有姥姥生前吃的药没什么东西了。

明初仔细观察着稻草小人,小人的左眼下有一个小黑点,擦不掉,应该是用笔点上去的。明初身体有些僵硬,不自觉摸向自己左眼下的泪痣。当初她妈还想带她把这颗痣点了,说只有眼福寓意不好,外婆觉得点痣麻烦一不小心到时候留疤更麻烦,于是这事就作罢。

于莫自然也发现了,“鸡骨可用来招鬼神,那个不倒翁应该就是媒介,至于稻草小人,不清楚,但应该和你有关。”明初僵硬地点头,她明明不信这些的,却还是感到有股寒意从脚趾涌向脑门,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东西吧。”

但房间里除了这三个东西,没什么奇怪的东西了,硬要说的是一个信封,上面写着明淑芳,是姥姥的名字,里面的信不在。“姥姥不识字,谁会给她写信?”明初眉头皱地更深了。

“先出去吧,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事要帮忙。”于莫拍了拍明初的背,和她一起出去。

明初出去,看见几个姨奶奶正聚在一起商量着,应该是丧事的流程注意事项。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讨论,开门,是警察,警察开门见山说明来意,让外婆去村口一下。

应该是上午出事的面包车有消息了。明初是目击证人,也要跟着去,等她到那发现沟渠的水被抽干了。

“我们实在是捞不上来,只能出此下策把水抽了。毕竟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没了,我们也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啊。不过奇了怪了,刚开始我们捞不着,后来一直探好不容易捞到了却怎么也拉不动。那么大个机器都拉不动啊。”为首的老警察指着后面的吊车眼睛却在看外婆,“这个危桥就是容易出交通事故啊”还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息。

明初目测一下,从露出的河床看,怎么也不可能淹没一辆面包车。那个警察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才想直接把这件事定为交通事故,不愿再查。

外婆点头,“麻烦您处理这起交通事故了。”老警察一听外婆这么说,脸上的肥肉马上堆起来,咧嘴笑起来,“那明天我派人处理一下,马上天黑了,不方便,我就先走了。”说完三步并作两步跨向警车扬长而去。老警察很着急离开,似乎对什么东西避之不及。

“下面有东西。”于莫用胳膊肘戳了戳明初。碎石和部分汽车残骸交叠的间隙中能看到一抹红色,看不清,管中窥豹。外婆已经准备回家,许多事情等着她指挥。“外婆,我和于莫散会步消消食,正好我也好久没回来,想在附近转转。”明初和也不管外婆答没答应,拽着于莫就跑开了。

虽然明初的打算是趁等会没人偷偷看碎石下掩盖的什么,但也要装一下的散步的样子。漫无目的地走着无意中走到了那个大湖前,也是她梦里出现的那个。

湖天交界处冒着淡淡的雾气,模糊了边界,布满晚霞红橙交叠火烧般的天空倒映在湖面,因为湖面泛起的层层波纹还有弥漫的雾气,晚霞颜色没有天空中的艳丽热情,更接近于磨砂感暗红色,就像久置凝固血液。明初不知道湖的名字,村里人一般也就“那湖那大湖”的叫着。

湖边插了个政府告示牌,有关水域的那种,明初从那一大段字中找到湖的名字——“福泽湖”。应该是政府后来起的,村里人没这么有文化也不在意这个。

“你们这还有人划船?”于莫看着湖边腐朽破烂的木板断裂爬满青苔的木船。“不清楚,但在我的记忆里这船好像一直都在。我们先回去看看河底的东西吧。”明初发现自己对所谓的老家貌似并不了解,处处充满了陌生。

日薄西山,村口已经没有人了。明初跳下去,和于莫合力挪走碎石,露出一角,似乎是一个神龛。神龛里面却不是常见的观音关二爷,是一个人首鱼尾的东西,和动画片里的美人鱼有点像,但神像全身包括面部都被鱼鳞包裹,两侧没有人类的手臂是锋利的鱼鳍。

明初被惊得踉跄,“这是什么神?”

“民间地方神,一般是渔民祈祷丰收,但这个说法是经过美化的。传说是一个渔民外出打渔的时候救下一个女子,自从女子来到他家,他捕的鱼就比别人多比别人大,后来村里的人也都发现了女子身份的不一般。你以为他们会虔诚供奉那个女子吗?不,他们觉得这样的好东西应该家家户户一个,于是他们强迫女子剩下一个又一个孩子,代代相承。村子很快富足起来,但很快他们又发现了新的问题,兴许是血脉被稀释的原因,他们捕的鱼越来越少,习惯不劳而获的村民自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他们又想出新的办法,用那女子的血肉喂养那些她被迫生下的后代。可没过多久场海啸席卷了村庄,无一幸存,路过那的人都说会听到孩童的哭喊还有尖锐的女子的嘶喊。”于莫平静地讲完故事。

“所以这其实是个野路子神,而且可能没那么正义?”明初没有再去看那个阴森森的神龛。

于莫捏了捏鼻梁似在缓解眼睛的不适,盯久神像眼睛确实有些酸胀火辣辣的,“嗯,不太多见,我也不了解这位神的规矩,但肯定算不上正神。藏于水下,对祂来说或许还有场地优势。”

神像一开始就在河底吗?谁放下去的?什么时候放下去的?供奉祂求什么?面包车被淹是因为祂吗?一个接一个的疑问从明初脑子里冒出来,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就好像本来一团乱糟糟的毛线球露出一个线头,经她这么一扯,更多的线头冒出来。

于莫拉过明初的手腕,“回去从长计议,天黑了别让外婆担心。”明初跟着于莫一起回家,外婆和几个姨奶奶还在说着什么,让她们年轻人先上去休息。

这一天下来,明初身心俱疲,每个人都有秘密,她都懒得问于莫怎么懂那么多,外婆不顾风水,姥姥的奇怪遗物,村口沟底邪神神像。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去殡仪馆,我先去洗澡了。”于莫拿着换洗衣物去浴室。明初没理睬,整理思绪,想不明白,太零碎了。

等于莫洗完澡,明初进去洗澡,洗完澡上床倒头就睡,完全忘了身边多一个人的尴尬以及对来历不明的于莫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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